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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临的眉头微微皱起,转瞬又舒展开来,语气平静而坚定:“我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清楚他想做什么。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你怎么应对的?” 陈明泊转头看向她,眼神中带着关切。

“很简单。” 万临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澄澈,“不模糊、不暧昧、不单独接受帮助。必要的时候,态度比谈合作时还要坚决。我不会给他任何错误的信号。”

陈明泊轻轻 “嗯” 了一声,目光依旧紧锁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神中探寻更多的答案。

“明泊。” 万临轻声唤他,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你不问,不代表你没在意。我能感觉到你心里的不安。”

陈明泊沉默片刻,微微叹了口气:“我当然在意。看到别的男人对你上心,说不介意那是假的。”

“可我更在意你怎么想。”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认真,“我可以不质疑别人,但我必须信你。因为你是我在这世间最珍视的人。”

万临望着他,眼眶渐渐湿润,嘴角却依然挂着微笑:“你这样说,我更怕让你失望。我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辜负了你的这份信任。”

“你不会。” 陈明泊语气坚定,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花,“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坚强又独立的女孩,不会轻易动摇。”

“可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对我的信任太沉了,像一块很厚重的石头,压在心口,不敢松懈。” 万临靠在他肩头,轻声说道。

“那不是石头,是盔甲。” 陈明泊将她搂得更紧,“我不是用它压你,而是想用它为你挡住外面的风雨,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万临抬起头,眼神温柔而深邃:“那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邵然没打算退了?”

陈明泊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不会退,但我也不需要他退。因为我相信你,也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

“你不担心?”

“我担心的,不是别人对你有心,而是你哪天觉得他比我更容易让你靠。” 陈明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但我知道,那永远不会发生。”

“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万临语气坚定,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在我心里,你是无可替代的。”

陈明泊终于露出安心的笑容,低头将额头轻轻贴在她肩膀:“那就够了。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万临紧紧抱住他,手指轻轻抚摸着他衬衫的褶皱,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明泊。”

“嗯?”

“你愿意陪我走很远很远的路吗?哪怕我们都很累,哪怕风一直吹。” 万临的声音轻如蚊蝇,却充满期待。

“我愿意。” 陈明泊毫不犹豫地回答,“只要你不放手,我就永远不会后退。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们都一起面对。”

万临将脸埋进他怀里,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客厅里静谧无声,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窗外,城市的灯火璀璨,却仿佛都与他们无关。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他们彼此依靠,坚信着无论外界有多少流言蜚语、多少试探挑战,都无法动摇他们之间坚如磐石的信任与爱意。而对于即将到来的一切,陈明泊不再担忧,因为他知道,有万临在身边,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十月的北京已是深秋,清晨的风透着一股凉意。陈明泊早早醒来,坐在西城晶华书房的窗边,捧着咖啡望着窗外一排排逐渐泛黄的银杏树。他穿着灰色毛衣,披着薄毯,手指摩挲着杯口,眼神深远。

手机亮了一下,是沈思语发来的消息。

【那边那份“技术口审计纪要”,我已经让人取到副本。你可能需要自己再过一遍,确认当年你批复的版本和他们准备提交的内容有没有出入。】

他低头看了一眼,没立刻回复。放下咖啡,他拿起桌上那本黑色封面的笔记本,翻到中间那一页,夹着的正是前几天他从沈思语手中接过的文件复印件。他看了一眼封底,然后把它合上。

良久,他回了消息。

【谢谢你,思语。这次我欠你的,会还。】

对方没立即回,但几分钟后发来第二条消息。

【我帮你,不是为了让你还。你知道的。】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终于没再回。

——

下午四点,他约沈思语在一个不常用的茶室见面。茶室选在金融街南口的一栋老式办公楼里,门脸低调,常年只对熟客开放。沈思语一身墨蓝色风衣,妆容浅淡,坐在靠窗的榻榻米座位上,低头翻着一份材料。他到的时候,她抬头望了他一眼,语气轻得仿佛昨天才刚见过。

“你来了。”

“外面堵车,晚了几分钟。”他说着脱下外套,坐在她对面。

她给他倒了一杯乌龙茶,指了指桌上的那一份:“这就是我刚刚从他们系统里调出来的草稿版。你仔细看看,这一页的第三项,他们篡改了原始立项单位的资金用途。”

他接过文件,低头翻看,眉头迅速皱了起来。

“这一段完全颠倒了顺序。”他低声道,“他们想把我调批流程变成绕过程序。”

“而且没留下痕迹。正式提交的文件上是‘补录’的格式。”她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不是我朋友知道你以前的批复习惯,根本察觉不出来。”

他没说话,眼神沉了几分,指节缓缓扣在桌边。

沈思语望着他:“他们真是盯上你了。”

他合上文件,低声问:“你现在能查到的还有多少?”

“只要你不怕牵连我,我就还能查。”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她淡淡一笑:“你知道我不是说气话。”

他低头喝了一口茶,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扩散。

“你还没告诉万临吧?”她忽然问。

陈明泊的动作一顿,随即点头:“还没有。”

“她不傻。你藏得住文件,也藏不住夜里发热的手。”

他没回避,神色平静却低沉:“我知道她迟早会察觉。但现在不是时候。她已经够累了。”

“所以你选择瞒着她,跟我联络,却不告诉她。”她语气轻得像风,“你不怕她误会?”

“我怕她担心。”

“可你有没有想过,担心,才是最轻的那种误解。”

陈明泊没说话,指节在杯边缓缓摩挲。

她望着他片刻,终于语气缓了些:“我不是来和你争名分的,明泊。我帮你,是因为你值得。不是因为我还喜欢你。”

他抬头看她,目光坦然:“我从没怀疑过你帮我的目的。”

“那你为什么看我的时候还那么小心?”她望进他眼底,“你怕我说出什么,让你不得不去跟她解释?”

他沉默了两秒,轻轻点了点头:“我不想让她觉得,我任何时候都必须依靠另一个女人。”

沈思语低头轻笑了一声:“你真是,太体面了。”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多了一丝疲惫:“我不是体面,是怕她误以为我站不稳。”

“她不是你想的那样脆。”沈思语抬眼看他,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一丝微微的,近乎温柔的批评,“她能跟你并肩走到现在,不是为了享受你的遮风挡雨,而是为了哪天能替你扛一点点风。”

他低下头,没说话。

“你想保护她,这我理解。”沈思语轻声说,“可你也该让她知道,她值得你开口。你不说,她就只能在远处等,等你撑不住,等你倒下,等她连一句‘你怎么了’都来不及问。”

他喉结动了动,眼神微涩,低低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晚了也没关系。”她站起身,提起手边的包,“只是别晚太多。”

他没送她,只是坐在原地,等她走出茶室的脚步声消失,才缓缓闭上眼,后背靠在榻榻米的木墙上,整个人像被什么重重压了一下。

——

晚上十点,他回到国贸公寓。万临还没睡,客厅灯开着,屋子里暖黄一片。

她靠在沙发上,身上披着一条米色毯子,手里捧着一杯热柠檬水,电视没开,像是等着他。

他走进去,看见她那一瞬,脚步微顿。

她朝他抬了抬下巴:“回来了?”

“嗯。”他低声应着,脱鞋换拖,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她把水杯放下,侧头望着他,语气很轻:“你今天见了谁?”

他垂眼,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停了一下才开口:“沈思语。”

她没有惊讶,只是眼神静静地落在他脸上。

“她帮了我很多。”他说,“我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我怕你不舒服。”

“我不是不舒服。”她轻轻开口,“我是怕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低下头,额头抵住她肩膀,声音低得像一声叹息:“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怕你太信我。”

“你怕我看见你不那么强?”她摸着他发尾,手指极轻,“我都陪你到现在了,还有什么不能一起扛?”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握紧她的手,仿佛那一瞬,所有压抑的情绪都从指尖传过去。

她靠着他,轻声说:“下次,你说。我听。无论是谁,无论多麻烦的局面,我不怕。”

他点了点头,眼里终于有了些松动的光。

“好,我答应你。”

她轻轻笑了笑,靠进他怀里,闭上眼,像一棵被风吹了许久的树,终于靠回土壤。

他抱着她,知道风还在外头,可屋里终于有了一个不被撼动的根。

铅灰色的云层如同厚重的帷幕,将北京城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中。深秋的风裹挟着潮湿的寒意,卷着枯叶在胡同里打着旋儿。建国门外这条寂静的胡同深处,一家老牌粤菜馆低调地隐匿着,斑驳的朱漆门半掩着,门楣上褪色的金字招牌在风中微微摇晃,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陈明泊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巷口,他推开车门,藏青色西装在风中微微扬起下摆。他抬手整理了一下灰蓝领带,将领口最上方的纽扣仔细扣好,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丝不苟的严谨。镜片后的眼神沉静如水,却暗藏锋芒,仿佛早已做好了迎接这场 “硬仗” 的准备。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扇不起眼的门,皮鞋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穿过雕花木格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身着藏青色长衫的老服务员躬身行礼,动作优雅而克制:“陈先生,沈老先生在包间等候。” 陈明泊微微颔首,跟着服务员穿过曲径通幽的回廊,墙上挂着的水墨字画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空气中弥漫着西湖龙井的清香。

推开包间雕花木门的瞬间,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沈思语的父亲端坐在主位上,一身剪裁合体的灰色中山装,银色发丝梳理得一丝不苟,古铜色的脸上刻满岁月的痕迹,那双深邃的眼睛却透着洞察一切的锐利。他面前的茶海雾气氤氲,紫砂壶嘴正缓缓淌出琥珀色的茶汤。

“陈明泊。” 老先生抬起眼皮,目光如鹰隼般落在他身上,语气平静却暗含威严,“来了,坐吧。”

“沈叔。” 陈明泊反手轻轻掩上门,动作沉稳而流畅。他走到红木圆桌旁,微微欠身,方才落座。骨瓷茶杯被双手稳稳接住,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他低头轻抿一口,让醇厚的茶香在口中散开,却并未急于开口,静待对方先打破沉默。

老先生端起茶杯,透过袅袅热气上下打量着他,浑浊的眼眸中闪烁着审视的光芒:“最近风头紧。” 他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你也不好过吧?”

陈明泊挺直脊背,腰杆如青松般笔直:“还行,能扛。” 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有沈家出面,应该好很多了。” 老先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话语中暗藏玄机。

陈明泊垂眸,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的确,多亏了沈叔和思语。”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心中却在飞速思索着对方的意图。

沈老先生将茶杯重重放在茶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思语是个要强的姑娘,你知道。”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我知道。” 陈明泊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对方的视线。

“她帮你,不是为了图什么。” 老先生的手指有节奏地叩打着桌面,“可你作为男人,总要有个回应。咱们今天坐下来,不谈职务,也不谈政治,就谈谈她。”

陈明泊的喉结微微滚动,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茶杯:“沈叔,思语是个很好的人。聪明,稳重,心肠又好。”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感激。

“你知道,她这几年没认真谈过谁。” 老先生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不是没人追她,是她看不上。可她一直对你…… 不算无情。”

“我知道。” 陈明泊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所以我一直很感激,也从不回避。”

“你说过,你们没可能。但她父亲这一代的人 —— 也包括我 —— 更讲究责任两个字。” 老先生的语气愈发沉重,“你现在有困难,她陪你一块儿扛,你的确没许诺什么,但旁人怎么看?你明白。”

陈明泊沉默片刻,目光落在茶汤中缓缓下沉的茶叶上,仿佛那片叶子承载着他所有的思绪。良久,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如磐石:“我明白沈叔的意思。但我必须清楚地告诉您 —— 我已经和万临订婚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沈老先生举到半空的茶杯僵住,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你是说,你已经把这事定下来了?”

“是。” 陈明泊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字字铿锵,“我们没有大张旗鼓,但彼此都已经认定了对方。”

“你没告诉思语。” 老先生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原本不想让她难受。” 陈明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愧疚,“但我现在看,她有资格知道真相。”

沈老先生猛地将茶杯重重砸在桌上,茶水溅出杯沿:“你知道你拒绝的是谁吗?”

“我知道。” 陈明泊挺直腰板,毫不退缩,“是沈叔的女儿,是一个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我顶风挡雨的好人。”

“你也知道,你要是愿意点头,她在体制内帮你,是顺理成章。” 老先生向前倾身,目光如炬。

“我陈明泊从政,不是为了娶对我有利的人。” 陈明泊的眼神中燃起炽热的火焰,“我要走得稳,就不能靠攀附任何人 —— 哪怕那个人是我最尊敬的人之女。”

“你以为你还能熬过去?” 老先生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现在的位置,有多少人盯着你看?她这一出手,帮你不只是一时。你今天说了‘感激’,明天就忘了?”

“我不会忘。” 陈明泊的语气平静却坚定,“一辈子都不会忘。但这不意味着,我要拿一份感情,去偿一份人情。”

沈老先生盯着他看了许久,眼中的愤怒渐渐转为复杂。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靠回椅背:“你知道你这一句话,会让她彻底死心。”

“也许她早就死心了。” 陈明泊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声音里带着一丝怅惘,“只是您还不愿意信。”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着包间,只有老式座钟的滴答声在空气中回荡。沈老先生缓缓站起身,走到陈明泊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你是个硬骨头,我知道。你愿意扛,也愿意负责任。可你要明白,婚姻不仅是情感的归宿,更是你未来人生的战略节点。”

“那她愿意跟我走苦路,跟我吃冷饭。” 陈明泊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就已经足够让我放弃所有策略。”

沈老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点了点头:“我会告诉她。但这顿饭,你还是要吃。”

“我当然吃。” 陈明泊重新端起茶杯,“这是我该敬您的。”

沈老先生没再说什么,转身向门口走去。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吹得桌上的餐巾纸微微颤动。陈明泊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包间里,看着渐渐冷却的茶汤,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这场无声的战役,他守住了自己的底线,也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无论前方还有多少风雨,他都将与万临携手同行,永不回头。

北风裹挟着沙尘掠过京城,将暮色染成浑浊的土黄色。亮马桥附近的街巷里,枯叶在石板路上打着旋儿,行人裹紧大衣匆匆而过。一间日式餐吧隐没在梧桐树影中,暖黄的灯光透过竹帘,在寒风里晕染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沈思语提前半小时抵达,黑白拼色的羊绒大衣衬得她身形愈发纤瘦。她坐在靠里的卡座上,修长的手指握着骨瓷茶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的纹路。面前两份菜单整齐摆放,其中一份边缘被她反复折起又抚平,留下细密的褶皱。当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她抬起头,垂落的发丝间露出苍白的侧脸,眼神却如春日湖水般沉静。

“你来了。” 她起身时,羊绒大衣下摆轻扫过皮质座椅,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陈明泊踏着满地枯叶走进来,深蓝色风衣肩头沾着零星的尘粒。他摘下围巾的动作带着几分疲惫,将风衣挂在椅背上时,金属纽扣与木质衣架碰撞出清脆的声响。落座后,他揉了揉眉心,眉峰间的褶皱尚未舒展:“你爸爸找我谈了。”

沈思语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茶汤在杯中轻轻摇晃,倒映出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他说什么了?”

“他说思语你是个好姑娘。” 陈明泊的声音像是被寒风磨过,带着沙哑的质感,“希望我别错过。”

“他以前总嫌我太要强。” 沈思语低笑出声,笑声里却含着苦涩,她将茶杯重重放在木质桌面上,发出 “咚” 的一声,“真到了要‘推销’女儿的时候,倒学会说场面话了。” 她双手交叠在桌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红痕。

陈明泊沉默着注视她,目光扫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扫过她刻意挺直却微微颤抖的脊背。他知道,这个看似平静的提议背后,藏着多少辗转反侧的夜晚。

“我知道你会拒绝他。” 沈思语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撞进他眼底,“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她伸手推开未开封的菜单,露出压在下面的一叠文件,纸页边缘被水渍晕染出淡淡的痕迹,“你现在的处境,比你以为的更危险。” 她的指尖划过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批注,“纪检组的调查路线图已经成型,只差最后一击。”

陈明泊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按住那叠文件:“所以你想用订婚做挡箭牌?”

“只是对外宣称。” 沈思语的声音急切起来,她往前倾身,羊绒大衣滑落肩头也浑然不觉,“我会暗示父亲这是权宜之计,既能堵住悠悠众口,又能拖延调查进度。我甚至拟好了新闻通稿 ——” 她突然停住,看着陈明泊骤然冷下来的眼神,声音渐渐弱下去。

“思语。” 陈明泊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你知道我不能。”

“是因为万临?” 沈思语猛地抓住他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冰凉刺骨,“你以为她知道你拒绝救命稻草,不会怨你?” 她的眼眶泛起血丝,“上个月常委会上,张副局长已经在暗示你的‘作风问题’,下一次会议 ——”

“够了!” 陈明泊抽回手,动作带翻了桌上的茶匙,金属与瓷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深呼吸平复情绪,声音却依旧发颤:“我不能用感情做交易,更不能让你卷进这摊浑水。”

沈思语怔怔地望着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过了许久,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碎的意味:“你总是这样,把自己架在道德的高台上。” 她伸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慢得像是在给自己时间缓冲,“可我不是在求你爱我,我只是想 ——”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滚烫的茶水在她苍白的唇上留下一道红痕。

窗外的风突然变得猛烈,拍打着玻璃窗发出 “哐哐” 声响。陈明泊看着沈思语将空茶杯缓缓放下,杯底在木质桌面上拖出长长的水痕。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算了。” 沈思语突然站起身,羊绒大衣滑落也没去捡,“就当我没说过。” 她转身时,发梢扫过陈明泊的手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走到门口,她忽然回头,街灯的光勾勒出她单薄的轮廓,声音里带着决绝:“陈明泊,你最好给我撑住。要是连你都倒下了,这世上就真没什么值得相信的东西了。”

玻璃门在她身后重重合上,带起一阵冷风。陈明泊望着她逐渐消失在街灯下的背影,伸手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桌上那叠文件的一角被风吹起,露出最上面那张泛黄的合影 —— 那是他们初入系统时的团建照片,照片里的沈思语笑得眉眼弯弯,手里举着不知谁塞给她的向日葵。

他伸手将文件拢进怀中,指尖触到纸页间夹着的银杏叶书签。那是去年秋天,她在办公室楼下捡的,说要 “留住一点好运气”。此刻叶片边缘已经发脆,轻轻一碰就簌簌落下碎屑,如同那些永远无法兑现的情愫。

餐吧里炉火依旧咕嘟作响,暖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陈明泊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耳边仿佛又响起沈思语最后的那句话。他知道,这份无法回应的深情,将永远悬在心头,成为他在风暴中坚守的另一个理由。

陈明泊是在一个雨后的傍晚被叫去叔叔家吃饭的。

那天北京下了一整天的秋雨,天色灰暗,街道潮湿,银杏叶落得满地都是,像一层层被揉皱的信笺。等他打车抵达位于西四的一套老式四合院时,天已经全黑了,屋檐上的雨珠还在往下滴,踩在砖地上都是实实在在的水声。

院子里有灯,橘黄而静。他脱了外套挂在玄关,换了拖鞋走进屋子。堂屋的桌上已经摆了三菜一汤,都是他喜欢吃的:黄鱼豆腐汤、干煎牛肉粒、笋尖炒豆腐,还有一盘清炒小白菜。菜是热的,汤还在冒泡。

叔叔坐在桌边,穿着一件墨灰色的羊毛衫,戴着老花镜正低头看文件。他抬头看了陈明泊一眼:“来了?饿了就坐,菜刚热好。”

陈明泊点了点头,坐下。他习惯性地拿筷子先舀了一碗汤,轻吹着喝了一口,没说话。

“你最近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叔叔摘下眼镜,往桌上一放,“脸上都瘦了。”

“睡得不好。”他淡淡说。

“不是睡不好,是压得太狠了。”叔叔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这次调查,不是几句‘说明’就能糊过去的。”

陈明泊没抬头,只是轻声应了句:“我知道。”

“你知道?”叔叔嗓音陡然沉了几分,“你知道你现在身上顶着几股势力的盯盘?你在的人事系统已经有动作了,你再撑下去,不光是你,连万临都会被牵进去。”

他手上的筷子顿了顿。

“她一个项目执行人,怎么牵扯进来?”

“不是她做了什么。”叔叔目光锐利,“而是你让她留在你身边。只要她还跟你站在一起,就是‘利益同体’。”

陈明泊缓缓放下筷子,手指扣在碗边,脸色没什么变化,可眼神却冷了几分。

“我不会把她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