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林穗穗去了趟厕所,准备睡觉了。
明天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她打好了提前量,以免中途出问题。
从厕所出来,林穗穗走了没两步,却意外看到沈曼宁站在她房门口。
月光把沈曼宁的影子投到她房间里,林穗穗立刻拧了眉,快步上前。
“你在这干什么?”林穗穗声音带着些许防备。
沈曼宁似乎吓了一跳,面色闪过一丝慌乱:“我就是过来看姐姐睡了没。”
林穗穗盯着她错开的眼神,她的反应让林穗穗察觉到了不对劲:“准备睡了,有事吗?”
“给你这个!”沈曼宁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果,递到林穗穗手里:“水果糖,听周姨说你明天要出门,给你路上打发时间。”
林穗穗接过糖,几颗糖在手心里躺着。
“不早了,我回房睡觉去了。”沈曼宁扔下了句话,转身就走。
她的脚步比平时快了许多,拖鞋拍在地上“啪嗒啪嗒”的响。
走到拐角时,她还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林穗穗看着沈曼宁的背影,还是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专门给她送糖果来。
林穗穗走进房间,看向书桌,牛皮纸袋好好搁在台灯旁,麻绳结却松了。
沈曼宁动了她的资料?!
林穗穗解开麻绳,有些紧张地打开牛皮纸袋,仔细检查里面的资料。
好在,里面的文件还是齐全的,也没有被人动什么手脚。
大概沈曼宁还没来得及动,她就已经回来了。
林穗穗又核对了一遍,这才放心回到床上睡了。
……
第二天一早,林穗穗是被外面讲话的声音吵醒的。
她翻了个身,木板床“吱呀”响了一声,把她从睡梦里唤醒。
她睁开眼,窗外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让林穗穗有点意外。
闹钟没响,说明还不到六点半,现在天亮得这么早吗?
想到这里,林穗穗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陆家人今天怎么六点半就起来,在外面说话了?
林穗穗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她伸手去捞过床头的机械闹钟,定睛看去,指针停在十点十七分。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吗?!
林穗穗抓起闹钟摇晃,电池仓门“咔嗒”掉在地上,里面空空如也。
“糟了!”林穗穗从床上一跃而起,光着脚跳下床,赶紧换了身衣服。
从床上一跃而起,沈曼宁正在客厅的沙发上收拾书包。
周瑾园也正在喝口温水,准备出门上班了。
见林穗穗推门出来,周瑾园拿着搪瓷杯愣住,杯口冒的热气扑到脸上:“穗穗,你怎么还没出门?都七点了!”
林穗穗后背一紧,下意识抬眸看向客厅的钟,果然已经七点了。
“姐姐,你不是要早点出门吗?怎么现在才起来呀?”沈曼宁背对着周瑾园,朝着林穗穗微微上扬唇角:“你不会迟到吧?”
这一刻,林穗穗更加确信了,昨晚沈曼宁进她的房间,除了动了她的资料,还把她闹钟的电池抠走了!
“我闹钟的电池是不是你抠掉的?”林穗穗压制着怒意,质问她:“昨天你进我房间,把闹钟电池抠了,是不是?”
沈曼宁睫毛猛地颤动,书包带从肩上滑落,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呀,姐姐,对不起我给忘了……”
她一副委屈模样:“我不是故意的,昨晚挂钟没电了,我看你闹钟有电池,就想借用一下让大家别迟到……没想到……对不起姐姐,我真的错了,你打我吧!”
“你……”林穗穗还要说话,周瑾园却开了口。
“曼宁应该不是故意的,她要是想起来你需要早起,她肯定会喊你的。”周瑾园轻声劝解:“曼宁也是好心,怕家里挂钟影响到大家的作息。”
一旁的陆远国也听明白了事情原委,开口道:“好了穗穗,你再纠结闹钟电池的事儿,就更该迟到了。现在说不定还能赶一赶。”
林穗穗紧攥着拳,一股气闷在胸口。
他们劝架时,话里话外都是在说她小题大做,全然没有半点怪沈曼宁的意思。
林穗穗深吸一口气,她也确实没时间跟她吵架。
她快速去洗漱了一下,拿着牛皮纸袋,着急忙慌地冲了出去。
林穗穗看了眼时间,如果现在能坐上班车,说不定还能赶在八点前到学校里把资料交上去。
她匆匆跑到车站,焦急地等着。
远处的班车正亮着灯驶来,车身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高大。
来了!!
林穗穗踮脚张望,这就是她要坐的8路车!
林穗穗感叹自己的运气真好,只要是坐上了这班车,她就还能赶上!
她踩着站台边缘的黄线,眼睁睁地看着班车往站里开。
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呀!有人晕倒了!”
林穗穗下意识回头,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直挺挺倒在槐树下,手里的菜篮子滚出老远,西红柿骨碌碌滚到她脚边。
“同志,同志!”旁边的中年男人蹲下身,手在女人鼻前晃了晃:“完了,没呼吸了!快叫救护车!有没有人会救人啊?有没有?”
林穗穗下意识看了眼时间,七点二十八了。
8路车就停在林穗穗面前,前面的人陆续上了车,最后也只剩下她一个人没上了。
司机探出头:“上不上车?要关门了!”
林穗穗的右脚悬在车门边,她看见倒在地上女人的嘴唇正在变紫。
周围人七嘴八舌地喊着“掐人中”,林穗穗觉得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耳鸣声。
这一班要是不坐上去,她铁定迟到……
……
车子碾过青石板路,缓缓从船厂大院开出来。
早晨天气还算凉爽,陆临舟把车窗打开,望着车窗外。
街角的国营早餐铺飘来油条香,前面老陈突然放慢车速,朝着不远处看了眼:“前面那是怎么回事?那么多人?”
陆临舟顺着老陈的视线往过去,一群人围在车站站台的地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他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正打算开口让老陈赶紧开车走。
群中突然传来一道清脆嘹亮的声音:“散开!让她透透气!再找人去找医生!快点去找医生!!”
陆临舟一怔,这是林穗穗的声音。
陆临舟眉头微拧,下意识抬手抚上了车门把手:“老陈,停车。”
“吱吖”一声,车子在路边停下。
老陈出声提醒:“临舟,要迟到了。”
没听到陆临舟的回应,只听到陆临舟打开车门的声音。
陆临舟下车,阔步朝着人群走过去。
远远地,他看到人群散开。
一身蓝色碎花裙的身影,在人群中起伏。
林穗穗膝盖跪在站台边缘的地上,手掌交叠在女人胸口,用力按压,连指节都泛白了。
“一、二、三……”她的声音混着喘息,睫毛上沾着扬起的尘土,满眼的凝重认真。
阳光透过围着的人群漏下来,在林穗穗的脸上投下跳动的光斑,看得陆临舟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