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佑安玄色衣袍掠过姜府门槛,腰间玉扣随之摆动。
姜海和柳氏夫妇被人分开,姜雪和秦度被赶去了东跨院。
秦度一进了屋内,便转身瞧着姜雪,咬牙切齿道:“都怪你那蠢笨如猪的母亲,连府里被人挖了个大洞都不知道,待哪天贼人将姜府搬空了,他们还做着美梦吧。”
姜雪一听他这话,也变了脸色:“夫君,她好歹是我母亲,你的岳母,你说话能好听些吗?”
秦度不语,只是反手给了她一巴掌:“反了天了,敢与我这么说话,你也不想想是因为谁,连累我至今还被困在这里,母亲又该担心了。”
姜雪踉跄撞上八仙桌,青瓷茶盏被她的手肘扫落,在青砖地上摔得粉碎,怀中的孩子突然啼哭起来。
她来不及查看自己被撞疼的腰间,一边哄着一边道:“玉哥儿才满月,你……”
秦度抓起一只茶盏扔了过去,打中了她的肩头,也打断了她的话。
“哭哭哭,哭丧似的。”秦度越发烦躁,一掌拍在桌上,猩红的眼瞪着她,“你怎么带孩子的,别人的孩子人人喜欢,你的孩子就知道招人烦。”
他挥着衣袖,絮絮叨叨地咒骂着,而后顾自走进内室。
姜雪抹了抹眼泪,反身准备关上房门,看到不远处的院门口似有人影闪过,她再细看,只瞧见院门边不停摇曳的树枝。
何林抹了抹鼻子,对于自己险些被发现之事,显得有些心虚。
一旁的余佑安瞟了他一眼,转身往前走。
“侯爷,看样子内应应该与姜雪和秦度无关。”何林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说道。
余佑安单手负背,一手曲于身前,微微仰头看着头顶的月亮:“本侯自然知道此事与他们二人无关。”
何林听了,更加不解:“既如此,您为何特意过来看他们二人。”
“没什么。”余佑安勾着唇角笑,“就想来看昔日两情相悦的男女,如今如何狗咬狗。”
看来姜悦说的是实情,秦度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而姜雪即便在姜府被打也一声不吭,可见在秦府时不知被打了多少回。
这孩子才呱呱坠地不过月余,她竟已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也算是她自作自受了。
余佑安回到前院,已有人从关着柳氏和姜海的屋里拿着一份名单出来,余佑安看了一眼,交给了何林。
这份名单是他们二人平时在身边服侍的人的名单,余佑安对着名册,将这些人暂时剔除,而后再看余下的人。
“你且去查一查这几人。”余佑安指着名录上的几个花匠。
那么大的洞口,那么长的洞道,就算是在地下挖,数人同时动手,定然会发出些动静。
虽说那院子一直空着,但柳氏说还是定期派人打理,就算不是每日,隔三岔五总是有的。
能让那些挖地道的人精准地避开,不是这些打扫的人透露了自己的动向,便是与那些挖地道的人是同伙。
身份阶级不高的人,平日里做的都是苦力活,生活的磋磨,只会让他们各管各的,不会太过关心旁人,但凡有人多问几句,他们定然有印象。
果不其然,何林将人都问了一遍,还当真问到一些事。
有个专门打理西跨院摆件的丫鬟,她说有一段时间,柳氏身边的惜竹经常关心她当差的事,时常自己何时去西跨院洒扫,每回总是找了借口与她同去,但稍微过一会儿就走。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后,惜竹就再也没问过她这些了。
余佑安拿来名单,此时再倒找回来就容易了。
惜竹是柳氏身边的二等丫头,日常可以进出柳氏的寝房,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丫鬟。
“将人带来。”余佑安说着,摸了摸下颌道,“还有,其他人都叫出来吧。”
没一会儿工夫,姜府的人,包括姜雪夫妇都到了前院,姜海见状,就寒着脸问:“侯爷这又是打算做什么?”
余佑安转着拇指上的扳指,目光扫过众人。
“岳父说找不到内应,本侯倒觉得,这内应必须找出来,不然下回怕是府里值钱的东西都要被偷光了。”余佑安看着姜海说着。
姜海的神色一变,神情突然觉得别扭起来,而后点了点头:“嗯,侯爷说得在理。”
余佑安却只是笑了笑,此时何林押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
“惜竹。”柳氏看着被推倒在地的女子,愕然地叫了一声。
认得这惜竹的人不止柳氏一个,见她被这么推搡出来,众人都意识到她定是犯了什么错,知道些今日之事的,已开始猜测惜竹就是那个内应。
“岳母认得这个丫鬟,不知平日做些什么差事?”
柳氏怔了怔,缓缓开口:“她平时就在我身边伺候,梳头倒水,端茶递饭。”
“嗯,看来也是岳母身边不可或缺之人。”余佑安点点头,一边围着惜竹打了个转儿,将她吓得缩了起来。
“不错。”柳氏应着,“她为人乖巧懂事知分寸,我的确少不了她。”
柳氏的本意是想让余佑安知道,惜竹是自己重视的人,他不必怀疑她。
可余佑安突然蹲下身,一把捏住惜竹的下巴,手劲大的险些捏碎她的下颌骨:“既然你家夫人这般少不得你,你又为何要频频去一个无人居住的院落。”
柳氏往前冲了一步,翡翠耳坠在火光中显然出了残影:“什么意思?”
余佑安甩开她的脸,撩起袍角擦了擦手:“岳母你的这位安分的婢子,可是替人望风足足两月有余,看来还是岳母的活派少了啊。”
众人听了,脸色大变,尤其是柳氏,看着惜竹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难怪有几回她总是找不着她,晴儿还说定是她贪玩,跑出去哪里玩了,如今看来,她哪里是去玩耍,而是去“干大事”去了。
“你这个贱人,我待你不薄,没想到你居然做出这种勾结外人的勾当。”柳氏上前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阵打,快得连何林都来不及阻止,只好让老妈子将她拉开。
惜竹被打得披头散发的,一声不吭地瘫坐在那里。
“当真是你干的好事?”姜海皱眉问着,只是惜竹仍是不吭声。
余佑安看着垂头不语的女子,笑了:“你大可什么都不要说,本侯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说罢,他冲着何林使了个眼色。
何林一摆手,立刻有两个侍卫上前将惜竹架了起来,反身就往府外头走。
“侯爷,您这是何意?”姜海见状,欲出言阻止,“这好歹是姜府的人,不如交由你岳母,让她好好审审。”
余佑安睨了他一眼:“岳父觉得本侯会将人留给你们?如今是本侯的嫡子因她险些遭难,怎么,难道你们还要包庇她?”
姜海摇头欲言,却被余佑安举手打断:“自本侯进府至今,你们可曾问过一句宣哥儿的安危?”
闻言,姜海夫妇脸色一沉,此时才想起这件事来。
余佑安冷哼了一声:“日后,还是少些往来吧,与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