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陶董氏不屑的撇撇嘴,“都说洋人厉害!我呸——,这种地啊,还得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那一套才行,洋人的法子不行。婉贞,你说谁厉害?”
黄婉贞无奈叹了口气,“我倒是想种地,可我也不会啊,不论是谁都比我厉害。表姐,你要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眼看就要来事了,咱唯一能做的,就是早做打算,不能让自己和身边的亲人饿死。”
陶董氏伸手拍拍黄婉贞的胳膊,“我知道,就是跟你说点闲话,我看你是跟那群老爷待一块时间长了,弄的草木皆兵,啥都不敢说。我是你表姐,你多说几句,还能告发了你去?”
告不告的,黄婉贞不想费脑子想,都不是真实发生的事,多想无益。既然不想费脑子,那干脆不说,这样没有后患,不比什么都强?!
陶董氏见黄婉贞什么都不说,无趣的撇撇嘴。
黄婉贞隔着窗户,看见小士元,朝他招招手,“进来,让小姨看看你长高了没?”
小士元笑着叫了声“小姨,”随后又道,“我不进去,怕我娘打我。”
陶董氏没好气道,“我什么时候打你了?净当着你小姨面,说我坏话!等你小姨走了,我非得打你屁股一顿!”
小士元“哇——哇——”两声,转身就跑了。
黄婉贞从怀里掏出个小玉佛来,塞黄董氏手里,“给小士元的,本来想亲手给他戴上,偏偏被你这个亲娘吓跑了。哎!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当娘的,为啥都那么横!”
陶董氏接过玉佛,“呵呵”笑了起来,问黄婉贞,“我五姑姑跟你耍横啦?为啥啊?”
黄婉贞没好气道,“能为啥?当娘的不讲理呗,想耍横就耍横,你们都一样!”
事情办了,黄婉贞也不打算多待,同陶董氏闲聊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中秋节还没到,黄婉贞就开始忙活起来了,幸亏之前练枪的院子还租着,黄婉贞找地安排好了粮食和布匹,又开始忙活铺子里的订单,还有就是女工学校的大宗出货。
另外,随着苏静宜那边寄过来的订单越来越多,黄婉贞准备给苏静宜涨分红,又重新拟了个合同,给她寄了过去。
除了生意上要忙的事,还有亲朋好友间的走礼。这些黄婉贞熟车熟路,直接找出去年的单子,看着增减一些,就交给下面的人帮着采买了。
随后黄婉贞还在店里做了一波儿活动,各种组合折扣,不但消化了库存,还带动了店里的销量,让黄婉贞狠狠忙了几日。
秀青看到后,提议节后,也在玲珑阁做次活动,邀请一些老客户过来体验新产品。
黄婉贞眼都不眨,直接点头答应了。
可活动还没办,日本人出兵占领东三省的消息就传进了北平,市场上的物价比小汽车窜的还快,尤其是粮食,弄得人心慌乱。
吉祥堂刚举办过活动,进入‘消费后滞涨期’,加上现在大家都在买粮,导致吉祥堂的顾客锐减,店员们为了粮食,本就在担惊受怕,现在见生意不好,恐怕收入再缩水,上班时候,难免有些心神涣散。
黄婉贞发现后,给大家开了个会,明确告诉大家,薪水不会变,大家要是怕饿肚子,可以拿出一部分薪水购买公司的粮食。
公司可以按照上涨前的粮价,卖给他们一些。
但他们购买粮食的金额,不得超过薪水的百分之四十,并且只能供自家人吃,不得私自卖给别人。
员工若违反公司这些规定,经调查核实属实后,将直接予以辞退处理。
“不要觉得可以买公司的粮了,就不用囤粮了,以往也打过仗,你们该有经验的,粮食只会越来越贵。”黄婉贞忍不住提醒道。
果然没几天,报纸上就登出了东北三省的张少帅并未抵御,而是带兵直接撤出了东北三省。一时间报纸上都骂疯了,就连远在上海的黄董氏都打来电话,让黄婉贞去上海避难。
黄婉贞在电话上安慰了她一番,又搬出了刘家和宋家来,“娘,你也不想想,人家当官的不比咱们消息灵通?要是北平有事,他们肯定会把小辈往别处安排的,现在他们都安安稳稳的,我觉着,什么时候他们要走,那才是真有事呢!”
黄董氏暂时被安抚住,黄婉贞挂了电话,转身就出去了。
北平的局势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糟,日本兵没有入关的消息,不过倒是涌入不少去东北做生意的买卖人,还有一些难民。
政府熟门熟路的组织各种捐款活动,有之前的经验在,黄婉贞及店员们对捐款活动不是很信任,自动组织起了施粥。
黄婉贞叫张洞千雇了辆马车,带着三个人跑到了北关,搭了个简易的锅架,就开始了。
为了防止有人装作难民,来占便宜,黄婉贞直接煮的整粒麦子和玉米,吃起来不但搁嘴,味道也不好,但好在真正的难民都不嫌弃,他们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别说是整粒粮食了,就是草,他们都能吃。
连着施了一个星期,每天上午都要熬上六大锅,看着越排越长的队伍,黄婉贞皱了眉。
如黄婉贞所想,在一个大晴天的半上午,几个人为争抢锅底的最后一点粥打了起来,架子上的大铁锅被掀翻在地,锅里的最后一点粥,被献给了大地。
黄婉贞急忙让张洞千等人收拾家什,“别管他们,快收拾东西走人!”
最后急急忙忙之下,连装粮食的麻袋都没带走,不过里面的粮食已经煮完了,几个袋子,黄婉贞还是不心疼的。倒是张洞千被那些打斗的人伤了心,丧着一张脸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黄婉贞安慰道,“好了,咱们已经尽力了,以后就不去了。”
话虽这么说,第二天就有局子里的人找上了门,说是领导要见她。
黄婉贞不卑不亢道,“我没有犯法,你们无权羁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