雪夜里的知青大院静得瘆人,只有灶间透出一线微光。
沈梦蹲在灶台后,手指冻得发僵,却死死攥着从梁上铁盒里摸出的备用钥匙。
“快点!”冯玉在门外把风,声音压得极低,“再磨蹭,回去就要被怀疑了!”
“知道了,别催了!”面对冯玉的催促,沈梦有些不耐烦。
沈梦咬住下唇,钥匙“咔嗒”一声捅开农药仓库的挂锁。
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她摸出早就准备好的清水瓶,手电筒的光扫过标着“1059”的褐色玻璃瓶。这是剧毒农药,沾上丁点就能要人命。
“程雨,明天你就完了……”她狞笑着拧开瓶盖,忽然听见仓库外传来冯玉急促的咳嗽声——有人来了!
沈梦手一抖,半瓶农药泼在鞋面上。她顾不得擦,慌乱中将清水灌进农药瓶,又原样拧紧。
刚把空水瓶塞回棉袄兜,仓库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谁在那?”是守夜的老王头!
沈梦猛地吹灭手电,贴着墙根往外溜。老王头的煤油灯照过来时,她已翻出后窗。
棉裤被窗棂刮破道口子,冷风灌进来,却比不上她后背的冷汗刺骨。
“换好了?”冯玉在草垛后接应。
沈梦喘着粗气点头,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剩下的农药……撒在程雨明天要走的田埂上。”月光下,她眼底泛着疯癫的光,“我要她死得……合情合理。”
……
次日清晨的晒谷场飘着薄霜,程雨指尖摩挲着瓶盖,螺纹的细微变化让她唇角微抿——昨夜她特意在每瓶农药的瓶盖上缠了半圈棉线,此刻棉线的位置分明被动过。
沈梦和冯玉缩在人群末尾,前者袖口的麦秸碎与灶间梁上的一模一样,在晨光里泛着可疑的金黄。
程雨攥着那瓶贴有“1059”标签的农药,指腹在瓶盖边缘摩挲——螺纹比昨天紧了三圈。
她抬头望向排队领药的社员,沈梦和冯玉缩在人群最后,前者袖口沾着的草屑与昨夜灶间窗台上的麦秸碎一模一样。
“王大叔,您的喷雾器先别急着用。”程雨突然按住正要拧开瓶盖的老汉,转身对姜柔使了个眼色,“帮我去仓库拿ph试纸,昨天备课忘带了。”
姜柔心领神会,指尖在程雨掌心快速敲了三下——这是她们昨夜约好的暗号:有问题。
沈梦的脚尖不自然地碾了碾地面,冯玉的视线则死死盯着程雨手中的试剂瓶。
当姜柔举着试纸跑回来时,程雨故意将试纸浸入药瓶,雪白的纸片瞬间染成诡异的湛蓝——清水遇强碱才会有的反应,而1059农药呈酸性。
“这、这不可能!”冯玉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慌忙捂住嘴。
沈梦的瞳孔骤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程雨冷笑一声,拧开另一瓶未开封的农药,试纸刚接触液体就泛起浅红:“昨晚有人摸黑换了药,可惜没算到我会提前检测。”
李书记带着两个民兵从仓库后巷转出时,沈梦正疯狂地往田埂方向跑。
田边的枯草上,几星暗褐色的斑点在晨霜中格外刺眼——那是1059泼洒后留下的腐蚀痕迹。
“抓住她!”程雨指着沈梦脚下的油纸包,“里面是没来得及倒掉的真农药。”
冯玉瘫坐在地,看着民兵从她兜里搜出半支没盖紧的注射器——正是用来抽取农药的工具。
“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陈锋走出来,替沈梦辩解道。
“我了解沈梦,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肯定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给她的。”
陈锋偏袒于沈梦,觉得这件事与沈梦无关,应该是有人栽赃嫁祸给她,可这件事不是陈锋说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不过任沈梦冯玉如何狡辩,事实在那里,如果不是昨天孙雨过来提醒,加上程雨自己又是重生过一次,知道沈梦是什么样的人,提前提防,真的可能被沈梦给得逞了。
陈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李书记面前,黝黑的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李书记,您看这事也没造成实际损失,沈梦同志平时表现一直不错,要不......”
“没造成损失?”程雨冷声打断,举起那瓶被调换的农药,“要不是我发现得早,这清水兑的农药撒到地里,虫害泛滥的损失谁来担?”
陈锋搓着手,额角渗出细汗:“程知青,话不能这么说。沈梦她、她可能就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姜柔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晃着从田埂捡来的油纸包,“连注射器都准备好了,这是要往程雨水壶里下毒吧?”
围观的社员们顿时炸开了锅。王寡妇一把拽过自家小孙子,指着冯玉骂道:“丧良心的!前儿个我家娃还在田埂摘野莓子吃!”
李书记的脸色越来越沉。陈锋急得拽住沈梦胳膊:“你快说句话啊!”
沈梦突然甩开他,红着眼圈指向程雨:“都是她陷害我!她早就看我不顺眼......”
“够了!“李书记猛地拍桌,搪瓷缸震得哐当响,“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陈锋还想再争辩,李书记已经刷刷写下处理决定:“沈梦、冯玉调去养猪场劳动三个月,每天挑二十担粪!再敢耍花样,直接送公社保卫处!”
靠山屯是有养猪场的,只不过就只养了四五只公猪,除此之外,养猪场里还养着耕地的四头黄牛,但让女知青去挑粪,惩罚也是够狠的。
不过明年开春后,养猪场肯定是要扩建的。
冯玉当场瘫软在地。
沈梦死死盯着程雨,染着农药味的棉鞋在泥地上碾出深深的痕。
陈锋讪讪退到一旁,再不敢出声。
程雨望向窗外,晒谷场上两个挑粪桶的身影在烈日下摇晃。
孙小小悄悄凑过来,递上一把新摘的野菊花:“程雨,给知青点添点香气。”
经过这件事,沈梦和冯玉两人短时间里肯定不会再闹腾了。
好在现在处于冬天,那股味道算是一年四季里最淡的时候,但即便如此往后的每一天,众人也都是躲着沈梦和冯玉。
而冯玉和沈梦之间的关系也是破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