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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的余波终于散去,焦糊的气息还在空气中弥漫。齐麟瘫坐在那把由扭曲树枝勉强拼凑的木质王座上,喉头一阵腥甜,猛地吐出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绿色鲜血,溅在王座边缘,晕开点点诡异的绿斑。如今,与他共生的整棵小绿树早已没了往日生机——焦黑的树干像被雷劈过般狰狞,断折的树枝耷拉着,外层树皮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每一道都在渗着透明的树液,看上去狼狈得让人心头发紧。不过好在,齐麟在爆炸掀起气浪的瞬间,拼尽最后力气催生出的茂密根系,像一张巨大的绿色网兜,死死护住了底下的摩根,以及奥威尔城里那些勉强保住性命的士兵。

等到缠绕的树根渐渐退去,幸存的士兵们拄着断裂的武器站起身,看到王座上齐麟那副油尽灯枯的模样,再瞅瞅那棵几乎被烧成炭的小绿树,每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齐麟依旧端坐在那把吱呀作响的木质王座上,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哪怕有整个小绿树王国的魔力顺着根系源源不断地涌来,他的气息还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他费力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狼藉的断壁残垣,声音嘶哑得像磨过砂纸:“立刻离开奥威尔城,我要扎根在这里。”

听见这话,浑身是伤的摩根猛地挣扎着从碎石堆里爬起来,胸口的伤口因为动作裂开,渗出血迹也顾不上擦,用尽全力怒吼:“所有人,立刻撤离!谁敢拖沓,军法处置!”

听到命令,还在城市内苟延残喘的士兵们不敢耽搁,互相搀扶着、拖拽着向城外挪动,有人回头望了一眼王座上摇摇欲坠的齐麟,眼神里混着敬畏与心疼。而齐麟则操控着小绿树仅剩的几根枯枝,一点点向奥威尔城的正中心挪动,每动一下,树干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当终于抵达中心广场时,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扑通”一声向前栽倒在王座上,额头抵着粗糙的木头,肩膀微微颤抖。随着他的瘫软,整个小绿树也像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轰”地落在地面,歪斜的树干上还挂着几片焦黑的叶子,显得孱弱又倔强。可地面下的树根却像疯了一般,带着求生的本能疯狂向土壤深处扎去,根尖刺破岩层的“簌簌”声在寂静的广场上格外清晰。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奥威尔城的每一寸土地下都被盘根错节的根系填满,连石板缝隙里都钻出了细嫩的须根。这些根系并未停下,又像贪婪的蛇群般向两边的大裂谷蔓延,不过转瞬之间,就将深不见底的裂谷填得结结实实,连一丝缝隙都没留下。齐麟此刻早已顾不上这过程中可能惊扰的生灵,他像个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疯狂地通过根系吮吸着地下的水分与养分,只有这样,小绿树那点微弱的生机才得以勉强维系。

他喘着粗气抬起头,目光扫过面前静静躺在花瓣堆里的六小只尸体,他们脸上还凝固着最后一刻的惊慌,齐麟的心脏像被无数根细针扎着,疼得他用力闭上了眼睛。这时,地面上悄然伸出几根裹着露珠的纤细树枝,像温柔的手般,轻轻将六小只和小青的尸体拢到一起,盖上了一层新鲜的苔藓。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撑不住,眼皮一沉,陷入了无边的沉睡。

这一睡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他做了好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里他牵着六小只的手,在开满蒲公英的草原上奔跑,风把他们的笑声吹得好远;梦里他身披金色的战甲,站在高耸的城楼上,看着小绿树王国的旗帜插遍每一寸土地;梦里他推开一扇熟悉的木门,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妈妈正笑着喊他吃饭……可再甜的梦也有醒来的时候,他猛然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他眯了眯眼,才发现自己依旧被坚韧的藤蔓牢牢捆在那把树木做成的王座上,心脏的位置与树干融为一体,每一次跳动都在从树干中吮吸着稀薄的生命力,像个被寄生的囚徒。

见到此情此景,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奈。

“嘿!”

就在他叹气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带着欣喜的声音:“殿下,你醒了吗?”

齐麟循声抬头,看到尤里卡那张布满风霜的脸,她眼下的乌青比上次见面时更深了,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个人透着一股熬过头的疲惫,这让他有些意外:“尤里卡,你怎么在这里?”

尤里卡快步走上前,递过一碗清澈的露水:“不只是我,大家都来了。我们已经把都城从原来的地方迁到了奥威尔城,毕竟你在这里,我们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下呢。”

“你们……”齐麟看着她沾满泥土的靴子,“这里可是边境啊,随时可能有危险。”

“我们知道。”尤里卡蹲下身,帮他理了理缠在手腕上的细藤,“所以摩根将军已经把他手下剩余的士兵都调过来了,日夜守着城墙,肯定能护你周全。骑士团那边上次战斗伤亡太重,现在正在附近的城市养伤,不过苍牙还在奥威尔城里,他说要亲自守着你。”她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下手,“你等一下,我马上叫他们过来!”

齐麟还想说些什么,尤里卡已经像阵风似的跑远了,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重新靠在王座上,低头看着自己与树干相连的地方,陷入了沉思。

没过一会儿,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群熟悉的身影匆匆忙忙地跑到了这天台王座之上。当看到齐麟睁着眼睛时,每个人脸上都爆发出抑制不住的喜悦。

“齐麟殿下,你终于醒了!这一年多可把我们担心坏了!”安迪一开口,声音都带着哭腔。

“齐麟,你这小子,真是吓死我们了!”苍牙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空荡荡的左袖管随风晃着,脸上却笑得灿烂。

“齐麟,你终于醒了!”摩根捂着还没好利索的胸口,语气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听到这一声声真切的关怀,齐麟的眼眶瞬间就热了,积压了许久的委屈与孤独像潮水般涌上来,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大黄瓮声瓮气地开口:“你们都活下来就好,比什么都强。”

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齐麟还是注意到了——苍牙空荡荡的左袖管,黑曜石眼罩下隐约露出的疤痕,摩根胸口绷带渗出的淡血迹,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新的伤痕。他喉咙发紧,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没想到我竟然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该死的塞拉斯王,该死的塔罗组织,若有机会,我一定要彻底摧毁他们。”

齐麟说完,烦躁地摇了摇头,转移话题般问道:“对了,我昏迷了多久?”

尤里卡在旁边接过话头,声音轻快了些:“你昏迷了已经有一年零三个月了。”

“我竟然昏迷了这么久?”齐麟愣住了,没想到只是一场爆炸,竟让他睡了这么长时间。

尤里卡点点头:“对。不过好在你之前留下来的各种行政方案写得详细,我们照着做,恢复和重建工作才能这么顺利。”

接着,她细细汇报了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塞拉斯王上次吃了亏,竟然倾巢而出,把所有军队都压到了小绿树王国境内,结果被你昏迷前那股暴怒的力量彻底打垮了,现在他手里几乎没什么兵力了。加西亚守卫军和洛克斯北港的士兵之前被他不停地抽调,两处早就空了,苍牙和安迪趁机带兵收复了洛克斯北港,还有之前被占的好几个小镇呢。”她顿了顿,笑着补充,“之后我们就按你留下的城市建设方案和政治体系一点点重建,这次战斗主要是冲着你来的,平民们都躲得及时,没什么大伤亡,重建起来也快。现在大家都把经济中心移到奥威尔城了,毕竟……”她看了看齐麟与树干相连的地方,声音软了下来,“你在这里,这里就是我们的根啊。”

听完尤里卡的讲解,齐麟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干,心里五味杂陈。

尤里卡这时往前凑了凑,眼神里带着期待与担忧,轻声问道:“齐麟殿下,你现在已经醒了,我们之后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