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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莲轻轻放下纱帐,蹑着脚尖坐在床前脚榻上,等待谢兰兰醒来好服侍她穿衣洗漱。

昨夜她忧心小姐境况辗转难眠,此刻见谢兰兰呼吸平稳,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倦意渐渐漫上来,她单手支着下巴,眼皮不知不觉耷拉下来。

日头爬上东窗时,明晃晃的光线刺醒了小莲。她揉着眼睛朝帐内望去,锦被下的人影竟纹丝未动。往常这个时辰小姐早该起身梳洗了,小莲心里莫名有些害怕,忙掀开纱帐轻声唤道:“小姐,小姐?”

绣枕上那张芙蓉面依旧睡容恬静,无论她怎么呼唤都得不到回应。小莲忽然想起昨晚上那个不祥的梦,指尖发颤地碰了碰谢兰兰的手腕——触手竟像摸着玉石般又冷又硬。她猛地缩回手,抖着手指去探鼻息,霎时如坠冰窟。

“小姐,你怎么啦?快醒醒、快醒醒啊——”凄厉的哭喊撕破晨雾,外间当值的丫鬟们慌忙冲进来,有机灵的早提着裙角往正院奔去。

谢家嫡长女暴毙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半日便传遍邺城大街小巷。

茶楼里有人叹息红颜薄命,后宅中有人暗自垂泪,却也有不少深闺处传出如释重负的轻笑——那枝压得满城闺秀黯然失色的牡丹,终究是谢了。

谢府正堂,从清泉寺赶来的觉慧大师捧着茶盏进退两难。他原是受谢二爷所托来给谢小姐相看姻缘、纳福驱灾的,谁料刚跨进门槛就遇上这档子事。

管家擦着汗连连作揖,到底是把人请到偏院暂歇,只等灵堂布置妥当便开坛诵经。

谢夫人因悲痛过度昏厥许久,此刻刚刚苏醒。这位素来注重仪容的贵妇人此刻发髻松散,面容浮肿,双眼布满血丝,仿佛骤然苍老了许多。

谢明成在女儿院落里焦躁地来回踱步,对跪了满地的仆从厉声叱骂,尤其针对贴身侍女小莲更是怒不可遏,扬言要将其卖入烟花之地。

谢夫人撑着虚弱的身体,抹着眼泪劝阻:“兰儿素日待下宽厚,与这个婢女更是情同姐妹。若此刻处置她院里的人,孩子魂魄如何得以安宁?权当全了父亲对女儿最后的心意吧。”

谢明成闻言勉强压下火气,既痛惜掌上明珠的猝然离世,又懊恼女儿再一次错失好姻缘带来的家族机遇。满腔愤懑无处宣泄,又被妻子阻拦惩罚下人,最终铁青着脸甩袖而去寻兄长商议。

望着丈夫决绝的背影,谢夫人眼底泛起悲凉,指尖死死攥着帕子呢喃:“我苦命的兰儿……”

小莲跪在谢兰兰床前冰凉地砖上,红肿的眼眶已流不出泪水。她恨不能时光倒流,昨夜若是自己不顾责骂坚持守夜,或许就能及时发现小姐的异状。

谢夫人唤了小莲到她身边,屏退了左右,才哑着嗓子审问:“兰儿自从回芒城老家省亲归来后,就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她在外面都结识了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事、最近有没有见过谁?你且一一道来,要是有一丝隐瞒,我就让老爷把你发卖到青楼去。”

小莲不敢再隐瞒,便将小姐在芒城遭人迷晕拐卖、幸得会武功的棠梨姑娘相救之事全盘托出。说到小姐因顾及名声,特意嘱咐她连家中亲人都不得透露半个字时,声音愈发微弱:“后来……”

“什么!你说兰儿竟被拍花子拐过?”谢夫人惊得腾地起身,失声叫出来。小莲吓得浑身发抖,再不敢往下说。

谢夫人强压心绪,又坐回圈椅。沉声道:“接着说,之后如何了?”

小莲哭得嗓子都哑了,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后来,小姐说服了小爷要独自返京,带着奴婢与棠梨姑娘、傅廷世子、陈舟公子等人结伴回邺城……”她将这一路经历,以及回城后与众人往来,直至昨日变故原原本本禀告主母。

谢夫人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此刻才惊觉自己竟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素来以娴雅端庄着称的女儿。那些离经叛道之事,桩桩件件都像是换了个人,若非深知小莲憨直不会扯谎,真要疑心是她编出来的故事。

懊悔如潮水逐渐漫上心头。身为人母,她竟连女儿真正的心思都未曾看透。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先前兰儿突患怪病导致柳家来退了婚事,莫非那病是她装出来的?她不愿嫁柳青?可这般门当户对的良缘为何推拒?难道还对傅廷余情未了?可听小莲说傅廷与那位救命恩人棠梨姑娘两情相悦,以兰儿骨子里的傲气,断不会去痴缠。她到底想要什么?

她突然打了个寒颤,“昨天府中才传皇上要广开后宫选秀之事,兰儿听说了要送她进宫选秀,晚上便暴毙身亡,莫非……兰儿是假死脱身?”

想到这里,谢夫人猛地站起身子,心口又惊又痛,眼前发黑险些栽倒。

贴身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胳膊,吓得小丫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以为是自己回话不当气晕了主母。

谢夫人摆手让小丫鬟退到墙角,搭着吴嬷嬷的手掌慢慢站稳,来到了谢兰兰房中。被嬷嬷搀扶着一步步挪到女儿床前。

因着灵堂尚未布置妥当,棺椁衣物也未备齐,谢兰兰的尸身仍停放在闺阁绣床之上,帐子半掩着未合拢。

她立在床榻前细细端详女儿面容。只见她虽然肤色惨白,但神情却还如活着时一般,仿佛只是沉沉睡去。

谢夫人手指停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她既盼着能触到一点体温,又怕摸到的仍是冰凉。

“夫人节哀,小姐……小姐已经咽气了。”吴嬷嬷见她神情恍惚,生怕主子伤心太过迷了心窍,忍着哽咽劝慰。

“不,我的兰儿命硬得很!去年风寒烧了三天不也熬过来了?快来人,去把仁心堂、百草阁那些坐堂大夫全请来!”谢夫人忽然攥住床幔上的流苏穗子,绸缎在掌心勒紧,“定是前些日子生的那场病落了病根,如今不过闭了气......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