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未落，第一缕晨曦尚未刺破雪幕，林东已被大黄湿漉漉的鼻尖拱醒。
昨夜的疲惫尚未完全褪去，伤口在低温下隐隐作痛，但他猛地坐起。
发现在炕边的雪地上，大黄正用前爪扒拉着什么，喉间发出急切的呜咽，像是有什么东西。
林东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了，大黄？”
林东凑近一看，只见窗棂下的积雪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串新鲜的脚印。
那脚印深约半掌，边缘清晰，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方向直指密林深处，正是疤脸等人消失的方向。
林东顿时觉得不妙，当即开口道：
“是疤脸他们！”
赵刚也被惊醒，蹲下身观察，“脚印很新，应该是天快亮时留下的。”
王老五披着棉袄走过来，眯着眼看了半晌，突然脸色一变：“不对！这脚印有问题！”
林东和赵刚同时看向他。
王老五指着脚印前端：“你们看，这脚印的着力点在前掌，后跟几乎没怎么用力，像是故意踩出来的。还有这雪沫，真正走路时会向两侧飞溅，可这脚印周围太整齐了。”
他又捡起一根树枝，拨开旁边的积雪：“你们再看这里，表层雪下面的冻土上，根本没有对应的压痕。这是有人用某种模具伪造的脚印，故意引我们上钩！”
林东心中一凛，难怪昨晚看到那串雪鸮脚印时就觉得不对劲，疤脸果然在玩花样。
他想起李二虎当年在黑市就惯用声东击西的伎俩，没想到疤脸学了个十足。
真是该死！
“那他们真正的去向是？”赵刚问道。
王老五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与伪造脚印相反的方向——那是一片陡峭的崖壁，平日里少有人去。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疤脸知道我们熟悉密林路径，定会反其道而行之，从断魂崖那边走！”
王老五忽然开口道，眼里有着决然。
为了救自己的老伴，他别无他法。
断魂崖是长白山最险峻的地段之一，崖壁垂直落差数百米，冬季更是被冰雪覆盖，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但此刻，这似乎是唯一的线索。
“走！”林东不再犹豫，背上猎枪，“赵哥，你跟我来。王大爷，您留在家里照顾孩子，千万别出门。”
王老五紧紧握住林东的手，虽然很想去，但是此刻的他知道自己不能去，只能够交给眼前额年轻人：“林小兄弟，万事小心。我老婆子……就拜托你们了。”
晨光熹微，两人一貂踏上了前往断魂崖的路。
大黄在前方开路，鼻子紧贴地面，时不时发出低吼。越靠近崖壁，风力越大，积雪被吹成坚硬的冰壳，踩上去咯咯作响。
“等等，”赵刚突然停下，指着冰壳上一道极浅的划痕，“这是金属摩擦的痕迹，像是兽夹拖行留下的。”
林东凑近观察，那划痕断断续续，延伸向崖壁下方的一片凹地。
凹地被巨大的岩石遮蔽，形成一个天然的避风港，里面果然有新燃起的篝火痕迹，还有几个凌乱的脚印——这次是真的！
“他们就在附近！”林东压低声音，示意赵刚隐蔽。
两人猫腰靠近凹地边缘，透过岩石缝隙望去，只见疤脸正和两个手下围坐在篝火旁，烤着兽肉。
不远处的雪地上，躺着一个身影，正是王老五的老伴！
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显然还在昏迷。
而在凹地外围，数十道幽绿的光点在雪地里闪烁——是狼群！
它们没有靠近篝火，只是耐心地蹲伏着，如同最忠实的守卫，显然已被疤脸完全控制。
“麻烦了，狼群还在，”赵刚眉头紧锁，“硬闯的话，我们寡不敌众。”
林东看着昏迷的老人，又看看虎视眈眈的狼群，心中飞快盘算。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然到时候就得出人命了！
突然，他目光落在凹地另一侧的密林小径上，那是狼群来时的方向，地势相对平缓。
那里可以去！
“赵哥，你带大黄从右侧迂回，”林东忍住激动，低声说道，“我去左侧引开狼群，给你创造机会救走王大妈。”
“不行！”赵刚立刻反对，“狼群一旦被激怒，你太危险了！”
“没时间犹豫了，”林东拍了拍赵刚的肩膀，“疤脸随时可能转移，王大妈等不起。大黄熟悉地形，能带你抄近路。”
他看向大黄，“带赵哥过去，听到没有？”
大黄似乎听懂了，用头蹭了蹭林东的手掌，然后咬住赵刚的裤脚，急切地向后拽。
看着样子就是不带着他走誓不罢休！
“照顾好自己！”
赵刚不再多说，拍了拍林东的后背，跟着大黄消失在岩石后方。
林东深吸一口气，握紧猎枪，从另一侧绕出，朝着密林小径的方向大声喊道：“疤脸！你这条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
疤脸听到喊声，猛地站起身，独眼扫向林东的方向：“是林东！他想引开狼群！”
“该死！”
几乎是瞬间，蹲伏在雪地里的狼群集体转头，幽绿的眼睛锁定了林东。
头狼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带领着狼群如黑色潮水般涌来。
“来啊！”
林东转身就跑，朝着与凹地相反的方向狂奔。他知道，必须将狼群引离赵刚的路线，越远越好。
雪地上，林东快速的奔袭起来，而那些狼就如同狗皮膏药一样黏着自己。
林东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在密林里左冲右突，不时开枪射击，延缓狼群的速度。
但狼群数量太多，头狼更是狡猾，分出几拨从侧翼包抄，渐渐将林东逼向了悬崖边缘。
寒风从崖顶呼啸而过，卷起漫天雪沫。
林东回头望去，身后是陡峭的崖壁，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雪谷，而前方，是步步紧逼的狼群。
数十双幽绿的眼睛在晨光中闪烁，充满了饥饿与凶戾。
“妈的，被算计了！”
林东暗骂一声，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岩壁。
他数了数弹夹里的子弹，只剩下最后三发。
头狼放慢了脚步，绕着林东缓缓踱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眼神里面带有无尽的嘲讽，像是在欣赏猎物临死前的挣扎。
狼群也停下了脚步，形成一个半圆，将林东牢牢困在崖边。
林东握紧了猎枪，又摸了摸腰间的猎刀。
他知道，今天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想起母亲日渐好转的面容，想起妹妹期待的眼神，想起王老五苍老的泪水，心中涌起一股不甘。
“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林东咬紧牙关，将枪口对准了头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震彻山谷的虎啸突然从崖顶传来！
那啸声不同于以往的威严，而是带着一种急切与愤怒，仿佛整片山林都在为之颤抖。
狼群听到虎啸，瞬间陷入了恐慌。头狼惊恐地抬头望向崖顶，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其他狼更是吓得连连后退，夹着尾巴，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凶戾。
林东也惊讶地抬头，只见崖顶的风雪中，一道巨大的白色身影缓缓站起。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东北虎，皮毛在晨光下如同最纯净的积雪，额间的“王”字若隐若现，正是小白的母亲，那只曾在黑风口救过他们的大白虎！
大白虎俯视着崖边的狼群，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每一声都让狼群更加恐惧。
头狼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率先转身逃窜，整个狼群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在密林深处。
崖边只剩下林东和大白虎。
大白虎缓缓走下崖壁，步伐优雅而威严，金色的眼睛注视着林东，带着一丝熟悉的温和。
“小白……”林东轻声呼唤，他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居然来救自己了。
小白走到他面前，低下头，用巨大的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喉咙里发出温柔的“呼噜”声。
那是一种奇特的交流，仿佛在诉说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林东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小白雪白的皮毛，感受着它温暖的体温。
一人一虎，在寂静的崖边，形成了一幅不可思议的画面。
“谢谢你，”林东低声说道，“又救了我一次。”
小白抬起头，朝着赵刚离去的方向发出一声悠长的咆哮，像是在催促。
林东立刻明白了它的意思，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得去找赵哥了。”
小白又蹭了蹭他，然后转身，如同一片白色的闪电，消失在密林深处。
林东看着白化虎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感激与力量。
他握紧猎枪，转身朝着赵刚的方向追去，雪地上，留下了他坚定的脚印。
他知道，赵刚那边一定遇到了麻烦，他必须尽快赶过去，否则王老五的老伴就真的危险了。
林东在密林中狂奔，寒风灌进领口，伤口的疼痛早已被焦急覆盖。
他记得赵刚和大黄是朝凹地右侧的密林小径去的，那里通往断魂崖的另一侧，地势相对平缓，但也更容易被疤脸发现。
“赵哥！大黄！”林东一边跑一边呼喊，声音在空旷的林子里回荡。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是大黄愤怒的吠叫！
“是枪声！”林东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
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只见前方的雪地上，赵刚正背靠着一棵大树，手持猎枪，警惕地注视着前方。
大黄则挡在他身前，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前腿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正在流血。
而在他们对面，疤脸正拖着昏迷的王老五老伴，一步步向后退去，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林东，你来得正好！省了老子再去找你！”
“放开她！”
林东端起猎枪，枪口直指疤脸，眼中满是杀意。
疤脸哈哈大笑：“放开？你觉得可能吗？这老虔婆是老子的护身符，只要她在我手里，你们就不敢开枪！”
赵刚低声对林东说：“我刚才想偷袭，被他发现了，还伤了大黄。他手里有王大妈，我们投鼠忌器。”
林东看着疤脸身后的密林，眉头紧锁。
他知道，疤脸这是在拖延时间，等狼群回来。
“疤脸，李二虎已经伏法了，你何必还要执迷不悟？”
林东试图劝说，“放下王大妈，跟我们去自首，还能从轻发落。”
“自首？”
疤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老子在这林子里混了一辈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自首！李老大说了，只要拿到王老五的老山参，再找到那头白化虎的皮，我们就能一辈子荣华富贵！”
“你做梦！”
林东怒火中烧，“白化虎是保护动物，你们这些偷猎者迟早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法律？在这老林子里，老子就是法律！”
疤脸猛地将王老五老伴往前一推，同时举起猎枪，“林东，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黄突然挣脱赵刚的束缚，不顾腿上的伤口，猛地扑向疤脸！
“大黄！”林东和赵刚同时喊道。
疤脸没想到大黄会突然袭击，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开枪射击。
“砰！”
子弹擦着大黄的身体飞过，打在旁边的树干上。
趁着疤脸分神的瞬间，林东和赵刚同时开枪！“砰砰！”两声枪响，子弹分别击中了疤脸的手臂和大腿。
疤脸惨叫一声，猎枪掉在地上，身体向后倒去。林东和赵刚立刻冲过去，扶起昏迷的王老五老伴，检查她的伤势。
“还好，只是昏迷，没有致命伤。”
赵刚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密林深处传来了狼群的嚎叫声！疤脸挣扎着站起来，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哈哈哈！你们听到了吗？狼群来了！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林东和赵刚对视一眼，知道不能再耽搁了。林东背起王老五老伴，赵刚扶着受伤的大黄，两人立刻朝着来路撤退。
疤脸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怨恨，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用力吹响。
那哨声尖锐刺耳，在密林里回荡。
很快，只见密林深处涌动起黑色的浪潮，数以百计的恶狼再次出现，它们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幽绿的光芒，朝着林东和赵刚追来。
“快跑！”林东大喊，背着王老五老伴，在雪地里艰难地奔跑。
赵刚扶着大黄，紧随其后。
狼群越追越近，它们的嚎叫声越来越响，仿佛死神的号角。
林东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想办法甩掉它们。
就在这时，他们来到了一个岔路口，左边是通往王老五家的路，右边则是更深的密林。
“走右边！”
赵刚当机立断，“右边的地形更复杂，也许能甩掉狼群。”
林东点点头，转身朝着右边的密林跑去。
赵刚扶着大黄，紧跟其后。
然而，他们没跑多远，就发现前面没有路了！
那是一个巨大的雪谷，谷深不见底，四周都是陡峭的崖壁，只有一条狭窄的雪桥连接着两边的山崖。
“怎么办？”
赵刚看着眼前的绝境，脸色凝重。
林东看着身后逼近的狼群，又看了看怀里昏迷的王老五老伴，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赵哥，你带着王大妈和大黄先走，”林东将王老五老伴交给赵刚，“我去引开狼群。”
“不行！”赵刚立刻反对，“你上次引开狼群就差点送命，这次更危险！”
“没时间了，”林东看着越来越近的狼群，眼神坚定，“你快带他们走，我自有办法。”
赵刚看着林东决绝的眼神，知道再劝也没用。他点点头，紧紧抱住王老五老伴，对大黄说：“走！”
大黄看了看林东，又看了看赵刚，发出一声呜咽，跟着赵刚走上了雪桥。
林东看着他们安全通过雪桥，这才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同时开枪射击，吸引狼群的注意。
“来啊！你们这些畜生！”
林东一边跑一边大喊，将狼群引向雪谷的另一边。
狼群果然被林东吸引，放弃了追赶赵刚，转而扑向林东。
林东在雪谷边缘奔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让赵刚他们安全离开。
谁知道就在这时，他脚下的积雪突然松动，身体猛地向下滑去！
“不好！”
林东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身边的一根树枝。
然而，那树枝早已被积雪压得脆弱不堪，“咔嚓”一声断裂，林东的身体朝着雪谷深处坠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