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躺在床上,陈煦依偎在姐姐身边,心里却害怕极了。
陈十雨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小煦别怕,姐姐在。”
陈煦略带些哭腔问道:“姐姐,爸爸会没事的对吗?”
陈十雨心里也害怕,却安慰道:“会的,睡吧,等睡醒了,我们就等爸爸爷爷回来。”
“嗯。”
陈煦抱着姐姐的胳膊,闻着她身上的皂香,在她轻轻的拍抚中慢慢睡去。
见他睡着后,陈十雨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陈老汉出发前去了趟罗大勇家,看到陈大这个情况,让他用着车就是,不着急还,还给他塞了两百块钱。
陈老汉连夜开着三轮车带着陈大赶去县城,天还没亮就到了。
急诊只有值班医生在,急急忙忙给陈大检查,腿上的烫伤已经开始起水泡,咳嗽咳的整个人气虚乏力。
陈老汉不懂该干些什么,医生就让护士带着他去挂号缴费。
医生简单处理了烫伤,又赶忙让他去拍片,拍完片后,就把陈大安排在急诊的病床上休息挂消炎水。
等所有检查结果出来后,陈老汉连忙拿着去了医生办公室。
当值班医生看过片子之后,脸色越发凝重,陈老汉满头大汗,神色紧张看着他:“医生,怎么样?什么病?”
“唉……”医生长叹一声:“咳嗽多久了?”
陈大眉头紧皱,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前年开始就时不时咳嗽,最近半年咳嗽的越来越厉害。”
医生点点头表情了解。
“你儿子是肺癌。”医生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肺……肺癌?”陈老汉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整个人说话都止不住的颤抖。这个消息如同冬日里的寒风,格外冰冷。
他的嘴唇微微哆嗦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堵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
医生轻轻叹了口气,再次重复道:“没错,是肺癌,而且已经是晚期了。”
陈老汉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遭受了一记重击。
他用颤抖的双手扶着桌子边缘,努力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他艰难地开口问道:“那……还能治吗?哪怕有一线希望也好啊!”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绝望的老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之情,但职业操守让他不得不说实话:“癌症晚期,就算治疗恐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了……目前的医疗技术对于这种情况确实有些无能为力。”
听到这话,陈老汉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刹那间,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他哽咽着祈求道:“医生,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求求你再想想办法吧!求求你了……”
说着陈老汉跪在了地上,医生吓得从座椅上起身赶忙扶起他:“这可使不得啊!不是我不帮,是真的难啊……”
然而,面对陈老汉的苦苦哀求,医生只能一遍一遍解释给他听。
最后,陈老汉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办公室。他那原本就略显佝偻的脊背此刻显得更加弯曲了,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一般沉重不堪。每一步都走得那么缓慢、那么吃力,仿佛随时都会跌倒在地。
陈老汉踉踉跄跄走到一旁楼道里,空无一人的楼梯间,他再也忍不住躲在角落里捂脸痛哭。
病房里,陈大呆呆的看着一旁的吊瓶,时不时咳嗽几声。眼看陈老汉久久不回,他心里隐隐也有些猜想。
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明白,只是不知道自己还剩多久时间,他只想能多陪孩子一天是一天。想着想着,泪水从他眼角无声滑落。
陈老汉再回病房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陈大见到他,瞬间就看出他是哭过的样子,顿时心下明了。
“爹,打完针找医生来开点药就回家吧。”
陈老汉久久不语,良久才道:“晚点再问问主任,先治病。”
“咳咳——”
“爹……”
“别说了。”陈老汉打断他:“听医生的。”
“唉……”
河湾村
陈十雨快天亮才睡着,睡着睡着就慢慢皱起了眉头,此时此刻深陷噩梦中。
睡梦中,还是那个面容模糊的少年正对她说:“小星星,别怕,哥哥在,我会保护你。”
“谢谢哥哥。”
“哥哥带你去吃冰激凌好吗?”小小少年牵着他的手。
“好。”
画面一转,爸爸带着她和小煦正在做风筝,陪他们放风筝,而他的腿居然完好无缺,弟弟也没有失明。
一家三口在河边肆意奔跑,笑语不断,陈老汉就在家门口看着,脸上满是笑意。
温馨画面没多久,天色大变,雷雨滚滚,她在雨中独自行走,眼看爸爸走在前面,却怎么也追赶不上……
“爸爸,爸爸——”
猛的惊醒,陈十雨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喘息着,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头。
陈煦被喊声叫醒,摸索着爬起身,手摸着姐姐的头。
“姐姐,又做噩梦了吗?头疼吗?我替你揉揉。”
陈煦以前经常和姐姐睡,知道姐姐常年做噩梦,替她按摩的手法早已熟练。
陈十雨眼泪无征兆的流下,陈煦按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连忙抱住陈煦安慰着:“没事没事,姐姐不痛了。”
陈十雨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心慌,她紧紧抱着弟弟,这样才能让她稍微心安。
眼看睡不着,陈十雨带着弟弟起床洗漱,准备做好饭等爷爷和爸爸回家。
医院里,到了上班时间,陈老汉求着医生去见了主任,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
陈老汉还想求着给治,不想陈大坐着轮椅进了办公室。
他已经在门口都听到了,他也想明白了,与其在医院拖着,他更想回家多陪陪孩子。
陈老汉执拗的想要给他治病,陈大哭着求他:“爹!医生都说了治不好了,我们不要浪费钱了!医生说了,没多少日子了!”
陈大声音越来越小:“让我回家吧,我想多陪陪你和孩子,我不想在医院冷冷清清的……”
陈老汉老泪纵横,被他握住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咳咳——”陈大苦苦哀求:“爹!儿子求你了!”
陈老汉无奈含泪妥协,麻烦医生给开了些止痛药止咳药,还把腿上的水泡给挑破涂药包扎好,一并开了烫伤药后就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