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会像挑逗燕去晚的时候那样,悄然用指腹来触碰他的手背,肢体接触也是她擅长的部分,而且这个距离很合适。
他甚至无法自控地幻想过那会不会是微弱电流流窜过的触感。
结果她只是站在了他面前,将她对他的感触娓娓道来。
“燕副部。”
虞芫轻声唤了他一句。
他下意识随之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而后他看到她柔情地朝他笑。
他想他的眼神一定是不清醒的。
不然她面对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神情,如倒映着夜色的清冽湖水一般,柔和幽静,无数个字节的含蓄,千般情愫的不言语。
“你总是副骄傲的样子,不是讥讽我就是嘲笑我,你什么时候对我动心的呢,是邀请我共进晚餐之前吗?”
“我猜是那之前,不然你怎么会愿意躬身入局……”
“不要怪我现在才看出你的情意,你之前对我可不太好。”
燕归时呼吸逐渐加重,他的紧张已经藏不住了。
虞芫还轻声细语地诉说着,目光深情地凝望向他,设法在他脆弱的防线上再推一把。
“我们可以重新来过。”
她说着话,缓缓贴近他脸庞,双唇向他靠近,一个散发着甘甜气息的吻即将落下,燕归时有一瞬觉得世界一片虚无,只有他自己剧烈的心跳。
但那个吻最终只从他唇边擦过。
虞芫有些诧异地看他,燕归时侧着头,睫毛抖得好像一只淋雨的鸟在扑棱羽毛。
“……别对我用这种手段。”
他仍然在维持他的破烂漏风的尊严。
虞芫真是搞不懂他。
说着这么矜傲的话,亲密值却涨到了九十分。
“燕副部为什么要躲呢?”
她不解的很明显。
燕归时无法向她解释,他只能向一侧躲了两步,重新把门打开,几乎是求她出去。
“已经够了,我不想再和你讨论这些了,你快走吧。”
今晚发生的事情比昨晚还多,他需要时间消化,否则情绪全堆积在腹中,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在某个瞬间又说出无法挽回的话。
虞芫总是很擅长在他的话里找漏洞。
他暂时无力应付她的敏锐。
对方露出疲态,虞芫当然是选择乘胜追击。
她试图再向他靠近,可还没跨出去一步,燕归时的反应就大到她停住了脚,他幅度极大的向后撤了一步,整个人差点撞到墙上。
他还死死拽住门把手,让门大敞着。
“不要用这些方法对我!”
“我不是……”他咬牙恨恨道,“我不是要这些……你不要侮辱我……”
虞芫大为震惊。
燕家两个怎么会都这么纯情?!
他想被亲亲,但更想要情意相投,如果是单方面诱哄他,他就觉得玷污了他纯洁的感情……
是这个意思吧?
她阅读理解向来很高分的,再配合神情和语气,她觉得她错不了。
虞芫看了眼他又失落又不自知的被辜负的可怜,想着不能再逼了,燕去晚的事给过她深刻的教训,该收手的时候就得收手。
如果再浪下去,她就又会面临给名分的问题。
剩余的十分很好拿了。
该给一个晚上让燕副部好好休息了。
于是虞芫踏出他房间,在离开前最后递给他一个深沉的眼神,并对他道:“那么话题就先暂停在这里。”
“我随时等候燕副部来与我继续交谈。”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统统在她脑子里大喊:宿主,晚安呀!!
统统哔哔叨叨:一场不友好的交流之后,晚安是一种安抚性的结束语,表示“到此为止”和“我仍然期待与你保持良好关系”,意义极其重大,宿主为什么不说晚安呀?
虞芫:……你又是在哪里找的参考文献。
统统:在网络论坛里的情感分析帖。
虞芫:以后少刷。
统统:哦。
虞芫睡得很好,但燕归时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态了,他辗转反侧了一晚上,凌晨了亲密值还在往上涨。
虞芫一觉醒来发现他还差八分就到达复刻线了,还挺感动。
她就喜欢这种会自我攻略的。
虞芫和苗珐昨天刚见过面,按道理她要么昨天分别时就继续约虞芫第二天的行程,要么短期内两人不会再碰面。
当苗珐的消息一发过来,虞芫就知道这突然约见不是她的主意了。
因此在山房见到重重帷幕里那个隐隐绰绰的人影时,虞芫并不感到意外。
空气中隐约有苦涩的草药香,虞芫眼睛一撇,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一个白烟飘散的香炉。
看起来褚家主身体还是不太好。
苗珐把人带到之后,给了虞芫一个“你加油”的眼神,然后就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俩。
虞芫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而后走到另一边坐下,她虽然目光还注视着帷幕里的人影,却没有上前撩开那些轻飘飘的纱幔。
褚然放下手里的温茶,道:“许久不见,小友的胆子倒变小了。”
虞芫笑了,起身长驱直入将纱幔全部挥开,大大咧咧站到他面前,目光把他上下一扫,道:“许久不见,家主还是一副不能见风的样子。”
纱幔重新垂落回来,但没消散的余力使它们轻缓荡漾,在窗口的光影照耀下似湖面波澜一般。
虞芫对褚然的描述算是客气的了。
他看上去比她离开的时候还要虚弱消瘦,本来身上就没什么肉,如今更像是一株被病害侵入了的植物,每一片叶子都枯黄萎缩,灰蒙蒙擦也擦不亮似的。
虞芫看着他都忍不住皱眉。
在褚然眼里,虞芫和之前几乎没区别,还是那副精气神很足的样子。
他看了虞芫两眼,很快收回目光。
心里却止不住感叹年轻人的好风采,又蓬勃又鲜活。
虞芫眼睁睁看着他脑袋边的红条条往上蹿了一下。
九十五了。
虞芫觉得最近她大概是被幸运女神眷顾了。
不然好对象们攻略起来跟怎么就跟吃饭一样简单,不见面的时候小涨,见面了大涨。
虞芫心情颇好走过去到他座椅扶手上坐下,说实话她更想坐他腿上,只不过他看起来不太能承重的样子,她才退而求其次的。
她一坐下就伸手揽过他,贴着他额角落下一记亲吻。
熟悉的香气里混杂药味,虞芫都想问问他怎么把自己养得这么差。
褚然只是象征性的躲了一下,然后就任由她把手搭在他肩上,摸他锁骨和手臂,问他怎么瘦了这么多。
接触不到一秒的额角吻把亲密值推到了九十八。
统统疯狂呐喊:宿主,亲嘴呀亲嘴呀!
虞芫暂时没空理它。
褚然这身子骨摸着都硌人,当初哇哇吐血还被绑匪绑架的时期,他都没这么瘦。
“天气逐渐炎热,我不过苦夏罢了。”
“是吗,你一天吃几餐饭?”
“……两餐。”
“早饭和午饭?”
“嗯。”
一天正常吃三餐,有时候甚至四五餐的虞芫表示不能理解,食欲不振就喝粥嘛,怎么能少吃一顿呢。
虞芫又看了他几眼,见他眼底乌青,便又问他道,“你一天睡多久?”
“七八个小时。”
好熟悉的回答……
他在不诚实这方面跟统统的惯用手段倒是挺像的。
“不是躺着的时间,是你睡着的时间。”
褚然不愿意回答了,扯开话题道:“小友难道精通医术不成?”
“不懂医术我也知道吃得少睡得少不正常。”
她顺便扩大了一下攻击范围,“你家褚瑈医术到底行不行,我看你被他治的一点起色也没有。”
褚然轻轻推了推她,示意她到另一边好好坐下,别占着他的扶手。
虞芫正好也嫌扶手硌得慌,反手把人从座椅里抱起来,抢了他的位置顺便把人搂到身上。
她的腿结实得很,让他坐一会儿完全没问题。
虽然褚然对这个姿势已经到了一回生二回熟的程度,但不影响他为此感到些许不适应,他稍挣了挣,然后就被虞芫扣住了腰。
大有他再动一下,她就顺着摸上去的架势。
褚然无声叹了口气,道:“你想要这把椅子就给你了,让我到旁边去坐着吧。”
“我就是要占你便宜才坐的这把椅子,怎么可能让你到一边去。”
虞芫相当理直气壮。
褚然只觉得被掐住的腰部传来一阵灼人的热,连带着他的体温也被烘高了些……
“这样谈话像什么样子。”
褚然皱眉且语气严厉,对她拿出了一点长辈的派头。
然后虞芫捉着他亲了一口。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但他的气势全消,整个人呆坐在她腿上,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他敏锐察觉到,如果这时候他再摆长辈架子,她会更高兴。
褚然踩着地面,手扶着座椅把手,尽力撑起来身体以免让场面显得太不像样。
但虞芫感受到腿部重量减轻,故意往后一躺,双腿支起来迫使褚然脚尖离地,甚至从她腿上滑至她腰腹。
褚然窘迫异常,只觉得这比上次还要难堪,他身子往前倾,非常想要从她腿上下来。
结果自然是被虞芫双手环住腰,硬是把他抱住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褚然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习惯,这间屋子里的椅子都是接近于躺椅的款式,她把脚往脚凳上一踩,腿一撑起来,他无论如何也够不着地。
而且还铺了软垫,她后脑勺压在椅背上也不硌。
褚然用手撑着自己,只觉场面羞臊至极,他作为年长者以近乎调情的姿势坐在年轻女孩的身上,性别身份一一倾覆,他闭着眼甚至不愿意睁开。
虞芫玩心太重,她总喜欢看他难堪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很紧,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挣脱不掉的了,干脆就随她心意,免得拉拉扯扯好像是故意迎合她趣味似的。
褚然蹙眉闭目,不再给她任何反应,的确消减了她的兴趣。
但就差两点她就能得到读心术了。
这时候就算完全没兴趣她都会硬上,更何况褚然还挺有姿色的。
消瘦有消瘦的好处。
虞芫用手比量了一下他的腰,是胳膊一环就能整个搂住的细瘦,因为皮肉太少,他的骨骼在触摸下便很清晰,她摸到他肩胛骨真像是两块没有发育好的蝶翅。
又薄又脆弱,感觉稍微使点力气,他就会被敲碎。
他一动不动地隐忍着,在视线被封闭的情况下,触感便被放大了。
从他后背游离向上的手如同一块融化的冰,游曳过的每一处地方都残留了些微的痛意,相贴太紧冰块会迸发出比火焰更热的灼烧感。
他的肌肤几乎是本能的在躲,好像她的手指把他身上的细胞都激活了一样,它们因瘙痒而颤抖,因抚摸而潮红。
褚然紧闭着眼,也知道自己的体温把肤色熨烫得红粉一片。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虞芫虽然顽劣,但不会真正做出罔顾人尊严的事情。
至少他能保留几分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