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的天空永远浸在混沌的紫雾中,霓虹招牌扭曲如蛇,映得人脸青白交错。张玄踩着龟裂的青石板,靴底黏着某种胶质般的暗红污渍,每走一步都似扯开千丝万缕的蛛网。扣肉跟在他脚边,金棕色的皮毛泛着金属冷光,鼻尖翕动间突然低吼:“地下有东西在哭。”
话音未落,地面轰然震颤。
裂缝像一道闪电劈开鬼市长街,两侧摊位的青铜灯笼齐齐炸裂,萤火虫般的碎光中,一块三丈高的石碑破土而出。碑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残存的“三十六”三个篆字边缘淌下粘稠的金色液体,落地时竟发出钟磬般的清鸣。吴妍的墨家机关匣自动弹开,探出青铜罗盘,指针疯转着指向碑顶:“是诸圣时代的‘髓文碑’……可这东西早该随归墟沉没了!”
陈丽蹲下身,指尖悬在金色液体上方三寸。那液体突然沸腾,腾起的雾气凝成一张扭曲人脸,朝着她嘶吼出晦涩古语。她踉跄后退,腕间娲皇血镯迸出血光,将雾气绞散成星尘:“脑髓液里封着怨魂——至少是渡劫期大能的!”
扣肉化作人形少年,银发如瀑垂至腰际,掌心浮起一团漩涡状的时空裂隙。他轻触碑面,蜂窝孔洞中骤然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指甲缝里嵌满黑色符咒。“退后!”张玄剑指一挥,本命剑“无羁”斩断几条手臂,断肢落地却化为金沙,汇入地缝深处。
“残碑现世,大凶。”扣肉的声音带着金石相击的冷冽,时空裂隙猛地扩张,将整块石碑笼罩其中。金沙倒流回碑体,那些手臂疯狂拍打裂隙壁,发出指甲刮擦琉璃的刺耳声响。吴妍的机关罗盘突然射出一道红光,将“三十六”字样照得透亮——残缺的笔画下,竟隐约浮出半枚血色齿轮印记。
“和刑场有关……”陈丽瞳孔收缩,血镯上的纹路与齿轮印记产生共鸣,震得她腕骨发麻。张玄一把按住她肩膀,无羁剑顺势插入地缝。剑身没入的刹那,鬼市四面八方响起锁链拖拽声,仿佛有千万斤重物正从地心被缓缓拉起。
扣肉忽然闷哼一声,时空裂隙炸成碎片。石碑轰然倾塌,蜂巢孔洞中喷出瀑布般的金色脑髓液,在半空凝成三千枚篆字。张玄挥剑欲斩,篆字却如活物般避开剑锋,组成一篇血誓密文:“……三十六重天为炉,众生为薪……”
吴妍的机关匣射出七枚算筹钉入地面,布成墨家禁制。脑髓液撞上光幕的瞬间,禁制纹路竟被染成金色,算筹一根接一根爆裂。“撑不住!”她咬破舌尖喷出血雾,禁制光芒大盛,将脑髓液逼退三尺。扣肉趁机甩出时空锁链缠住碑体,少年身形暴涨成三丈高的啸天神兽,利爪扣住碑顶:“玄哥,碎它右下方第三孔!”
无羁剑裹着雷火刺入指定孔洞,碑内传出琉璃碎裂的脆响。所有篆字崩解成金雨,落地化作拇指大的骷髅头,叽喳怪笑着钻入地缝。陈丽的血镯突然发烫,拽着她扑向碑底——那里露出一角龟甲,刻着半句偈语:“重天即……”
“先离开!”扣肉恢复人形,嘴角溢出一缕金血。他挥手撕开空间裂缝,众人跃入的瞬间,整块石碑炸成齑粉。最后一眼望去,地缝深处隐约有血色齿轮转动,咬合处卡着半具白骨,胸骨上赫然刻着“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