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石野看中的是那三百九十八万,而别人看中的则是他兜里的三千九百八。
三人要跑的客户不一样,到了公交站就各走各的。
兰舒跟着金美华跑业务,广西这地方人生地不熟,她们这种外地人跑客户全靠陌拜。
茶叶店、服装店、路边馆子,哪怕是公园里的路人,只要脸皮够厚敢和陌生人搭话,就能找着潜在客户。
说白了,只要是路上活人,都能成为自己的客户。
上午上课时鲍艳杰还说,要把最亲最信的人发展成下线,这是升级的捷径。
兰舒好奇地问金美华:“放着捷径不走,干嘛非要找陌生人?”
金美华挠挠头,有点尴尬:“身边能发展的不就你、我哥和阿俊?我已经找我哥借了三万,实在开不了口。阿俊把我拉进来的,我是他下线。你也来了,剩下没人可找,我就只能找陌生人了。”
兰舒没吭声,心里早把金美华骂了个狗血淋头。
身边最亲的人坑无可坑,没办法了就跑去坑蒙陌生人,丧尽天良啊!
当然这是兰舒的想法,对于金美华来说,她还觉得自己是在帮兰舒和金美斌赚大钱。
跟着金美华跑了一下午,兰舒确定了一点,金美华压根不是干销售的料。
虽说她性格开朗见人就笑,但说话太直,一点弯弯绕绕的沟通技巧都没有。
有好几次她拿胳膊肘怼兰舒,暗示她帮忙说上几句场面话。
但兰舒在旁边直接装聋作哑,就等着看金美华冷场。
广西五月的日头像喷火,晒得人皮肤生疼。
兰舒这下算明白为什么金美华每顿吃得挺多,但依旧瘦了一大圈还灰头土脸的了。
这天气顶着大太阳在外面一跑就是一下午,葡萄都能晒成葡萄干。
一下午跑下来,金美华连根客户的毛都没捞着。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住处时阿俊还没回来,石野已经把米饭焖上了,正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摘菜。
石野见金美华和兰舒两个人满头大汗,指了指茶几上的西瓜,“今天怎么样?”
“就那样呗。”金美华有气无力地瘫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
“你又没拉到人?”
“别提了!”金美华摆了摆手,“我这专业知识背得稀烂,一开口跟人聊就大脑死机。”
石野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也好不到哪去。知识点倒是背得滚瓜烂熟,可一见到陌生人舌头就打结,话都说不利索。”
金美华瞪大眼:“你都来三个多月了,还怕跟人说话?”
“我性格就这样,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不过我死磕着一个客户呢,跟了一周了,今天看他有点松口了,再磨两天估计就能成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倒苦水,兰舒懒洋洋地侧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小憩,竖起耳朵听他们交流失败的陌拜经验。
如果他俩做的是正经事,兰舒一定会主动教他们和陌生人交流的破冰技巧。
但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说,教会了他们就是在坑人。
就像这一下午,她就发现了金美华身上的很多问题。
遇到陌生人的第一句话就是“您好,不好意思,能打扰一下吗?”,典型的负面开场,对方能听进去她说一句话就怪了。
到了晚上开饭前,李红火急火燎找到兰舒,满心以为能顺利拿到钱,兴奋地催她赶紧交钱。
兰舒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反问道:“交什么钱?”
“三千九百八啊!”李红的笑有点撑不住了,“你中午都点头答应了。”
兰舒一脸无赖样,轻飘飘笑道:“我没点头,谁看见了?再说我也没钱。”
李红咬着牙,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兰老板你别开玩笑了,三千九百八而已,你一个两家店的老板,还拿不出这点钱。”
“以前有现在没有,钱都被金美华卷跑了。”
这话一出,屋里瞬间死寂。
金美华正往嘴里塞着西瓜差点喷了,阿俊和石野尴尬地在空气里找花看。
李红给金美华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帮忙说说话。
金美华刚被兰舒损了一顿,她自己还想找台阶下呢,哪顾得上李红。
面对李红求助的眼神,她扭过脸不和任何人对视,又往嘴里填了一块西瓜。
兰舒油盐不进一直耍无赖,李红磨破嘴皮子也搞不定她,最后彻底没辙了。
石野想打圆场喊李红留下来吃晚饭,李红脸拉得老长,鞋都没好好穿就气冲冲走了。
吃饱喝足后兰舒有点困,刚靠在沙发上眯了不到十分钟,房门突然又响了。
兰舒还以为李红又来纠缠让她交钱,结果一开门,鲍艳杰正挂着一脸淡定的笑站在那儿。
“兰老板,要不要出去转转?”
兰舒瞥了眼窗外浓稠的夜色,扯了下嘴角:“就咱俩?”
鲍艳杰推了推眼镜,笑意不达眼底:“就在附近,有些项目的细节想和你聊聊。”
虽说鲍艳杰在这群人里地位高得没话说,但大晚上单独约年轻女孩出门,金美华和阿俊还是觉得不对劲。
金美华更是急得冲上前,堵在兰舒的身前:“鲍主管,太晚了,有事儿明天再说吧!”
“你们怕什么?”鲍艳杰哈哈笑了两声,“我看着像坏人?”
金美华慌得直摆手:“不是不是!”
“行,就附近对吧?”兰舒弯腰蹬上凉拖。
金美华和阿俊还想拦,兰舒回头丢了个眼神,示意他俩不用担心。
鲍艳杰脸上挂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淡然笑意,语气沉稳道:“我们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我算是你们的大家长。我儿子和你们差不多大,看着你们我就跟看自己孩子一样,来到这里那些龌龊的想法就不要有了,这里的一切都是充满正能量的,知道了吗?”
金美华呆呆点头:“知道了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