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沈淮带着林致远、沈杨沈林兄弟,送许镇长一家、陶行简夫妻、江铭爷孙、李景舟父子还有王宇川父子离开。
接着是外公外婆,大表哥和大表姐一家。
至于二舅一家,沈淮不冷不淡。
他们主动过来说话也会回应,但不会像以前那样热络。
不过这一家子完全不这么想。
他们觉得,只要沈淮还愿意搭话,说明两家还有救。
“大表哥,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沈淮借着给回礼的档口,提醒道,“二舅拎不清,劳烦大表哥和大表姐多看点,我怕他们一家又干出什么混账事来。”
他还要往上走。
母族这边帮不上忙,但不能拖后腿。
大表哥面色严肃的点头,“表弟不说,我也会注意的。”
两年前,二叔一家,差点把沈月表妹害惨了。
小姑为此恨透了他们,连流水席都没叫,还是二叔一家舔着脸过来的。
要是他们一家再搞事……
黄大力相信,沈淮肯定会恨死他们这些亲戚。
“大表哥,这些年二舅一家如何你们也清楚,要是他们再做出什么混账事,我一定会打断他们的腿,再把他们送去矿场做苦役。”
对上沈淮毫无温度的眼神,黄大力眼皮猛跳。
直到牛车出了万秀村,他还心有余悸。
妻子见他魂不守舍的,追问许久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叔一家确实不像话,经常为点小事摔锅砸盆,要不是爷爷奶奶还在,小姑和表弟怕是不会来黄家村了。”
大表嫂不想被连累,于是说道,“昨天我去学堂给大郎告假,夫子得知我们是表弟的亲戚,便跟我说,大郎天份尚可,又比其他人刻苦,若是能得表弟指点,高低能够得着秀才功名。”
黄大力不是傻子,自然听出妻子的言外之意。
表弟年纪轻轻就高中举人,若是儿子将来能得他指点一二,考个秀才不成问题。
想到黄家祖祖辈辈都在地里刨食,各家兄弟为了那点子家业,争得你死我活,他就不想儿子走自己的老路。
正要开口,又听见妻子说,“相公,秀才功名能免除五十亩田地税,徭役,还能做教书先生,受人尊敬,咱家大郎,不求像他表叔那样拔尖,但求不走我们的老路。
小姑和表弟这边,无论如何都不能生份了。”
黄大力点点头,“我知道。”
“二老管不住二叔一家,还得找族里的叔公,他们不是怨小姑这次不请他们么,正好把这事跟他们说说,若他们想跟小姑修好,自然会想办法管束二叔他们。”
正在送人的沈淮,完全不知道黄大力夫妻的想法。
此时,他跟沈七刀在送周捕快一家。
周老爹喝多了,嘴里嚷着要上阵杀敌,还是周捕快拉他上车的。
送走最后一批客人。
天也黑了下来。
宴席散了,但还有不少事情等着他们去处理。
比如收拾桌子,洗锅碗瓢盆。
这些族人会帮忙,但是东西太多了,一时半刻搞不完。
沈大姑见沈淮要去收桌子,赶忙阻止道,“别动,明天还要请村里人吃饭呢,前后院的桌子先留着,等吃完饭再让认领。”
宴席过后,一般要请帮忙的人来吃饭。
顺便消耗掉剩余的饭菜。
上桌的饭菜没有剩的,大家都打包带回家了。
但是灶台那边,还剩不少肉菜。
明天早晚吃两顿,再送一些出去,基本上就不剩了。
大家停下来的时候,一个个揉腰捏腿。
“好累啊,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林致远一脸疲惫的道,“还好只办了一天,要是办三天,我的胳膊腿估计要造反了。”
话落,林二爷就抬手拍了过去,“叫你跟致祥练武你不练,怨谁?”
林致祥明日还有课,先回县里了。
“……”林致远不吭声了。
沈淮帮腔道,“姑父,今天表哥跟着我跑上跑下的,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三郎不必帮你表哥说话,他啊,就是缺乏锻炼。”
好吧。
沈淮同情的看了表哥一眼,然后回房休息。
林致远见状,连忙跟上。
等房门一关,他才吐槽道,“我爹现在对我是越发的苛刻了。”
说完,就躺到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沈淮也累了,沾床就睡。
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出门一看,桌碗瓢盆早就被收拾干净。
吃完午饭,沈大姑和林二爷还有林致远三人,也启程回青萍了。
沈淮开始翻看‘礼金薄’。
许家、方家同样回二十两的礼金。
县学的一众夫子,除了李教谕随二十两,其余人随六两。
县衙的也是随六两。
谢道珩是知县,又是老师,出手就很阔绰。
二百两的礼金、外加一堆布匹和一大箱书籍字画。
沈淮随意翻开一看,都是难得的好书,花重金也未必买到的那种,还有字画,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
不由得感叹,老师真有钱!
出手也真大方。
二百两银子,都快抵沈家三四个月的利润了。
县学的同窗,关系一般的随二两,关系较好的随六两、八两、十二两不等。
像秦靖西、梁岸这些,关系不好不坏的,随二两。
顾舟和顾梁烨二人,有一起去乡试的情谊,随了八两。
赵勋家里条件一般,也随了六两。
陶行简随了十二两。
魏家、王家、江家不差钱,都随了二十两,李家少些,随十二两,另外送了好几套三百千和一套品质上乘的文房,算得上厚礼了。
沈大姑一家随了一百两。
郡城林家那边,派了一个二管事过来,随了六十六俩还有一箱布匹。
比起当初沈家随的二两多得多。
望湖居、常来酒楼等合作的商家,数目从二两到六两不等。
让沈淮意外的是,墨香阁竟然随了二十两。
大房二房四房,各随了六百文。
族人大多随六十文
村里的人,大多随二十文。
其他亲戚有的六文有的八文,最多不超过十文。
在看看二舅一家,随了两百文。
二表姐夫家也随了二百文。
“他们一家真抠。”凑过来的沈杏看到了,语气不耐道,“要不是碍着外公外婆的面子,我都想把这些礼金还给他们了。
又没叫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好意思来的。”
自从两年前沈月出事,沈杏就很恨那一家子。
觉得他们不是好东西。
“看在外公外婆的面上,只要他们不惹是生非,我就还认这门亲戚,要是他们给我捅娄子,我就当他们一家死了。”沈淮表明态度,“我还想考进士,做官,绝不能被他们这些人拖后腿。”
“他们敢!”沈杏激动掐腰,愤愤道,“要是黄大龙和张氏还犯贱,我一定杀去小华镇,打断他们的狗腿。”
“你要打断谁的狗腿?”
黄氏突然出现在门口,黑着一张脸。
“谁拖三郎后腿我就打断谁的腿。”沈杏一点都不怵,“娘要是觉得我说错话了,那就当没听见吧。”
黄氏被气的够呛。
沈淮见母上大人气得不轻,直接问,“娘,你都听到了?”
“我又不聋。”黄氏没好气的看着沈淮,好一会才说道,“以后小华镇那边,我自己去就行,至于你们姐弟三人,没什么大事就不要露面了。”
沈淮察觉不对,“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还不是你二表姐不安分,觉得你考中了举人,就看不上现在的丈夫,还想和离让我帮她再找一个,还说要做举人娘子。”
黄氏语气很冲,“昨天她过来找我说这事,我气不过就扇了她两巴掌,她还怨我呢。
这种亲戚,不要就不要吧,省得连累你。”
选儿子还是选哥哥,黄氏肯定选儿子。
就算亲爹亲娘来了,她也是选儿子。
只是这种感觉,跟吞针一样难受。
“这事你外公外婆也知道,还交代我们不要顾及他们的颜面,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他们现在有大力和小梅照看,不怕无人送终。”
沈淮“……”
没想到二表姐这么有野心。
她嫁人快十年了,两个娃都好几岁了,还想和离再找,真不知道该夸她有进取之心,还是该骂她异想天开。
“如果我没记错,二表姐的夫家好像是开食肆的吧?”沈淮看向沈杏。
“她夫家就是开食肆的,而且生意还不错呢。”沈杏说着说着,有点想不明白,“奇怪了,二表姐嫁过去不愁吃不愁喝,也不用下店帮忙,她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想和离的?
听外婆说,这个表姐夫人还挺能干的。”
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的沈月走进来,“会不会是舅妈……”
话未说全,但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
都觉得是二舅妈在二表姐跟前说了什么,导致她有和离的念头。
沈淮不知实情,但不妨碍他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们一家。
毕竟,他们有前车之鉴。
想了想,他看向黄氏,“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还是先让沈江哥去打听打听吧。”
“娘,如果打听到是二舅妈搞的鬼,你打算怎么办?”沈月问,“二表姐问到你跟前,不像是刚起念头的样子,要是她打着三郎的名号,在外面勾勾搭搭,三郎的名声岂不是被她给毁了?”
沈月也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
因为两年前她曾被这个二舅妈害惨了。
现在二表姐又来这一出,没办法不多想。
“这事若是张氏惹出来的,那我便联合族里的叔公,休了她。”张氏说这话的时候,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定,“至于黄小非,送去庙里当姑子。”
不让她儿子好过,她们也别想好过。
“他们不是想来我们作坊上工么,要是这次他们能帮忙,明年开春我就叫他们去县里帮忙耕田。”
黄家村那边的亲戚,早就想进沈家作坊上工了。
只是张氏坑害沈月,黄氏不免迁怒其他人,所以没点头。
这事沈大姑也看见了,生怕又闹出不好的事来,提点了黄氏两句。
沈淮听到黄氏的话,不禁有些意外。
母上大人,好像不太一样了呢。
沈月和沈杏也没想到,老娘这么给力。
“怎么,就准许你们有想法,我不行?”黄氏见姐弟三人意外的神情,哼哼了两声。
“娘,你这样我可太喜欢啦!”沈杏猛地抱住黄氏,兴奋不已。
沈月也很高兴。
沈淮知道,母上大人这两年也成长了。
想到老师还在县里等自己。
沈淮放下‘礼金簿’就去找沈江了。
沈江只到后,一脸无语道,“好好的日子不过,她是疯了不成?”
又不是皇家公主郡主,还想和离再嫁,疯了吧。
“我那二舅妈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怕是她出的馊主意,然后把主意打到我和我娘身上。”
沈淮面色严肃,“沈江哥,我中举的风头还没过,要是这个时候闹出事情来,对我影响不好,明天你帮去小华镇打听一下情况吧。”
沈江知晓事情的严重性,爽快点头,“放心,这事一定给你打听清楚。”
沈淮是沈氏一族的希望。
绝对不能被这些琐事拖垮脚步。
沈江是个行动派。
更担心去晚了,像上次那样闹得沸沸扬扬。
天不亮就赶着驴车去了小华镇。
到了镇上,直奔‘顾三溜’家。
这个顾三溜是顾梁烨的族兄,小华镇有名的街溜子,沈淮曾跟他合作过,后来沈江也跟他吃过几次酒,混熟后,知此人虽是溜子,只要钱到位,做事包靠谱。
找到顾三溜,沈江二话不说直接递银子,在说事。
“等着。”
拿了银子,顾三溜就出去了。
沈江也没闲着,去黄小非夫家的左邻右舍打听。
不到晌午,他就带着消息回了万秀村。
让沈淮意外的是,二表姐提和离,并非二舅妈挑唆,而是被家暴才起的念头。
“家暴是一开始就有,还是这两年?”
“邻居说,去年才开始的,起初只是吵架,后来男方直接动手了,见女方回娘家几次,也没个兄弟回来给她撑腰,就越发厉害。
张氏上门闹过两回,都被亲家婆给打了出来。
直到你中举的消息传回,你表姐才敢放狠话说再打她就和离,这才消停了一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