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亚皱着眉,盯着漆黑的窗外。
他刚结束通话,拿着手机的脸上满是疲惫,但嘴角却不知何时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回过头,狠狠地瞪着手脚被绑在角落里的Natalie,那笑容里满是嗜血的快意。
Natalie的处境极为凄惨。
她被铁链牢牢捆住,头上是早已凝固的血迹。
好几天没有进食喝水,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基亚甚至不许她去厕所,任由她在污秽中挣扎,潮湿的尿骚味弥漫在空气里。
一开始,Natalie也曾尝试过反抗。
她咒骂过,威胁过,甚至故意敞开双腿,试图用色诱的伎俩寻找逃脱的机会。
但对于那个只会在地上捡拾索妮娅发丝的男人来说,任何手段都毫无用处。
在这间充满污浊气息的小木屋里,与这个被迫虔诚祈祷的疯子关在一起,对Natalie来说无异于一种酷刑。
曾经那个精力充沛的她,如今也只剩下半条命。
基亚每天都会给那个顶着她面孔的女人打好几次电话。
他时而将手机捡起,时而又暴躁地扔掉,有一天甚至砸坏了厨房的水槽。
面对飞溅的碎片,Natalie只能蜷缩起身体,躲避他的怒火。
“你那套没用的,”Natalie用虚弱却挑衅的语气开口,“不管那个女人是谁,她偷不走我的脸,也偷不走我的一切。你让她快回来,你这个疯子。”
她隐藏起自己的敌意,用话语刺激着他。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基亚接起电话,只简短地应了一声:“嗯。”
Natalie注意到,他的表情瞬间起了变化,像是等到了期盼已久的消息,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模糊的笑意。
电话很快挂断,Natalie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基亚整理了一下工作服的领子,走进厨房。
他弯下腰,伸出鲜红的舌头,像野兽一样大口喝着水龙头里哗哗流出的自来水。
水流弄湿了他的脸,但他毫不在意。
他只是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悄无声息地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在Natalie面前。
“……刚才的电话是什么?”Natalie故作平静地问道。
坐在她面前的基亚,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毫不顾忌地左右转动,像在审视一件物品。
那只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嗯……!是谁打来的?是那个女人吗?”
“看来,我们的索妮娅比你强多了。”
“什么?”
“她说,成功了。”
“……!”
“听说,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超过五天了。”
不……这不可能……
Natalie的眼睛惊恐地瞪大了。
“那个了不起的Sornibooth,把她关在卧室里,从来不让出去。现在,你这张脸恐怕派不上用场了。”
“那她也会怀孕的吧?”
基亚猛地推开她的下巴,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那张因冰冷而凝固的脸渐渐扭曲。
Natalie看着情绪不稳的基亚,紧紧地闭上了嘴。
在克格勃延伸出的众多情报网中,恐怕没人不知道基亚。
Sakhalin修道院自古以来就是克格勃的秘密分支,任务传递、情报交换和武器交易都在那里进行。
虽然教主之位空缺,但基亚才是修道院的实际掌权者。
那我算什么?
索妮娅不会抛弃我的……
她说过会乖乖等我……
基亚的思绪开始混乱。
基亚一向是个乖张放荡的人,他从小就受修道院教导,骨子里极为虔信。
他追随的是Russia,信仰的是上帝,可对那个女人,却像是着了魔一般,这副样子显得如此不协调。
Natalie感觉自己看到了机会的裂缝。
“你和那个女人,是情人关系?”
她对两人关系的细节并不清楚,但直觉告诉她,这是个机会。
必须趁现在,进一步挖掘摇摇欲坠的基亚的内心。
“情人?”
基亚用舌头舔了舔自己光洁的牙齿,笑了。
“这个词,太浅薄了。”
“……”
“我们是,死亡也无法分开的关系。”
他的眼神凶狠得让人不寒而栗。
基亚眼皮都未眨一下,飞快地背诵出圣经的章节:“罗马书八章三十八节。因为我深信无论是死,是生,是天使,是掌权的,是有能的,是现在的事,是将来的事,是高处的,是低处的,是别的什么受造之物,都不能叫我们与神的爱隔绝。”
Natalie感到一种奇怪的压迫感,不由自主地吞咽着口水。
“基亚!只要Sornibooth真的放下了戒备,我就可以再进去!她打通的障碍,我来接手就行了!你根本不必和她纠缠!像我一样,把她关起来,谁也见不到,不就行了吗!”
“我试过了,试了半年。”
“什么?”
基亚一脸倦怠地抓着那条吱吱作响的链子。
“但已经不一样了。”
虽然和索妮娅整日黏在一起,却再也找不到过去那种融为一体的感觉。
他终于将独处的索妮娅带回身边,以为得到了一切,但时间越久,内心越是孤独空虚。
本以为只要有她就能完美填补的思念,反而褪了色,只在心中留下一个越来越深的空洞。
索妮娅变得和以前明显不同了。
她虽然忧郁,却总是抬起头,向往着阳光。
半年或许很短,但未来的十年呢?
难道会有什么不同吗?
“你想和那个女人获得幸福吗?”Natalie舔着干渴的嘴唇问道。
基亚那张像白纸一样毫无表情的脸皱了起来。
他俯下身,与Natalie对视,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
“不,我要的是永恒。”
他墨色的眼睛里,光芒缓缓闪动。
他不需要追求幸福,只要永恒,只要永远拥有索妮娅。
再没有什么可以分离,没有什么值得怀念。
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
除掉碍事的人很容易。
对于从小就孑然一身的基亚来说,杀戮一直是最简单方便的选择。
但正如过去半年所经历的,索妮娅,并不能用这种方式得到。
如果将尤里·Sornibooth失踪的真相揭露出去——那个在国情院工作十几年、暗中担任要职的男人。
索妮娅会来找自己吗?
基亚将铁链缠在手掌上,紧紧闭上眼睛。
不,索妮娅会立刻挖出他的眼球。
纪禹琛虽然会被除掉,但他同时也会失去索妮娅。
这种失败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笑。
“基亚,活着的时候,总会有人把你从那里救出来。把你从坑里捞上来的人。”
他不喜欢。
这个坑是他们宝贵的家,是他们的源头。
但是如果你发现了一个充满光的世界——
我会带你躲到比现在更黑的地方,躲到下面,再到下面。
我会逃到更深的地下,躲避那令人厌倦的阳光。
然后用力抱着你,宁愿一起掉进泥潭。
如果有一个地方,完全只有他们两个存在。
那个地方,即使是地狱……
也无所谓。
基亚慢慢摘下了脖子上那条如同第二层皮肤般的十字架项链。
“醒醒吧,世界上哪里有永恒!这就是你的神教给你的吗?啊——!”
基亚将十字架狠狠塞进了Natalie还在冷笑的嘴里。
“啊啊,原来是这样,她,就是我的十字架。”
“唔,唔……!”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想把你们这种特工,一个个撕碎。”
他按了一下十字架的顶部,一截刀刃从里面弹了出来。
Natalie口腔的粘膜被划破,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咕噜,咕噜……!
几滴血溅在基亚白皙的脸庞上。
Natalie痛苦地挣扎着,却依然圆睁着双眼,在含混不清的发音中,她没有屈服。
“那又怎样……神……可不会待在这种鬼地方,呸……!”
“铿”的一声,十字架掉在地上。
停顿了片刻的基亚缓缓移动着瞳孔,脸上掠过一丝明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去哪儿!你想丢下我走吗,你这个混蛋!”
Natalie用尽全力嘶吼着,但他置若罔闻,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领。
“我去接她。”
这一次,是真的。
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然后把纪禹琛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这就是他的新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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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当万物都沉睡之时。
纪禹琛为徐凌戴上一顶毛帽,又给她戴上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厚厚口罩,然后半抱着她,走到了湖边。
他单膝跪下,为徐凌的脚上穿上冰鞋。
“这样再摔倒了怎么办?”
“现在比那时冻得更结实了,没事。”
“我从来没滑过冰。”
“我们的徐凌什么都学得快嘛。”
“那可是……”
她有些犹豫,又有些肯定,纪禹琛看着她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算了,还是不要太自信了,你不知道我训练你的时候,为了忍住那种想揍你的冲动,咬了多少次舌头。每晚都要给破了的舌头涂药膏,我好不容易才养好的身体,现在全被你毁了。”
“有那么夸张吗……”
“训练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
“爆破公司那边,你也不要再操心了。”
他拉着徐凌的手,迈步滑入湖中。
与纪禹琛在冰上轻盈的身姿不同,徐凌为了找准重心,身子摇摇晃晃。
但平衡感或许是她最擅长的,她很快就习惯了脚下惊险的冰刀。
徐凌就这样将身体完全交给了他的引领。
两人紧紧牵着手,连寒风都只觉得清爽。
“啊……!”
这时,冰刀的前刃被一块凹凸不平的冰面绊住了。
就在她即将摔倒的瞬间,纪禹琛轻轻一带,顺势搂住她的腰,带着她转了一个圈。
踉跄的徐凌扶着他的前臂,好不容易才稳住了重心。
她摘下有些闷热的口罩,呵出了一团白气。
两人紧贴着身体,互相凝视着对方,在这一刻,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