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舒从没觉得时辰如此漫长过,好不容易等到宋枭下值了。
宋枭没来栖月馆,而是回了“阔别已久”的潭院。
叶倾舒等不住了,差了严嬷嬷去请宋枭过来。
宋枭眼含笑意地来了:“满满,急着找我何事?”
叶倾舒已经等了一个下午了,哪还有心思做铺垫,直接开口道:“我想要问官人一件事情。”
宋枭:“好。”
“官人,我今日去了一个庄子里,见到了苏家的嫡女苏锦。”
宋枭:“你想问她们为何还活着?”
叶倾舒摇头:“我想问官人,为何放任自己背上那些虐杀女娘的罪名。”
宋枭抬指敲了敲桌面:“满满,看到庄子上有多少个女娘了么?”
叶倾舒点了点头:“将近二十来个。”
宋枭:“如果他们接着送,我这府里如何放得下。”
“那官人怎么不拒绝?”
宋枭:“若是拒绝了,我岂不是成了正经的人了,我可没有那样的高尚的品质。”
他认真地与叶倾舒对视:“满满,我必须要作为佞臣,才能在这儿立足下去。”
叶倾舒大概明白他的意思:“那官人怎么不借她们其中一人挡一挡呢?”
宋枭无奈:“我做不到。”
叶倾舒:“嗯?”
宋枭:“借她们挡一挡,势必要做出亲近宠爱的样子,我做不到。”
他的眼神很深很深,里面沉沉地映着叶倾舒的身影。
叶倾舒:“那以后我给官人挡着。”
宋枭果断:“不好。”
叶倾舒瞬间不解:“为何?官人还是做不到?”
宋枭:“你会受伤。”
叶倾舒微微有些动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不是吗?”
宋枭心口一窒:“抱歉。”
他的确没能护住她,他原以为凭借他煮鹤焚琴,虐杀女娘的坏名声,能让满满安全一些的。
叶倾舒:“官人,为何要让我知道这些?”
宋枭:“满满觉得呢?”
“既然虐杀女子是假,那我之前看到官人满手血腥,那血是…”
宋枭:“满满怎么确定我会放过每一个人呢?我又不是心慈手软的大善人。”
叶倾舒懂了,安分的都养在那个庄子里了,有别的心思的可能就真的折在那间屋子里了。
太仁慈的人是走不远的,何况还是在浮浮沉沉的官场中。
叶倾舒才说完要给宋枭当挡箭牌,隔日,宋枭便与一道赐婚的圣旨回来了。
官家赐婚,魏凝要成为宋枭的正妻了,官家还让魏凝以与宋枭培养感情的理由,搬进宋府住一个月。
雪信跪在地上,银牙已经快要咬碎了。
魏凝住进来,对于叶倾舒来说,也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魏凝必定会想法子为难她,看来接下来的一个月怕是不安稳了。
宋枭却道:“满满,你且坐山观虎斗。”
叶倾舒:“嗯?”
她不知道宋枭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既然他如此说了,那她只需要等着就是了。
自从魏凝搬进来后,宋枭来栖月馆的时日就渐渐少了,府里的形势也一下子变了。
而魏凝一进来,自然是要先了解府里的情况的。
听闻叶倾舒住在栖月馆,她心里已经有了无数个整治叶倾舒的法子。
但她隐隐约约发觉另一个威胁,那就是宋枭身边的雪信。
明明是个丫鬟而已,常常捏着主子的做派,府里的下人们都挺敬着她的。
还说雪信是宋枭放在眼里的人,甚是特殊,连府里的主母都要给她几分眼色。
而且这府里的主母,当初也是雪信在宋枭面前说了好话,提拔上去的。
她还打听到雪信是官家派来的人,宋枭曾经为了保下雪信的命,受过鞭责。
雪信陪在宋枭身边的时间也长。
魏凝眯了眯眼,相比于叶倾舒,雪信的威胁显然更大。
最重要的是,她还听到一个言论:
那就是宋枭之所以带着叶倾舒出去张扬,是为了鹬蚌相争,从而暗中保护自己真正心悦之人。
魏凝听着听着,越觉得这事儿可能是真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反正两个都是要除掉的,但如今除掉雪信,才是她重中之重。
当然,除此之外,她还要尽快与宋枭培养感情。
于是,魏凝常常黏着宋枭,宋枭却像看不见她一样。
魏凝气急败坏之际,就会去寻雪信的麻烦,支使雪信干粗活,还寻缘由罚她。
宋枭:“你不过是来府里借住,真是好大的架子。”
魏凝笑了笑:“女使就是丫鬟,有什么做不得的,她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少,如何能伺候好官人。”
“我看不如先将她调来我这儿,好好学学怎么做事儿,等我调教好了,再送回去给官人。”
宋枭冷声:“府里有主母,不必你多事。”
魏凝要气死了,竟然这么护着那个雪信。
雪信:“郎君,你别因这事儿和魏小娘子生气的,是奴没有做好分内事,魏小娘子罚奴也是应当的。”
宋枭瞥了一眼她手上的伤口:“去上些药吧。”
雪信:“是。”
她不禁暗喜,这魏凝也算是帮了她一把了,帮她引起了郎君的怜惜。
之后,她私底下去找了尤氏。
尤氏打算明哲保身:“四郎迟早是要娶妻的,我这主母的位置也迟早是要让出去的。”
雪信:“尤娘子,你才当家做主多久,你当真舍得?”
尤氏:“舍不舍得,也不是我说了算的,不是全看四郎的意思么。”
“而且,这桩亲可是官家赐的,我可不敢跟未来主母斗,免得落不了好下场。”
雪信眼神暗了暗:“既如此,那尤娘子交出管家之权时,怕是就要跟崔小娘和乔小娘一样了。”
尤氏维持着表情:“那也是应该的。”
雪信又吩咐人去请了叶倾舒,但叶倾舒称病没有去见她。
雪信的这些小动作,全落在了魏凝的眼里,魏凝忍不住冷笑。
“小贱人的心思还真活泛,难怪能笼络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条人心。”
丫鬟:“小娘子,何不让她和栖月馆那位斗去呢,也省得我们自己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