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入宫,皆不能带婢女。
乔嬷嬷是来接谢兰台的,不算随行婢子。
至于金二娘,等进了宫门,谢兰台才发现她竟是宫里的女官,手上有女官令牌。
当看到令牌时,谢兰台显得无比震惊。
金二娘却笑了笑,不以为然道:“是韩郎君向陛下借调了奴婢。”
她听着呼吸一窒:
韩景渊有什么本事借调啊?
马车到外宫墙外被拦下,所有贵女和公子皆得步行而入。
入御花园,又是一番检查。
谢兰台这是第一次得见如此美轮美奂的花园。
时正是晚春之际,园中花木葱茏。
九曲回廊沿碧水蜿蜒,水榭旁石榴花火红火红的,紫藤垂落如瀑,与翠柳丝绦交缠。
时有清风拂过,一池春水惊乍起,池中金鲤倏忽游过,荡开层层涟漪。
时有贵女们翩跹穿过九曲桥,公子们折扇轻摇,笑语侃侃。
一步一景,便是如此。
谢兰台暗暗感慨,皇宫之繁华,尽在眼前。
可惜啊,这繁华的背后,又有多少女子,被困死其中,成为了权利的牺牲品。
“谢兰台,今天这种场合,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一个趾高气昂的声音响起。
她转头,又是萧千千来找自己麻烦了。
没意外,谢云岚就跟在萧千千身边,看到她时,眼底全是憎恨。
如果她有权限,一定会让人将她赶出御花园的。
“萧二姑娘,请自重。我们家姑娘得皇上令进的宫,谁敢冲撞,我们皇上面前评理去……”
福嬷嬷气势很足。
萧千千一听,抿了抿嘴,转头瞪了谢云岚:“晦气,怎么哪哪都有你家扫把星?”
谢云岚实在看不顺眼谢兰台。
最最可恶的是:今天的谢兰台,穿的竟比她还要明艳动人,那袭渐变色的芙蓉裙,衬得她明丽出尘,虽无满头珠翠,却另有一种出水芙蓉般的美。
那边的公子们已看到她,纷纷在猜测:
“这女子是谁家娘子?如此绝色,怎就早早婚配了?”
谢云岚恨啊,都已经成婚了,她还要出来勾勾搭搭,实在讨人厌。
“五妹妹,你既已嫁人为妇,理应谨守妇道。穿成这样,引得郎君们议论,你怎么对得起你家夫君?”
谢兰台眼波流转,轻笑道:“四姐说笑。我夫君最爱我这般打扮,说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倒是四姐这般浓妆艳抹,莫非是……怕被人比下去?”
谢云岚脸色一青,硬挤出一丝冷笑:“五妹妹这张嘴,倒比你这身衣裳更招摇。”
谢兰台轻轻抚过衣袖,怼回:“四姐这般关心我的衣裳,莫不是觉得我穿得比你好看?我夫君眼光就是好,给我订制了这么好的衣裳,都让四姐嫉妒了。”
把谢云岚噎得要吐血。
福嬷嬷适时温声诛心:“少夫人,您有倾城之姿,被人嫉妒实属正常,就莫要和闲人耽搁时间,请跟老奴过去,郎君只怕要等不及了。”
谢兰台虚虚一礼,走了。
谢云岚深吸气,再吸气,暗暗发誓:
等她当了小北王的妻,她一定要让这贱丫头吃不了兜着走。
*
另一头,谢兰台穿过御花园,被乔嬷嬷带去了西边的紫阳宫。
宫口外守着的全是龙甲卫。
进去时,他们就被拦了下来。
乔嬷嬷示意令牌,才被放行。
到了殿门口,乔嬷嬷问了守门口的内侍:“我家郎君可醒着?”
那内侍笑着作揖:“回嬷嬷话,郎君一早用过膳,正在眯觉。”
目光则在谢兰台脸上打量,似在掂量她是什么身份。
殿门开,乔嬷嬷恭声相请:“少夫人,您自己进去吧!”
谢兰台走了进去。
殿中层层云幔挽起,珠帘被门外的阳光折射得光彩熠熠,处处华贵,彰显着皇家的气势。
寝殿内紫檀雕花拔步床上,锦被掩着男子修长的身形。
乌黑长发散在玉枕上,面容被纱帐掩得朦朦胧胧,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
床边六曲屏风绘着青绿山水,一只小巧的镏金香炉里沉香袅袅。
殿内无比安静。
她急步上前,来到床边,指尖微颤拨开纱帐。
几丝被折射入帐的阳光,斜落在他苍白的脸上,长睫如扇,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此时此刻,男子深刻有型的五官,在她心底无限放大,烙下深深的印记,虽然相处不久,可他的分量,却是越来越重。
这很不好。
但她就是有点难以抵抗。
纤纤素指,轻轻触及他的脸孔,温烫的体感传来,她的手指沿着那刚硬的线条,轻轻移动,那牵挂着的心,终于一点一点放回了肚中。
“夫人,不狠狠抱一个,抹几滴眼泪在我身上吗?”
男人突然睁开了眼,唇角微弯,亮晶晶地对视上她露着思念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