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生偏头侧目,视线落在玻璃窗外,江面的霓光碎影落在他眼里,似星河绚丽。
“老爷子让我给他举办90寿宴。”他说。
陆怀慎眼光一亮,“好事啊,谁不知道老爷子背后的人脉有多硬,难得他愿意主动释出资源到你手上,你可得接稳了。”
谢宴生,“顾家在北城逐显衰颓,老爷子不过是想借我在南城搭起的高台,转移顾家根基。当年支持我来南城发展,作的也是这个打算。万一北城有变,顾家也有退路。”
陆怀慎,“所以老爷子此次留居南城,其实是来考察你的,他想看你的实力能否接得住他背后的势力。
但如此一来,你不是又要和顾家绑定在一起了?”
谢宴生,“已经和他谈妥了,以故交后人的身份代为操办。”
“故交后人?亏你想得出来如此模棱两可的身份。他90大寿不在北城办,不让儿子给他办,专门跑来南城让你这个故交后人操办,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到你是老爷子血脉,只不过不好明说。”
谢宴生轻声一笑,“谁叫他们当年让我“死”了呢?”
谢宴生被方玉玫丢弃后,顾家怕这件事被政敌拿来做文章,一直对外宣称他因病故去。17岁那年被找回后,又因孤鸿再婚,方玉玫阻拦他回归顾家。他选择放弃顾家身份,跟随病重的母亲冠以母姓,后被外公送到国外读书深造,接管谢氏产业。
陆怀慎长舒口气,释然道,“这么多年了,你想要的一切都在逐渐达成。谢氏旗下几家公司发展迅猛,势头大好。
若再加上老爷子资源相助,以你的能力必然能成功转化成谢氏的能量。”
谢宴生唇角微勾,“但愿。”
一艘观江游轮缓缓驶过平静的江面,在深色水面弹出道道涟漪,他脑海浮现的却是游艇上的狂风骇浪,思绪自然而然地飞到了沈愿身上。
想到老爷子追着他们要的孩子。
想到沈愿冷漠干脆的拒绝。
陆怀慎瞧出他情绪低落,关心道,“怎么了?”
谢宴生身躯后靠着沙发,长腿翘叠,双手十指交握垂放在大腿侧,“你之前说,没有经历挫折的感情就是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浪,如今想来,倒也有几分道理。
也或者……就像你说的,我和沈愿之间并不是纯粹的爱。”
陆怀慎忙解释,“我那天是故意说给顾九洲听的,也是想让你冷静清醒一点,并不是真的质疑你与她之间的感情。现在沈愿既然回来了……”
谢宴生轻笑打断,“人回了,心没回。”
“她爱上别人了?”
“不知道。”谢宴生默然片刻,淡声说,“她这一个月都在渔村,跟一个叫余渡的男人朝夕相处。如果不是我主动找她,她只怕又要跟那个男人走了。”
沈愿为救余渡,可以委曲求全到那个程度,他无法想象自己缺席的一个月里,他们两人之间会建立怎样的感情……
听到余渡两个字,陆怀慎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端着红酒当水喝了好几口才镇定。
“不,不应该吧,一个人哪那么快就移情别恋?会不会是因为别的事?比如她知道你隐瞒她母亲的下落,或者气你在游艇上放弃了她……”
谢宴生心中也有猜疑,只是无从验证,但比以上更让他意外的是陆怀慎的反应。
“有事瞒着我?”他沉声问。
陆怀慎握杯的手指收紧,干咳两声,“只是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谢宴生深眸微阖,一眼看出陆怀慎的紧张,“不如现在想想他是谁。”
陆怀慎硬着头皮道,“想不起来,就是单纯觉得耳熟……”
谢宴生拾起手机,不疾不徐地打开与张特助的聊天框,翻到一张照片,触点屏幕放大,将手机推到陆怀慎面前。
“看着脸想。”
陆怀慎才不敢看,“真想不起来。”
“陆怀慎!”
陆怀慎不善伪装,在敏锐心细的谢宴生面前,一个眼神就暴露了谎言。眼下谢宴生是铁了心想知道,他不说只怕今晚没法散场。
索性全招了,“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在军校有个同学吧?那个十项全能、各项考核永远压你一头的变态?”
陆怀慎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解气氛,“就是余渡。”
谢宴生轻哼,“既然这么优秀,怎么去捕鱼了?”
陆怀慎,“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知道他出了一次任务回来,人突然就颓了,并且主动退役去了那座小渔村。”
“你们经常联系?”
陆怀慎猛摇头,可不敢告诉谢宴生他曾撺掇余渡留下沈愿。
谢宴生拿回手机,“能联系上吗?”
陆怀慎犹豫了下,点头。
“老爷子寿宴,你带他一起来。”
陆怀慎懵了,“不是,老谢,人家在渔村捕鱼,你把他叫来做什么?而且……而且你不是觉得他跟沈愿不清不楚的吗,眼不见才心不烦。”
谢宴生抬眸,眉宇冷峻,“我什么时候需要靠逃避来解决问题?”
陆怀慎被他盯得后背发凉,“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宴生敛回视线,开始整理衬衫袖口,是即将离开的前兆。
“让双方都死心。”他语气轻描淡写。
陆怀慎却一脸茫然。
完了,全完了,这下真要出事了。
陆怀慎咽了咽口水,试图挽救局面,“老谢,余渡那小子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糙汉,老爷子寿宴这么隆重喜庆的事儿,万一……”
“万一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我妻子再续前缘?还是想带着我的妻子私奔?”
谢宴生轻笑着理好袖扣,放下翘起的长腿,缓缓站起身,顺手捞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我会单独给他一份请柬,麻烦你转交。”
他说完,迈步离开。
陆怀慎望着谢宴生离去的背影,恨不能抽死自己。
好想时间回到那句“怎么了”之前。
他一定不八卦,不多嘴,不惹麻烦。
……
谢宴生站在餐厅门口,夜风微凉,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才想起今晚是自己开的车,司机没在,他又喝了酒,无法开车,只能打车回去。
乘车到清园时,已经快一点了。
他下车刚进入户大门,私家车便驶入了车库。
沈愿推门下车,一眼就看见伫立在暗夜里的颀长身影,他周身散发的冷冽气息似与夜色融为一体,连周遭空气都流转的缓慢。
四目相对,谢宴生率先发问,“去哪里了?”
“有事出去了一趟。”
沈愿只停步了两秒,便快步往里走,经过谢宴生身侧时,他一把扣住她手腕将人拽入怀中,轻声问,“什么事需要这么晚出去处理?”
沈愿挣了挣,没挣脱,索性抬眸直视他,“张阿婆店里遭了贼,警察让我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