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沼泽,宋词安抬头望天,日头已快至头顶。他暗自盘算:“离比赛结束还有四个时辰,两面旗子想夺魁首远远不够……”
正思索间,忽见前方一座万仞高山拔地而起,峭壁如削,直插云霄。山巅之上,一面金色阵旗迎风招展,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宋词安目光一凝,只见旗旁卧着一只体型硕大的苍鹰。那鹰隼通体雪白,唯有鹰喙如金,见他望来,锐利的眼神顿时锁定了他的身影。
“师尊亲传的'踏云步'倒是能攀上这绝壁……”宋词安摩挲着剑柄,眉头微蹙,“只是这守旗的苍鹰……”
他忽然想起《万妖志》中记载,这类灵禽最是记仇,一旦招惹,不死不休。但转念一想,若能夺得这面金旗,说不定能抵得上寻常阵旗至少两面……
宋词安心思电转,忽地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天罡聚炁,雷火通明!玉枢敕令——破!”
咒令才出,天边闷雷炸响,紧接着几道青光划破天际,电光接踵而来,向着那巨大苍鹰,直劈而下。
不想那苍鹰不避不闪,羽翼轻振间竟泛起幽蓝漩涡,将劈到眼前的青雷生生绞碎。几道电芒如百川归海,尽数没入它喙中,连一声嗝响都未留下。
见雷诀无效,宋词安眉头一拧,眼中寒芒一闪。
他双手重新结印,咒言同时而出:
“坤元敕令,九地通明!山筋脉动——起!”
咒令方歇,万仞山巅顿时如巨浪起伏,岩层摩擦的闷响隐约传来。苍鹰脚下的土石突然活物般翻卷,似有黄龙在土层下摆尾。
眼看一只地龙将破土而出,无数碎石从峭壁簌簌滚落。
那苍鹰终于振翅而起,金眸锐利如刃,张开利爪向那尚未成型的地龙抓去。
宋词安额前沁出细汗,指诀再变。
轰——
山巅炸开数丈尘暴,地龙终于破土而出。瞬间,漫天尘沙。
这只地脉化形之物,通体覆盖着岩石甲片,脊椎骨节上,凸起森然石刺,甩尾时空气被抽打出肉眼可见的波纹。
苍鹰的出击显然慢了半步,布满锯齿岩块的龙尾横扫而来。这一击裹挟着山脉的重量,尚未及身,激荡的气压已将方圆百丈的云层撕成絮状。
宋词安额头青筋暴起,汗珠如瀑而下:“就是现在!”
他猛地咬破舌尖,身形骤然化作一道残影。踏云步催到极致,所过之处竟在虚空中留下串串燃烧的脚印。
三息。仅仅三息,他已闪至万仞绝顶。不远处地龙与苍鹰碰撞的冲击将山石碾为齑粉,而他的手已抓住那面猎猎作响的金旗。
“收!”
金旗入手即化,分裂成三枚青铜小旗落入掌心。
几乎同时,山巅的地龙灵力终于耗尽,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庞大的身躯寸寸崩解,化作滚滚黄沙重归大地。
“唳——!”
苍鹰的怒啼声穿透云层,却在数十里外化作一阵呜咽的风声。
二十里外,宋词安这才敢让紧绷的嘴角微微上扬,可这笑意还未达眼底,就被一阵眩晕击碎。
他踉跄着停下脚步,苍白的视野里,只剩下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和颤抖不止的双手。
宋词安浑身脱力地跌坐在地,透支的灵力在经脉中肆虐,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尖锐的耳鸣,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在颅内攒刺。
身体不受控地砸向地面的瞬间,他感到腰间一紧。
一具温热的胸膛稳稳接住了他下滑的身躯。清冽的松木香裹挟着冰雪气息钻入鼻腔,让他混沌的灵台为之一清。
“为何强行引动地龙?”那道嗓音如寒泉击玉,“以你的修为,本可徐徐图之。”
宋词安急促的喘息尚未平复,喉间泛着腥咸:“我……赶时间……”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忽然身子一轻,他被整个打横抱起。那人臂弯稳若磐石,体温透过衣料源源不断地传来,让他不自觉放松了紧绷的脊背。
“师尊……”宋词安无意识地呢喃,额头抵在对方颈窝。
环抱着他的手臂,骤然收紧。恍惚间,似乎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
山洞内,幽凉静谧,将正午的烈阳隔绝在外。
宋词安盘膝而坐,感受着灵力在落星河引导下缓缓复苏。经脉中残余的刺痛被一寸寸抚平,如同春水消融。
“谢师兄救命之恩。”宋词安故意拖长尾音。他已经想好,要如何试探这位“可疑”的师兄了。
落星河收功的手微微一顿:“不过是把你从日头下挪到这山洞……”
话音未落,宋词安忽然逼近。
“师兄的熏香……”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对方腰封,“竟和师尊的一样好闻。”
同心劫玉坠在衣襟下开始发烫。
落星河下意识后仰,宋词安却猛地将人拥入怀中,一双凤眼含情,唇几乎擦着落星河嘴角。
“既然师兄救了我,”宋词安忽然扣住落星河欲退的手腕,玉坠温度骤然飙升,几乎要灼伤他的肌肤,“那我,以身相许可好?”
洞外蝉鸣戛然而止。
落星河耳尖漫上霞色,呼吸乱了几分。宋词安却在这时突然松手,衣袂翻飞间已退至三步开外,指尖慢条斯理地抚过腰间玉带,将方才弄皱的衣料一寸寸抚平。
此时,他几乎可以确认落星河就是师尊。
“师…兄…”他故意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辗转,眼尾漾着狡黠的光,“此处阴凉,您且歇着,词安再去夺几面阵旗。”
说罢,他转身欲走,玄色袍角在青石上扫过半个圆弧。
“站住!”落星河袖中手指攥得发白,喉结滚动数次才挤出质问,“你可曾说过,你爱师尊,至死不渝?”
宋词安强压嘴角,一脸诚恳:“师尊自然是我心中至爱。”
忽而他凑近半步,压低声音道:“只是师兄这般人物,任谁见了都要倾心的。”
同心劫玉坠,果然又一次变得忽冷忽热。
宋词安最后瞥了眼师尊攥得骨节发青的手。他足尖轻点,掠出山洞,最终忍不住笑出声来——且让师尊先在这里,吃会儿自己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