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宴本想反驳,可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对不住,延之,我越界了,可能她是我最成功的病人吧,我见了她,就觉着心情特别好,总怕我的心血付之东流。”
“那个,下个月的晚班,我帮你上,怎么样?”
褚延之鄙夷的看他一眼,“不够!说好,你欠我个人情!本来想让黄婉贞欠的,现在好了,她把功劳都记你头上了。”
说完,也不等沈君宴答应,顾自起身走了。
黄婉贞风风火火往贝满女中赶,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下午第一节课前,赶到了班里。
宋文茵瞧她气喘吁吁的,好奇问,“干嘛去了?这么喘?”
“忘拿东西了,回了家一趟。”黄婉贞敷衍的说道,好在这时候,老师拿着课本进来了,宋文茵立马正襟危坐,不再与黄婉贞搭话。
傍晚回到铺子,黄婉贞见几个员工能支应开,就并未在铺子里多留,直接回了鸽子胡同后院自己住的屋子,从衣服兜里取出钥匙,打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枪来。
这把勃朗宁有十发弹匣,体积不小,黄婉贞攥在手里比划了两下,又找了块儿白棉布,珍惜的擦了擦,然后连着二十枚子弹,放到了手袋里,把手袋放到了书包里,又把手包放到了床脚。
当天晚上,黄婉贞一边看书,一边惦记着周日沙龙的事,想着给沈君宴和褚延之带点什么礼物过去,心想,多送点东西,遇到事才好求人家办事不是。
第二天,早起吃饭的时候,黄婉贞先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入嘴里,又熟练的翻开了桌上的报纸,“咳——咳——”,黄婉贞连忙捂住嘴,省得喷出来。
黄董氏忙不迭起身给黄婉贞递帕子,还一叠声的问,“怎么了?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饭不合胃口?”
这动静把在厨房忙活的玉丫都招过来了,紧张的问,“小姐,你想吃啥,我给你重新做。”
黄婉贞扯过帕子,擦了擦嘴,冲玉丫摆摆手,“没事,是我的名片上报纸了,有些意外,你去忙自个儿的活吧。”
黄董氏拿起报纸,只见上面写着布特福公司总经理黄婉贞,徐司法总长和宋督军府上的御用衣服设计师,华国的保罗,东方的利亚诺。
“这是你花钱自己登的?詹编辑还挺会夸人,我虽不知这保罗和利亚诺是谁,但看了,莫名的觉得你很厉害。”
“咳——咳——”黄婉贞使劲儿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娘,你看清楚了,这不是《新民日报》,是《华明日报》。”
“可能是褚医生不靠谱,把我名片发给《华明日报》里的人了。”
黄董氏喜滋滋的反驳道,“咋不靠谱了?我觉得把你写的挺好的啊?这多好,你也是上了报纸的名人了。”
这下,黄董氏饭也不吃了,拿着报纸就去找秀兰了,叫她赶紧去街上找报童,多买几份,贴在店里,让上门来的顾客看看,她闺女是御用设计师。
这事还没完,黄婉贞到了学校,好多女学生正拿着报纸议论,班里的同学见黄婉贞过来,还拉着她问,是不是真的。
“宴会当天徐司法总长和宋督军的家人穿的礼服,确实是我设计的,但报纸上说的也忒夸张了点。”
“哎?宋文茵的爷爷不就是宋督军吗?她来了,咱们问问她,不就知道了?”林清惠就跟没听到黄婉贞的话似的,转头就跟其她同学议论起来。
“是啊,是啊,一会儿宋文茵来了,问问她。”
“布特福这名字真奇怪,为啥不写吉祥堂,吉祥堂多好听啊。”
“傻了吧?布特福这名字多洋气啊?一听就很厉害。”
这问题的答案,黄婉贞还真知道,因为她名片上印的是布特福服装公司。
可大家伙儿,自顾自在那讨论的热闹,就是没人想再问黄婉贞了,都觉得她回答的不实。
宋文茵过来后,班里的八卦讨论达到了小高潮,尤其是得到宋文茵的肯定答复,黄婉贞又成了香饽饽,好多人都请她给自己设计衣服。
在黄婉贞烦不胜烦时,宋文茵已经从书包里翻出了纸和笔,“来我这里登记,黄大师忙的很,你们都需要等时间,先在我这里预约,越早预约,越早能穿上黄大师设计的衣服。”
宋文茵看着本子上的名字,心里止不住的乐呵,推推身旁的黄婉贞,“婉贞,你这也算年少成名了,不要骄傲,要再接再厉,待几年后,必定能赶超那什么保罗,利亚诺!我也能跟在你后头,捡点肉渣吃。”
“你知道啥?保罗和利亚诺都是西方服装设计大家,科班出身,我就一野路子,咋能跟人家相提并论。”黄婉贞忧心忡忡,总觉得这盛名不实,恐有灾祸。
宋文茵却不太在意的摆摆手,“反正他们也不在华国,放心,他们抢不了咱们的生意。”
可是第二天早上,黄婉贞还在打拳的时候,小石头拿着一摞报纸,跌跌撞撞跑进了院子,“不好了,经理,您快看!”
平日里没看报习惯的小石头,只负责给黄婉贞订报,拿报。因而错过了成为第一个发现黄婉贞上报的人,今儿一早,小石头拿到报纸,立马翻开找了找,还真让他找到了一篇写自家经理的文章。
黄婉贞听到动静,赶忙收了功,接过报纸一看,黄婉贞实属沽名钓誉之辈,乱用‘御用’,妄图与皇家沾边以提高自己的身价,是极度自负和愚蠢的行为。黄婉贞这种买通报业人员,蓄意夸大自身才华,获取外界虚名和利益的不正当手段,就该被世人唾骂,众人鄙夷。
黄婉贞随意读了读,怒气便涌上心头,她眉心深深皱起,攥着报纸的手骨节已然发白。
“黄经理,这《华明日报》也忒欺负人了,昨天还在报纸上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今儿个竟然骂起你来了,他们这是把你搭在戏台上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