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远处,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兵鸣锣开道,缓缓而来。
队伍的正中央,一个身穿大红色状元袍、头戴金花乌纱帽、胸前佩戴着一朵硕大红绸花的年轻人,正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之上。
那人不是谢南书,又是谁?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那身红袍映衬得格外耀眼。
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昔日的清瘦与窘迫早已被一股自信昂扬的神采所取代。
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目光平和地扫过街道两旁热情的人群,从容不迫,风度翩翩。
“哇!状元郎长得可真俊啊!”
“是啊是啊,比画像上还好看!又有才华,长得又这么好,谁要是能嫁给他,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街道两旁的姑娘们,瞬间就疯狂了。
“谢状元,看这边!”
“状元郎,接着!”
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像是下雨一样,从四面八方的阁楼、窗台、人群中,朝着谢南书飞了过去。
红的、粉的、黄的,各式各样的玫瑰花瓣在他身边飞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谢南书显然没料到会有这等阵仗,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他不敢去接那些花,只能不停地在马上拱手作揖,连声道:“多谢各位姑娘厚爱,多谢,多谢……”
他那副略带窘迫又彬彬有礼的模样,更是引得姑娘们尖叫连连,花扔得更起劲了。
队伍缓缓前行,很快就来到了鼎丰楼的楼下。
谢南书下意识地抬头,目光在鼎丰楼那熟悉的牌匾上一扫而过。
忽然,他的目光凝固了。
在二楼那个他曾坐过的雅座窗口,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是她,和淑郡主。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粉色的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明艳动人。
她没有像别的女子那样尖叫,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双明亮的杏眼,正带着笑意,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整个世界的喧嚣,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谢南书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看到和淑郡主冲着他,笑了一下。
那笑容,比春日里最和煦的阳光还要温暖,比他胸前的大红花还要灿烂。
就在他有些发愣的时候,和淑郡主忽然有了动作。
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朵……荷花?
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色荷花,清新脱俗,与周围那些热烈的玫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似乎是想学着别的姑娘一样,把花扔下去。
可她大概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手上没什么准头,加上心里一紧张。
手一扬,也是上天眷顾她,那朵荷花竟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不偏不倚,正好落进了谢南书的怀里。
“哎呀!”
和淑郡主自己都惊呼了一声,仿佛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
她那张明艳的小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
像熟透了的苹果,连忙低下头,双手捂住了发烫的脸颊,不敢再看他。
谢南书低头看着怀里那朵带着少女体温的荷花。
又抬头看了看那个害羞得快要钻到桌子底下去的郡主。
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甜蜜冲击中缓过神来。
忽然,又一个东西从楼上飞了下来,“啪”的一声,不轻不重地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谢南书一愣,伸手接住。
那是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
荷包是淡青色的丝绸做的,上面用金线绣着一株栩栩如生的兰草,针脚细密,做工精良。
这个荷包……
谢南书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认得这个荷包!
这不就是那一日,在小巷子里,他从那个叫“泥鳅”的小偷手里,为和淑郡主夺回来的那个吗?!
他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那个窗口。
和淑郡主也正偷偷地从指缝里看他,见他接住了荷包,并且认了出来。
她的脸更红了,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狡黠和得意。
她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说了两个字。
谢南书看懂了。
她说的是——“投资”。
轰的一声,谢南书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万朵烟花。
他手里握着那朵清雅的荷花,怀里揣着那个精致的荷包,再看着楼上那个对他笑靥如花的姑娘。
这一刻,他什么状元及第,什么跨马游街,什么万民瞩目,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她。
后面的队伍还在前行,身边的护卫轻轻碰了碰他,示意他该走了。
谢南书这才如梦初醒。
他深深地看了和淑郡主最后一眼,将荷花与荷包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那位置,正好贴着自己的心口。
然后,他挺直了腰背,脸上带着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傻乎乎的笑容,随着队伍,继续向前走去。
只是,接下来无论再有多少玫瑰花飞来,他都再也没有看过一眼。
他的心里,早已被和淑郡主投的那一朵荷花,荷包,和灿烂的笑容,塞得满满当当,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鼎丰楼上,和淑郡主在扔出那个荷包之后,就再也撑不住了。
她那张俏丽的小脸,红得像是天边的晚霞,热得能煎鸡蛋。
她一把将窗户拉下半扇,整个人都缩回到了雅间里,心脏“怦怦怦”地跳得像是在打鼓。
“哎呀呀,我的好小姐,您可真是……真是太大胆了!”旁边的侍女阿霞看得是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又想笑又替自家主子害臊。
“你……你还说!”
和淑郡主羞得跺了跺脚,用手背贴着滚烫的脸颊,“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扔出去了!”
“您那哪是扔啊,奴婢瞧着,您是把自己的心都给扔出去了哟!”
阿霞捂着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荷花代表着‘和’,不就是您的名字吗?您送荷花又送贴身的荷包,这意思,满京城的姑娘怕是都看明白啦!”
“死丫头,就你话多!”和淑郡主又羞又气,追着阿霞就要打她,主仆二人在雅间里笑闹成一团。
笑闹过后,和淑郡主重新坐下,心里却像是喝了蜜一样甜。
她想起谢南书接到荷花和荷包时,那副先是惊讶,再是狂喜,最后变得傻乎乎的模样,就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她嘴上不承认,但心里比谁都清楚。
那个荷包,是她能想到的,最能代表自己的东西了。
那是他们缘分的开始,是他英雄救美的见证,也是她对他那份沉甸甸的“投资”的信物。
她就是要告诉他,也告诉全京城那些想打他主意的姑娘们,这个男人,本郡主早就预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