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被族老敲打了一番,门都不敢出,大龙三天两头就跟他媳妇吵架,孩子也不管,又因为二妹的事,被二婶说了几句,跑去隔壁县挖沟了。”
很好。
继续保持。
“对了大表哥,听你之前说要开食肆,现在还有这个打算吗?”沈淮问。
“有是有,但是本钱不太够。”黄大力也没隐瞒,“自从大郎去学堂,家里就过得紧巴巴的,想开食肆但又怕做不起来,还倒欠一屁股债,到时候大郎就没法念书了,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那你想做黄芽菜的生意吗?”
黄大力兄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又听沈淮说,“我可以把黄牙菜的种植方法告诉你跟大表姐,到时候,小华镇的订单直接从你们这儿出。
你们也可以跟隔壁竹叶镇的酒楼食肆合作,甚至可以卖到杜山县去,只要来订单,你们都可以考虑。
至于你们兄妹二人要怎么分工,你们自己商量。”
小华镇到杜山县,中间还隔着一个竹叶镇。
这两地,比龙溪到青萍近多了。
要是运作好,一年挣个三十四两没问题。
“表弟此话当真?”黄小梅一脸激动。
“自然是真的。”沈淮认真点头,“有了这门生意,你们就不用往龙溪镇来回跑了,也有余力照看孩子和外公外婆他们,不过,方子不白给哦。”
黄大力吞了吞口水,“表弟有什么条件?”
“我们沈家出方子,你们负责种植和售卖,所得我们沈家占两成。”
“没问题。”黄大力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太知道这个黄芽菜了。
种植成本低,收割率高。
一年下来能赚不老少。
比出去扛包强多了,还能看顾家里。
“我也没问题。”黄小梅比他哥还激动。
要不是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奶娃,她都想跳起来。
沈淮却道,“你们先别激动,方子得缓到明年开春,我大姐完婚了才能交到你们手上,你们也知道,家里最近忙,实在腾不出手教你们。”
黄大力帮沈家送货。
黄小梅在作坊上工。
自然知道沈家最近忙什么。
“不急不急,等家里忙完了我们再学也不迟。”黄小梅的笑容灿烂了两分。
“等家里忙完了,我提前通知你们。”顿了顿,沈淮又补充道,“这事,大表哥和大表姐知道就行,千万别告诉旁人。”
“表弟放心,我们知道轻重。”
事情办完,沈淮拐去集市买两斤五花肉和两条鱼,让黄大力拿回去给外公外婆加餐,这才打道回万秀村。
吃晚饭的时候,他将此事说了出来。
打了沈七刀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黄氏,分外震惊。
“三郎,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愿意舍出方子给你大表哥?”
“黄芽菜赚的又不多,既然决定给族里了,再给大表哥也没什么,再且,小华镇距离竹叶镇和杜山县很近,只要混熟了,总能赚点。
再且,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只有表哥日子好过了,他们才能少操心。”
“娘知道你的一片孝心。”
黄氏感动得泪眼朦胧。
林氏本来还想说两句的,可看到黄氏两眼泪汪汪的样子,话到嘴边就咽下去了。
罢了罢了。
不过一个方子,他们沈家还舍得起。
“爷爷,爹,你们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沈淮看向沈七刀和沈继业,“其实,开这个口的时候,我也是有顾虑的,怕大表哥守不住。
但我不能因为有所顾虑就不作为,至少给大表哥一个机会试试。”
“大力这两年稳重了不少,守住黄芽菜应该没问题。”沈继业觉得,“他家大郎读书挺刻苦的,为了孩子,他会有办法的。
而且你大表姐也不是那种眼皮浅的人,只要提前讲好,问题不大。”
沈淮笑道,“爹也看好大表哥,那我就放心了。”
“不管成不成,你外公外婆知道了,都会承你情的。”沈七刀说,“对了,建牌坊的文书应该快下来了吧?”
沈淮,“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明天我去镇衙问问。”
沈七刀,“榆林镇过去,有个小石场,我去问过了,他们说建牌坊得用青石,这种料子颜色好看,在上面刻文字、刻图案都能几百年不被风雨腐蚀。
你爹还亲自敲过,硬度比普通石头大,用来建牌坊挺有排面的,就是价格比较贵。
按照你之前说的那种规制来建,起码得六十两以上。”
常规的举人牌坊,面宽一丈半左右,高三丈左右。
一丈大概三米。
建在村头完全不是问题。
沈继业接着说,“我们提前跟场主订石料了,又在县里订了木料,现在还差图样,你明天去镇衙顺便问问,他们有没有图样参考。”
“明天我问问,要是镇衙没有,我就去县衙问。”沈淮说完,接着又问,“爹,酿酒的果渣,家里除了用来沤肥,还用作其他的吗?”
“我还用来做花肥,效果还挺不错的,往里面加草木灰、鸡粪和猪粪,要么按你沤菜叶那种方法,加入剁碎的干松叶干茅草,再倒入淘米水一起沤,用来种菜很不错。”
沈杏比沈继业先开口,“你去乡试的时候,我跟大姐沤了两大堆,打算明年开春放到开荒那边,先种点野芋养养土,来年再种别的。”
“二姐现在好厉害。”沈淮不吝夸赞。
沈杏开心道,“你上次买回来的书籍很有意思,我这几天都在看。”
“二姐有这方面的天赋,可以多研究虫害,将来要是搞出名堂来,说不定能吃这碗饭呢。”
“哎呀,没想到三郎这么看好我。”
“我也看好大姐。”
沈月无声的笑笑。
“其实,果渣还有别的用处。”沈淮看向沈七刀和沈继业,“除了沤肥,还能用来酿醋,我们不是把黄芽菜给出去了么,正好可以用来酿醋填补这个缺口。”
“果渣还能用来酿醋?”林氏惊呼。
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沈淮。
目光十分热切。
“可以酿成果醋,味道跟米醋有点区别。”沈淮说,“米醋口味单一,价格又贵,只比酱油便宜七八文,要是我们用果渣酿醋,不仅口味多样,成本也极低。”
“可是大家很少买醋啊。”黄氏开口,“酱油大家逢年过节或者家有喜事,还会买一点回去做大菜,醋就很少。
主要是贵,买来了也不懂用来干嘛。”
“确实。”林氏点点头,“我活这么久,没见村里人买过醋,就是我们家,也没买过。”
沈月却有不同的看法,“我们不吃,不代表其他人不吃,也许是我们在村里见识少不知道呢?”
“月丫头说的有道理。”沈七刀赞同道,“三郎读书多,又去过郡城和省府,他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不如先听他说说。”
“还是爷爷和大姐更懂我哈。”沈淮开玩笑道。
沈月微笑,“我只知道你做事不喜欢白折腾。”
“哈哈,这点我承认。”沈淮笑笑,然后开始步入正题,“其实,娘和奶奶说的没错,醋确实贵,普通老百姓也很少买。
但我们家的醋,主要目标不是酒楼和食肆,而是染坊。”
染坊?
沈七刀几人都想不明白,染坊哪个环节需要用醋。
沈淮见大家不懂,没直接解释,而是举例,“以前家里穷,买回来的布料是不是一洗就掉色?而且晒多了还会变白?”
“对对对,一洗就掉色,在日头下晒久了还会变硬、发白。”林氏连连道。
“之所以会掉色,是因为布料染色后没有做固色处理,所以才会一洗就掉。”沈淮继续,“染坊布料多样,有棉布、夏布、绢丝、绮罗、素缟、素纱、绫、麻布。
他们把这些布料染出各种好看的颜色,才能卖出更好的价格。
那种掉色的布,价格低廉,利润微乎其微。
所以固色对一个染坊来说很重要。
而醋,比草木灰、石灰水这些固色效果更好,特别是像棉布、绮罗这种比较贵的布料,能增强色牢度,又不会伤到布料。
据我所知,一缸染液能染六到十匹布左右,超过这个数就要重新补液。
醋的用量,每缸每次大概得加五斤左右。
即便不是每种布料都会用到醋,只要有两三种用到,那用到的量就不会少。
更何况,果渣是二次利用。
要是把它们酿成醋,这钱相当于白捡一样,最后的果渣还能拿来沤肥,一举三得。”
“那三郎,酿醋难吗?”黄氏问。
“不难的,把果渣醒一下,然后把它们放到缸里发酵几天,等酸味出来了,加点麸皮,再等上半个月醋就出来了。
现在天气开始转冷,大概需要两个月左右。”
沈七刀听言,略作沉思,“我们镇有两家染坊,小华镇那边有一家,榆林镇、桃花镇还有县里,这些加起来,没有十家也有七八家。
就算他们每个月只用一坛醋,我们就不怕没机会。”
“有道理。”沈继业赞同道,“这些果渣,几乎没成本,就算到时一斤卖几文,也是赚到了,就是不知出量如何?”
“以我们现在用来泡酒的缸来算,一缸果渣应该能出二十斤醋左右。”
“我们家今年泡了上千缸,按两缸得一缸果渣算,一年下来至少能出七八百斤醋。”沈继业开始算账,“果醋可能要比米醋便宜,我就算它半价,七八文一斤,那一年下来也能挣五六十两。”
沈家目前最赚钱的是腐乳。
别看它一小罐只卖六文八文的,但是走量大。
林家每年拉去郡城售卖,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加上魏舅舅的渠道,还有沈家跟各大酒楼食肆合作,杂货铺、货郎散卖,销量还是很可观的。
主要是腐乳有盐味,存储时间长。
杂货铺从沈家进大坛腐乳,然后散卖。
原味的两文钱三块,红方的一文一块。
虽然赚的不多,但很快就能卖完,量上来了也能赚点。
每到集日,很多妇人会花上两文钱去杂货铺买两块腐乳回去,家里的孩子能多吃一碗饭呢。
至于自酿的白酒,去年下半年开始有起色。
卖得上价,但量不多。
“不管几文,能卖出去就是赚到。”沈淮看向沈七刀,“我明天去镇衙回来,就可以开始行动,爷爷打算怎么安排?”
现在已经十一月初了。
距离他去京城,还有两个月时间,教家里人操作一遍不是问题。
沈七刀沉吟了好一会儿,“快年底了,月丫头要跟各大酒楼食肆结算尾款,挪不出时间,要是建牌坊文书下来,我跟你爹还要忙牌坊的事。
这么算,就还剩你奶奶、你娘还有杏丫头能动了。
但是作坊这边,得留一个人看着。”
“让老二媳妇和杏丫头跟着三郎学吧。”林氏开口,“我现在忘性大,还是让老二媳妇和杏丫头来吧,免得到时三郎去了京城,我们还没学会。”
沈杏却说,“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要边学边记的,奶奶就放心吧,到时候我全部记录下来,就算过后忘了,还能翻看本子。”
“还是你们年轻人灵活。”林氏笑道。
似乎想起什么,她转头看沈月,“许家下月初一过来送聘,你的嫁衣绣到哪里了?”
“刚绣到一半。”沈月说,“香草做鞋,灵芝绣衣裳,年前应该能绣完。”
“大姐,香草的算数比灵芝好些,你要是忙不过来,可以让她过来协助。”沈淮提醒。
沈月点点头,“忙不过来,我会叫她的。”
眼看时候不早了,沈淮叫两个丫鬟过来收桌。
洗漱完毕,沈淮回房休息。
他开始盘算,酿醋需要到的工具和原料。
陶缸、木桶、木杵、竹筛、谷糠这些,家里都有,现在还差的是陈年老醋和醋曲。
老醋估计要到县里才有卖。
至于醋曲,可以带母上大人和二姐一起做。
等她们学会了,以后酿醋就方便得多。
说干就干。
天刚亮,沈淮就去了镇衙。
看到礼房掌事,直接开门见山,“掌事,我的牌坊文书下来没?”
“还没到,估计还要等几天。”
“那镇衙有牌坊的图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