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朗的法子,极其惊险又异想天开。
但云琛还是决定一试。
炎朗道:“用这个法子,必得舍出半条命。”
云琛笑笑:“半条不怕,就是舍出一条也行,我本就是为这个来东炎的呀!”
炎朗忍不住好奇,“你家主子对你到底有多好,值得你这样卖命?”
一瞬间,霍乾念那幽深的凤眸、俊逸又冷郁的容颜浮现在云琛脑海,立刻引得她心头一阵酸痛。
她努力不去想,只将全部心思用在“盗取风灼草”这一件事上。
敲定计划后,云琛与炎朗暂时别过。
她离开广玉兰洲,进入东炎皇宫的所在地——王都朝晖城。
在城中一处偏僻小屋静静等待了半个月,她终于等到楠国的九龙官旗随风飘扬,仪仗队浩浩荡荡进入朝晖城。
东炎皇帝的五十岁生辰将至,南璃君特遣菘蓝前来恭贺送礼。
东炎虽与楠国不睦,但多年下来没有什么大的战争,也算和平。
且公主南璃君一向与东炎皇帝炎绰十分亲近,据说南璃君曾数次亲自前来王都拜访,还称炎绰为舅舅。
因此,菘蓝一行人宿在京城驿馆,带的护卫不多,守卫也并不森严,云琛稍微费了点心思,便潜入了菘蓝的寝屋。
彼时,菘蓝刚换完寝衣纱裙要入睡,扭头却见房里突然冒出个大活人,吓得她差点失声尖叫。
她惊诧又恼羞,赶紧裹上外衫,低声怒斥:
“你怎么会在这?夜闯女子闺房,你想害我不成?!”
云琛赶紧低头请罪,好声好语道:“大人恕罪,小的不得已才半夜来访,请大人施以援手!”
菘蓝穿好衣服,收拾妥当,但见云琛一直低着头,并未有一丝轻薄之意。
又想起眼前这人是与霍乾念有情愫纠葛的,并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菘蓝暗暗松口气,走到厅中坐下,细细打量云琛。
“云琛啊云琛。”菘蓝别有意味地开口。
云琛连忙跟着跪到厅中,静待菘蓝下一句话。
菘蓝却只觉得心里错综复杂,什么滋味都有。
眼前是那已褪去青涩,愈发稳重,也愈发俊俏的云琛。
是被玉阳基惦记了一番,却被“逐出”霍帮的亲卫。
是楠国京都城里热烈地讨论了好一阵的大名鼎鼎的“玄都护卫”。
也是堂堂霍帮少主甘愿为之成为龙阳断袖,霍乾念心尖上的人。
一年未见,任楠国京都与烟城如何风云诡谲,眼前这双眼睛却置身事外,仍旧清澈得如同新生,干净得没有一丝杂念。
可偏偏菘蓝最讨厌的,就是云琛这双毫无邪念的眼睛。
在这污浊又充满算计的世间,凭什么云琛就淤泥里来去,不惹一点尘埃?
按下心中情绪,菘蓝慢悠悠问:“你说,你有事求我?”
云琛开诚布公道:“我想入宫盗取风灼草,为我家少主医治腿疾。我已在此等候大人仪仗半月,求大人将我当做随行护卫带进宫,其他什么都不用管,我已有筹谋,定不牵连大人!”
菘蓝讥笑一声,“你家少主?你不都被逐出霍帮了吗?”
云琛脸色有瞬间的颓丧,却又立刻整顿面容,坚定道:
“少主于我有大恩,我当刀山火海报之。”
对云琛来说,她与霍乾念之间,纵使没有男女之情,也还有他这些年对她赏识和看顾的恩情。
菘蓝则是脑子里浮现出这一年来霍乾念的样子:
阴郁又冷漠,只有在言谈公事时才像个活人,其余的时间总是在沉默,从骨子里透着一种了无生气的颓废。
人们都说,是因为霍帮被玉家大败,霍乾念才如此消沉。
菘蓝却很清楚,一切只是因为云琛。
当初,她与霍乾念被困碎石滩,霍乾念坦坦荡荡说出他爱云琛。
虽然霍乾念没有嘱咐她保守秘密,可尊贵如她菘蓝,在所有人都看出她属意霍乾念的情形下,她怎么可能让人知道她堂堂菘蓝,竟输给了一个小小护卫。
为了保护云琛,霍乾念设计将云琛逐出霍帮,动静闹得那样大,全靠菘蓝瞒着,南璃君才没有提前知道。
过后,霍乾念向菘蓝道谢,她只道:
“用不着。我就是看不惯云琛又要去立功,做了‘玄都护卫’和谈使的荣耀。”
还有一句话,菘蓝未说,那就是依照霍乾念的性子,只怕终有一日,他会不顾世俗禁忌,将他与云琛之事公诸于众。
如今云琛名气越小些,来日她菘蓝的耻辱也就更少些。
更何况,作为旁观者,她清楚看见霍乾念和云琛之间的情意,就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她乐于见这“纸”变成不可逾越的“大山”。
再次收回一腔思绪,菘蓝道:
“我也听说过风灼草,不过是传说中的东西,你怎么确定东炎皇宫真的有?就算有,也是罕世的宝贝,能让你随便盗了去?”
云琛诚恳道:“大人,恕小的不能多说,说得越多,只怕事后东炎追究查访起来,对大人您无益。为保大人清誉,请大人只将小的带进宫即可。”
菘蓝来了几分兴趣,柳眉微挑:
“好。那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