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之后，气温直线下滑。
沈淮和沈杨、沈林四人，写了两天的请柬，手和脖子都僵了。
接着又马不停蹄的送请柬。
寒风呼啸，几人送了两天才送完。
沈行福不小心，得了风寒。
清涕四流，还时不时‘哈秋’一下，搞得他母亲十分紧张。
最后还是沈河看不下去，说了两句她才消停。
“行福这身体不得啊，得跟杨小子和林小子学才行。”沈七刀说着，看向沈河，“你们太宠孩子了，田不让下，水也不让挑，以后去参加县试你们就懂了。”
沈河很无奈，“五爷爷，不是我不想，是说了不管用，每次我多说几句，就被骂得狗血淋头，次数多了，我也累啊。”
“行福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林氏直接点名，“你啥也不让他干，惯子如杀子，你这样教孩子，只会害了行福。”
行福娘低着头不吭声。
沈行福见亲娘被‘围攻’，很有眼色的站出来，“太奶奶，我娘不会害我的，只是方式不对而已，今天你们说了，她会改的。
你们放心，我在学堂，每天都有在晨练，不信你们问小杨叔叔和小林叔叔。”
大家看向沈林和沈杨。
沈杨点点头，“学堂每日安排晨练两刻钟，缺练还会影响夏考和岁末考评优，一般没人会缺席。”
“除了启蒙班，甲乙丙三班都要晨练，我们甲班还要加练一刻钟，要是准备参加县试的，早晚各练一遍呢。”沈林补充。
这下沈河也放心了。
沈杨和沈林要参加明年的府试。
这个岁假，他们打算来叨扰沈淮。
沈淮酿的醋，已经到淋醋阶段。
滤出的醋液，重复淋洗两三次后，醋液变淡，加热灭菌之后，就能装入干净的坛子密封起来。
第一次就酿醋成功。
包括黄氏和沈杏做的那两坛，都成功出醋了。
只是出醋量不多。
主要原因是天气冷，出醋率不高。
尽管如此，黄氏和沈杏还是很高兴。
两人兴冲冲的又整了两小坛。
沈淮无事可做，一边看书，一边指点沈杨和沈林。
不懂的问题，掰开揉碎了讲。
沈林吸收比较快，沈杨则慢半拍。
除了解惑，沈淮还拿出以前的真题给两人做。
有时也会出题，或者安排他们重点复习。
不看书，放松的时候，沈淮也会教沈月制香。
醋渣正好废物利用。
醋渣晒干后磨成粉，加入橙皮粉末，再混入草木灰制成线香，有清新空气之效。
要么加入艾草，用于驱蚊。
加入薄荷，可以醒神。
沈杏见好玩，也加入其中。
沈淮又用剩余的橙皮，做了润肤香膏。
这期间，他还做了鱼鳞冻，深受家人喜欢。
到了腊月二十六这天，施工队日夜赶工，终于把牌坊框架给搞出来了。
雕刻、瓦片、字体上色这些还没整，可是沈七刀、沈四爷、几位老叔公和一众族人，怎么看都觉得牌坊好看，气派。
他们看着看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心情倍儿好。
对于沈淮来说，牌坊属于没装修的‘毛坯房’，不够惊艳，但不妨碍他心情美丽。
因为这座牌坊是他凭实力拿到建造权的。
上面会刻他的名字，流传后世。
是属于他的荣耀。
也是整个沈家的荣耀。
年二十七，黄氏带着两个丫鬟去小华镇送年货。
除了自己娘家，还给叔伯和几位族老送了黄芽菜和腐乳。
东西不多，但族人很开心。
有来有往，说明黄氏还顾念亲戚情分。
于是，大族老又去黄达海家溜达了一圈，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条猪肉。
沈淮则是在家跟沈七刀和沈继业挂腊肉。
林氏带着沈月沈杏做吃食。
到了晚上，大家吃鱼鳞冻。
用葱花、香菜、蒜末、茱萸粉、酱油、盐拌好，泼上热油，然后淋到鱼冻上当凉拌菜。
沈淮也喜欢吃。
不过他更喜欢把鱼冻当甜品吃。
作者君觉得挺好吃的，就是洗鱼鳞有点废手
“大姐二姐，下次我们换个口味。”沈淮提议道，“准备捞出鱼鳞的时候，往里面加点桂花或者菊花，然后把鱼冻切成小块，淋上蜂蜜水，又是另一种味道，保管你们喜欢。”
想到家里没鱼鳞了，沈月看向沈杏，“明天我们去镇上捡点鱼鳞回来？”
沈杏却说，“天气太冷了，还是让丫鬟去吧，顺便让她们买点饴糖回来，家里的饴糖准备用完了。”
“也行。”沈月点点头，继而看向沈淮，“三郎，这鱼冻在夏日也能做吗？”
“鱼冻在夏天吃味道更好，冰冰凉凉的，又能饱腹，我打算开春了在县里卖，不过……”
沈淮看向沈七刀和沈继业，“爷爷，爹，我打算带沈金和两个小厮一起去京城，到时候县里就只剩沈木一人，得补一个人进去，不然沈木一个人忙不过来。”
沈七刀想了想，“让你小叔公的大孙子过去帮忙吧。”
“开春再加鱼冻的话，沈木和沈东两个人可能忙不过来，我想去郡城买几个人回来用。”
沈淮说，“香草留给大姐，二姐这边要接替大姐掌管账目，得灵芝跟在旁边协助，不然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娘和奶奶也有事情要忙，家里边得有个人洗衣做饭打扫，得有个人帮忙喂鸡喂猪看牛。
县里也要再加一人，不然中间有人休沐回家，会忙不过来。
所以，至少得买三个下人回来，大家觉的呢？”
林氏和黄氏不说话。
沈继业看了沈七刀一眼，“我觉得三郎的提议不错，开春了我们还要酿醋，又要种断水溪那边的田，肯定会很忙，做饭喂猪这些，有人做最好。”
沈七刀想了想，“到时候我跟你爹一起上去，买到人了，你继续赶路进京，我们回村。”
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有好的，再给月丫头和杏丫头再添一人，我跟你奶奶现在还能动，就不用人伺候了。
家里有个洗衣做饭，喂猪看牛的就行。”
饭后，两个丫鬟收拾碗筷。
沈淮几人围着火盆烤火。
沈月和沈杏在一旁做香丸。
醋渣晒干后，研磨成粉，不管是加橙皮粉末、还是薄荷粉末，都很好用。
先前做的线香容易断，沈淮干脆建议两位姐姐做成香丸。
“三郎，我跟二杏说好了，年后拿这些香丸去布庄和绣坊试试，看能不能赚点零花钱。”沈月说。
“三郎，我们这招是跟你学的，叫物尽其用。”沈杏嘿嘿一笑，“我本来想做香包的，但大姐说，香包一拆就看到里面有什么，不如香丸来得好。
想想也是，看到里面放一坨渣，用的人肯定会嫌弃。
但是吧，比起香丸，我更看好线香，要是能解决断香这个问题好了。”
沈淮，“这个简单。”
沈杏双眸一亮，“你有办法？”
“直线的容易断，那就改成圈的好了。”沈淮用棍子在火盆里画圈，“像这样的香圈，下面垫点东西就能燃。
想要做得规整好看，定个模具就行。”
“哎呦，三郎真聪明。”
“大姐二姐有空多去县城走动，看多了，自然就懂得多，特别是二姐。”沈淮突然正经起来，“如果你决定招胥上门，那你以后就是拿主意的人。
既然是拿主意的人，就要学很多东西，遇到事情要多动脑子。
走一步，算三步。
我不希望你以后，什么都听夫婿的，没有自己的主见，最后连家里的钱财和方子都守不住。”
话题超纲。
空气陷入短暂的沉默。
林氏却误以为，“三郎，你这是不好看杏丫头在家？”
“奶奶，并非我不看好二姐，我只是想让二姐明白留在家里的责任和意义，而不是找个女婿上门，就把家里的事情都丢给女婿，这样做的话，跟拱手把家业送给别人有什么区别？”
沈淮看向沈杏，“二姐，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沈杏重重点头，“我要是留在家里，我就得把责任扛起来，孩子也必须跟我姓，跟沈家一条心，他们得叫你叔叔，叫爹娘爷爷奶奶，而不是舅舅和外公外婆。”
“二姐的觉悟很高。”沈淮不吝夸赞，继而将视线扫向众人，“我希望爷爷奶奶，还有爹娘，好好想这个事情，免得日后什么事都丢给女婿，被人偷家了都不懂。”
林氏语气激动，“我们又不傻，哪能让一个上门女婿当我们家的主？”
“那就把二姐当儿子来培养，以后家里的事，该带二姐的就带二姐，该让二姐去做的就让二姐去做。”沈淮的视线继续回到沈杏身上，“二姐，你承担得起这份辛苦的吧？”
沈杏挺值腰杆，“反正我不怕。”
“那二姐以后多跟爷爷和爹学学，还有大姐。”沈淮将视线转到沈月身上，“日后成亲了，要对自己好点，千万不要委屈自己去成全别人。
还有，嫁出去的女儿不是泼出去的水，你永远是我大姐，是沈家的女儿。
那些三从四德，你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
沈月点点头，“真心瞬息万变，我知道的，不会把全部心神都放在夫婿身上的。”
“你这孩子，从小就爱操心，跟个小老头似的。”黄氏赶紧递水过去，“来，喝点水润润嗓子，别渴着了。”
“哎呀，我这不是要去京城了么，难免要啰嗦两句。”沈淮接水喝下，“娘，等我走了，家里的醋就靠你和二姐了。”
黄氏信誓旦旦，“放心吧，绝对不拖你后腿。”
夜色渐深。
林氏开始犯困，坐了一会便回房睡觉了。
沈月沈杏叫丫鬟过来收拾，也回房休息了。
堂屋里，只剩沈淮、沈继业、沈七刀三人。
“爷爷，你同意二姐留在家里，那你跟爹想好要给二姐招什么样的女婿没？”沈淮忍不住问道。
沈七刀不答反问，“你觉得什么样的人合适？”
“能选择做上门女婿的，家里条件肯定不好，只要人品过关，别丑得太离谱，基本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看跟二姐合不合得来了。”
沈七刀叹道，“不好找啊。”
“二姐才十八，不急，慢慢找，总有合适的。”似乎想起什么，沈淮又道，“爷爷，江湾畔附近还有空地，我打算再买块宅基。”
目前的才三亩半，不够大。
沈继业看过来，“爹，我也觉得县里的宅基太小了，现在够住，以后就说不准了，趁着现在没人来，我们可以先把周边的地买下。
最好把对面的荒地也圈下来，就是不知道那块地有没有主。”
“行。”沈七刀撑着腰起身，“等办完月丫头的婚事，你跟三郎去县衙问问，我困了，先去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沈继业跟着起身，对沈淮说，“你也早点睡。”
沈淮把炭火埋了才回房。
他没有睡，而是在画沈家商品所覆盖的镇县。
雍州郡下辖七个县。
除了青萍、郡城，其余六县基本都是魏舅舅在跑。
也就是说，魏舅舅是沈家最大的客户，其次是林家。
而青萍县，下面有五个镇十一个乡，其中龙溪镇、小华镇、榆林镇、桃花镇还有县城，是沈家开发的市场外，其余的没有覆盖到。
一旦大客户出状况，作坊很危险。
这不是沈淮想要的结果。
所以沈家得改变。
雍州郡的市场没了，还有兴州。
兴州比雍州郡还大，下面有九个县份，其中册县离万秀村是最近的。
万秀村下去是江湾村，江湾村有条江，江的对面就是册县。
对岸有个渡口集市，黄氏和林氏曾到这儿卖过黄芽菜。
这边魏舅舅没来。
一是要渡江，成本增加；二是兴州这边，道路不好走，三是他的关系不在这边。
沈淮觉得，沈家可以试试。
要是走通这边，说不定能带动酒水销量，就连醋也跟着沾光。
而且兴州民风彪悍，男女都爱喝酒。
干活累了，来两口；节日，来两口，开心了来两口，不开心也要来两口。
总而言之：就是好这口。
册县旁边有个宁县，是南元郡下辖的一个小县。
从渡口过去，需要经过册县的阿黎乡才能进入宁县。
而阿黎乡离渡口只有三十里。
沈淮觉得可以试试。
沈家想要改变，就必须迈出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