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酒儿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笑了笑,没说话,萧瑾玉在吴桓肩膀上拍了拍:“黑了,瘦了。”
吴桓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低下头捏了捏扶光的脸颊,本来他很委屈的,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皇上来了,他反倒有些心虚,像是做错事情了一样。
“父皇,淘气皇叔好看,喜欢。”
扶光说着,便用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学着吴桓的样子摸了摸吴桓的脸颊,仰起头“啵”亲了一口,吴桓先是一愣,然后看着怀里的小团子越看越喜欢:“你最好看,告诉叔父,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扶光,我娘说就是走到哪里就显摆到哪里的意思。”
扶光一脸傲娇的看向身后的谢酒儿,谢酒儿满头黑线,不过就是气头上随口一说,这个不是已经纠正过了嘛!他为什么只记不好的东西,哎!
果然下一刻吴桓十分严肃的纠正扶光:“不对,扶光是光明和希望的意思,是你父皇对你最大的期许。”
扶光歪了歪头:“我知道,但我更喜欢娘的解释,有意思。”
吴桓失笑:“你个小团子,还知道什么是有意思?”扶光十分认真的点点头。
随后一行人进了营帐,一通寒暄之后,北疆大将军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牛皮只适合在属下面前吹,正经话他是说不了几句的。
吴桓到底是与萧瑾玉关系亲厚,就算两年未见,绕过一开始的别扭,心里连隔阂都没有:“这一路山高水远的,皇上来北地做什么?”
萧瑾玉看着他,目光里有些许笑意些许欣慰:“北边的游牧民族就像是赶不走的苍蝇一样,总是小打小闹,朕这次来就是要彻底解决他们。”
吴桓和大将军一听,脸色都十分凝重:“皇上准备打仗?”
萧瑾玉摇头:“和平来之不易,打什么仗,他们骚扰我大顺边境,一来是抢东西成习惯了,再者,游牧民族冬季难捱,也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所以,我们还是要尝试着开通贸易,互通有无比较好。
大家各取所需,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远比发动战争更有意义。”
大将军和吴桓面色严肃:“那群野人茹毛饮血,杀人如麻,偷盗早已成习惯,我们怎么跟这样的人互通有无,再说,是他们缺东西,又不是我们缺东西。”
萧瑾玉指了指桌案上的羊肉:“那你们这些羊肉是哪来的?”
吴桓一五一十:“这是我们私下跟一个部落换的,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双方都还算讲信用。
这里的将士们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荤腥,北边又是成群结队的牛羊,所以我想着我就算筹集不来军饷,既然来到了北疆,怎么也得让将士们吃口肉。”
萧瑾玉点头:“一个部落如此,其他部落又怎会不心动,大顺的细粮和绸缎棉布等精细物件儿对他们来说可比他们的牛羊稀罕多了。”
关于这点大将军深有体会:“皇上言之有理,而对我们能来说,他们的牛羊又比我们的粮食吃着香,所以皇上才想着以物易物?”
萧瑾玉点点头:“对,以后不只是边疆将士,朕希望我大顺来日也能牛羊遍地,什么都不缺。”
吴桓:“皇上分析的有道理,但是大顺人口多,地域广,我们即便跟游牧民族达成共识,他们的牛羊哪怕是全部给我们,撒到大顺各个地方,也就少的不能再少了。”
萧瑾玉看了眼谢酒儿,想起她事先支的招:“我们将换回来的牛羊集中找专人饲养,用特殊办法择优增加牛羊的繁殖能力,只要方法得到,三年后大顺牛羊遍地就不是空话。”
大将军看着萧瑾玉肃然起敬:“皇上日理万机,竟然还会操心这些琐事,臣这辈子不服别人就服皇上。”
萧瑾玉摆手:“从充盈国库,疏通商业到兴修水利,再到办学堂,还有如今的牛羊增殖等,包括你们北疆军用的千里良田都是商部尚书的功劳,这些都是她一步步规划的,朕不过就是采用的她的意见罢了。”
大将军看向萧瑾玉身边的女子,从一进军营他就一直在留意,他当然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只是,按照目前的品级,他,堂堂封疆大吏,确实不用给一个二品尚书行礼,所以并没有说什么。
如今听到皇上说这些,他才知道外界传闻所言不虚:“早就听说北疆的良田是有人跟皇上上奏的,竟然是真的,萧大人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吾辈楷模。”
谢酒儿不骄不躁:“大将军谬赞,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我们在朝堂上自然也不能闲着,这都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大将军再次看向谢酒儿,满眼欣赏,她明明可以有一个更耀眼的身份,却甘愿只做臣子:“好一个为人臣子,萧大人好样的。”
萧瑾玉看了眼她,一脸正色:“以后你们该叫她谢大人,她本名谢酒儿,以前赐国姓是为了保护她的家人免受无妄之灾。
如今家人都在身边,大顺海晏河清,天下安定,她的名字该被天下读好书人和将士们牢牢记住,你们在边疆能吃饱,寻常人家的孩子能进学堂都有她的功劳。”
萧瑾玉说完,看向吴桓:“吴桓,你觉得呢?她的名字该不该载入史册?”
吴桓低头沉寂了片刻,抬头看向身边眸子比谁都纯净的扶光,第一次正视谢酒儿:“该,以前是我狭隘了,皇上信任我,皇嫂为大顺做的事我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
只是,心里总担心皇上太信任一个女人不是好事情,自古以来,祸水红颜都是和亡国之君连在一块儿的,如今想来,我确实有些杞人忧天了,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自以为是的人是我。
今日,我便当着表兄,小扶光还有我的好兄弟的面,给嫂子请罪。”
吴桓说着,竟直接起身走至谢酒儿跟前,单膝跪地:“吴桓愚钝,过往种种,望皇嫂原谅则个。”
谢酒儿扶他起身:“你能认可我,我很高兴,不是因为我有多渴望被人认可,而是皇上真的很在意你的感受,我们俩冰释前嫌,皇上很欣慰。
当然,作为嫂子,得到小叔子的认可,也确实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我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不能不在意你,因为你在皇上心里一直都是很重要的人。
我也很庆幸他有你这么个哪怕明知会惹来麻烦,还打心底里为他好的人,在皇上并不怎么幸运的过往里,你是他人生的一束光。
这两年,皇上很想你,他总是在路过护国公府邸时驻足凝思,我们来除了解决游牧民族的事情,最重要的当然还是接你回家。”
吴桓听到皇上在他的府邸前驻足时,有些受宠若惊的看向萧瑾玉,皇上情绪内敛,真的会在门前停留,想起他这个不争气的表弟吗?
萧瑾玉看他呆愣的样子:“怎么,朕想念自己一手带大,一天到晚尽闯祸的弟弟,就这么让人难以置信?”
吴桓笑的憨憨的,其实,这两年他在北疆挺充实的,而且当时离开京城也是因为他自己犯错,好像也没有那么委屈:“皇上,皇嫂,区区一个游牧民族,跟他们互通商贸这点小事情交给臣弟去办就好了。
这两年我跟他们已经混熟了,你们就欣赏一下这里大漠孤烟直的粗犷辽阔就好了。”
萧瑾玉满意的点头,那个只会犟嘴的弟弟真的长大了,怀中抱着扶光,身边有谢酒儿陪着,温柔浅笑,眉目如画,自己在意的人都在身边。
帐外,橘黄色的暖阳搭在山脉的尽头,风沙漫天的北疆看着都柔美了不少。
夜里,所有人都入睡了,萧瑾玉和为自己镇守北境的大将军还在举杯畅饮,大将军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皇上这么在乎萧……谢大人,又遣散了后宫,那为何不册立谢尚书为皇后呢?”
萧瑾玉放下酒杯:“我比谁都想给她最名正言顺的身份,但她说,皇后是尚书,这和后宫不得干政是相悖的,老祖宗留下来的有些东西是有道理的。
她担心一旦自己开了这个先河,以后的皇后都会有染指朝堂的野心,若是忧国忧民也就罢了,若是有了异心,那必定会为大顺带来灭顶之灾。
人一旦尝试到了权力的滋味,看到了自己可以攀升的可能,就不会撒手,她不会为了自己,为以后历代帝王留下这么大的隐患,也绝不会让后宫看到可以染指社稷的可能,哪怕一丝一毫。”
大将军一杯烈酒下肚:“看来白天属下对谢大人了解还不够,有她,是皇上之幸,大顺之福。”
萧瑾玉不再言语,当然是莫大的福气了,那可是在西域药庐惊鸿一瞥,一眼万年的神医鸢儿,是谢家咀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精明算计的小丫头,是穿越时空,一次次来拯救他的福星,是他再也无法放手的挚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