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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小妾成长史 > 第93章 叫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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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婉指尖虚虚点在禾穗额头,终是化作一声叹息:“傻丫头。”她望着廊外摇曳的竹影,眸光碎在粼粼波光里,“敬之芝兰玉树般的人物,任谁见了能不心生倾慕?”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怅惘。

她收回目光,轻轻按住胸口“你也清楚我如今这身子,缠绵病榻,自顾不暇。与其让那些居心叵测、心怀鬼胎的人借机接近他,我倒真心盼着是你。”那双染着病容的杏眼直直望进禾穗心底“至少我知道,你定会护着巧姐儿,单凭这一点,于我而言便足够了。”

禾穗咬着嘴唇,眼眶又红了几分:“可是......义姐难道不难过吗?”

她微微垂首,脑海中不禁试想,若自己的夫君身边要再添旁人,心中该是何等滋味,可眼前的义姐,却这般坦然,甚至还主动撺掇,这反倒让她愈发不知所措。

董婉倚着软枕轻笑,素白帕子掩住咳出的薄红,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絮:“阿穗,这里是王府,我自踏入门槛那日,便知与世子的情分是难得的恩赐。七年鹣鲽情深,早已是上天垂怜......我何尝不想白首一人,可深宅里的痴念,终究要被规矩碾碎。”她顿了顿,声线裹着霜雪般的清醒:“喜欢是想要摘月,爱却是怕碰碎了月亮。既已被他捧在掌心,又怎能任由妒火焚尽最后的体面?”

她缓了缓气息,指尖抚过锦被上的暗纹:“你既已应下做妾......”苍白的指尖微微发颤,“便要做好与这长风院里女人共有一个男子的准备,喜欢可以,但要把心悬在嗓子眼儿,别让它落进醋坛子里。”她抬眼望向檐角摇晃的铜铃,轻笑里带着几分自嘲,“这深宅里的真心,攥得太紧会碎,放得太松又会飞,难啊......”

禾穗仰头望着榻上虚弱的董婉,眼泪扑簌簌砸在裙裾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义姐别说了!我答应做妾原就不是为了世子的宠爱,只是想留在巧姐儿身边照料......”她攥住董婉冰凉的手,“若连喜欢都要算计着分寸,活着又有什么滋味?”

窗外忽然卷进一阵穿堂风,禾穗望着董婉被病容浸染的眉眼,恍惚间与记忆里那个倚在宋怀谦肩头轻笑的女子重叠。

那时他们尚在县府,暮春的西府海棠簌簌落在青石板上,世子一手抱着熟睡的巧姐儿,一手揽住义姐纤细的腰肢,三个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连廊下的燕子都叽叽喳喳地凑趣。

义姐仰起脸望着世子,眼中盛着比海棠更艳的笑意,鬓边的珠花随着笑声轻颤。世子低头与她耳语,温热的呼吸惊起她耳后细绒,连空气中都浮动着蜜糖般的甜香。

那时禾穗便想,这便是书上写的岁月静好了吧!禾穗的思绪愈发不受控地漫溯。

记得某个仲夏傍晚,蝉鸣正盛,义姐在葡萄架下摆了冰湃的酸梅汤,世子解了官袍,挽起袖子给巧姐儿扎兔子灯。竹篾在他指缝间翻飞,不一会儿就编出精巧的轮廓,巧姐儿踮着脚要去够,肉乎乎的小手拍在父亲后颈,沾了一片汗渍。

义姐笑着用帕子替世子擦汗,鬓角碎发被晚风拂乱,世子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仔细着凉。”他的目光扫过义姐单薄的肩头,解下外衫披在她身上,衣料还带着体温,裹住两人交叠的影子......

可如今回京不到一年,王府的朱墙便割裂了所有温柔。长风院里一个接一个的新人......禾穗突然觉得喉头哽得发慌,仿佛吞下了满院凋零的海棠花瓣。

阿穗,别怕,敬之是个良人,值得托付。耳畔忽响起义姐熟悉的劝慰,敬之作为世子,有他的不得已,你只需顺着自己本心便是。

顺着本心吗?

她想,她或许知道该怎么做了。

暮色在盛夏的天幕缓缓晕染,白日的炽热褪去时,天边仍洇着半抹胭脂色的晚霞,此起彼伏的蝉鸣裹挟着暑气,穿透细密的竹帘,将人心搅得烦躁又倦怠。

烟雨居内,湘妃竹席铺在绣榻上,凉意沁人。禾穗与巧姐儿并膝而坐,忽听巧姐儿“哎呀”一声,手中丝线越解越乱。禾穗刚要开口打趣,环佩轻响传来,抬眼便见宋怀谦迈步而入。

“世子。”她慌忙起身去倒茶,青瓷茶盏在掌心发烫。将茶递到宋怀谦身前,她垂眸轻声道:“世子请用茶。”

宋怀谦接过茶盏,目光却落在她身上:“你们在做什么?”

巧姐儿欢呼着扑进他怀里:“爹爹!你快看看巧姐儿编的络子好不好看!”小姑娘举着歪歪扭扭的葫芦结,乱糟糟的丝线间还挂着颗歪斜的青玉珠,“是姨母我编的!“

宋怀谦半弯着腰,骨节分明的手掌稳稳托住女儿,指腹轻柔地将她鬓边几缕碎发别到耳后,笑意漫到眼角:“好看,我家囡囡最心灵手巧了。”他忽然转头看向垂首不语的禾穗,“不过不能再叫姨母了,以后,要改口叫姨娘了。”

“噢!对,要叫姨娘!嘻嘻......姨母,姨娘都是你呀!”巧姐儿突然从父亲怀中挣脱,蹦跳着扑到禾穗膝边,小姑娘仰着沾了胭脂的小脸,将葫芦结络子塞进她掌心,“叫什么都行。”

禾穗望着手中歪扭的络子,青玉珠在指腹下沁着凉意,却不及心口翻涌的热浪。她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对……叫什么都好......都好!”

暮色不知何时漫进窗棂,将三人的影子叠在绣着鸳鸯的屏风上。

就在暖意漫过心间的刹那,廊下忽然传来香杏小心翼翼的轻唤:“姨娘,门房说有人寻您。”声音如同一根细针,刺破了满室旖旎。

宋怀谦眉心微蹙,修长身影自榻上立起,几步走到禾穗身旁。

纱帘轻动,香杏怯生生地推开半扇门,:“说是姨娘的父亲,说有要紧事......还让把这块玉玦转交给您。”那方青玉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倒比禾穗手中的络子更沁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