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连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邪气都被那平淡的一指给净化了。
之前还喧嚣震天的广场，此刻落针可闻。只有那几个金丹邪修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灵能鸡偶尔没憋住发出的“咯”一声轻响，显得格外突兀。
幽魂老祖死死盯着李长老，那张枯瘦的脸颊因为恐惧和不甘而微微抽搐。对方那一指，看似轻描淡写，却蕴含着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抗衡的“道”。那不是力量层级的碾压，更像是生命本质上的俯视，仿佛他是翱翔九天的神龙，而自己只是地上蠕动的虫豸。
化神？还是……更高？
这个猜测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心神，让他浑身冰冷。他带来的几个金丹手下，此刻更是噤若寒蝉，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一个个缩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生怕引起那神秘老者的注意。
李长老背着双手，目光从幽魂老祖身上移开，淡淡地扫了一眼林风扶着的秦月，尤其在她眉心那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弯月印记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看向了林风脚边，那把沾染了泥土和血迹、却依旧隐隐散发着不凡气息的小锄头。
林风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赶紧把锄头往身后挪了挪，讪笑道：“长老慧眼，这……这是晚辈偶然得来的一块天外奇铁，自己瞎琢磨着打了把农具，不太趁手，让长老见笑了，见笑了。”
至于那些阵法奇石和活蹦乱跳的灵兽……林风眼珠子一转，含糊道：“那些小玩意儿，也是……嗯，晚辈运气好，在些犄角旮旯的遗迹里淘换来的，上不得台面，主要是图个出其不意，嘿嘿。”
他可不敢提农场半个字，这位长老太邪门了，天知道他能不能看穿自己的底裤颜色。只能往“运气好”、“捡垃圾”、“祖传手艺（瞎搞）”上推了。
李长老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似乎对林风的解释没什么兴趣，又或许是懒得追究。他再次看向幽魂老祖，语气依旧平淡：“还要继续吗？”
继续？继续个锤子！
幽魂老祖心里破口大骂，脸上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带着几分惊惧和试探：“前……前辈……误会，都是误会！晚辈不知前辈在此清修，多有打扰，还望前辈海涵！”
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什么太阴神脉，什么月华泉，在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都是狗屁！眼前这老家伙深不可测，再待下去，恐怕今天他们师徒几个都得交代在这里！
李长老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无波无澜，却让幽魂老祖感觉压力越来越大，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
“我等这就走！这就走！”幽魂老祖几乎是抢着说道，生怕对方下一秒就改变主意。
他猛地一挥手，一股邪气卷起那几个几乎瘫软在地的金丹手下，就要遁走。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眼中却闪过一丝极度的怨毒和不甘。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了被林风护在身后的秦月，又扫了一眼气息萎靡却眼神倔强的林风，最后目光落在那神秘莫测的李长老身上。
他知道，今天想报仇是不可能了，甚至连狠话都不敢对这位神秘老者说。但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他幽魂老祖的面子往哪搁？更何况，那可是太阴神脉啊！若是能得到……
权衡再三，幽魂老祖深吸一口气，声音阴冷，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朝着林风和秦月，或者说，是朝着这片天地吼道：
“小子！还有那丫头！今天算你们运气好！”
“但这事没完！太阴神脉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诸天！等着吧！用不了多久，自然会有‘圣界’的大人物降临此界！”
“到时候，别说你们，便是这方残破天地，也将在圣界的怒火下化为齑粉！哈哈哈——！”
他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充满了威胁和诅咒，更带着一丝莫名的信息。
“圣界？”林风眉头一皱，心里嘀咕，这又是什么玩意儿？听起来比这老鬼还牛逼的样子？难道是更高级的位面？
李长老听到“圣界”二字，眼神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幽魂老祖吼完这句，似乎也耗尽了最后的勇气，不敢再看李长老的反应，周身黑气猛地炸开，化作一道污浊的流光，卷起他那几个不成器的手下，头也不回地朝着遗迹之外疯狂遁去，速度快到了极致，仿佛生怕晚一步就被留下。
那冰霜亚龙下意识地想追上去喷口龙息，被林风一个眼神制止了。穷寇莫追，而且有李长老在这儿，也轮不到他瞎指挥。
随着幽魂老祖等人的消失，那股令人窒息的阴邪气息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广场上，只剩下断壁残垣，满地狼藉，以及劫后余生的三人，还有一群歪着脑袋、不明所以的鸡、狐狸、鳗鱼和冰龙。
“咯咯哒？”一只灵能鸡凑到林风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仿佛在邀功。
林风嘴角抽了抽，低头看了看这群刚才立下“汗马功劳”的“奇兵”，又看了看依旧背着手、神情淡漠的李长老，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妈的，刚才打生打死，紧张得快尿裤子了，现在强敌一退，气氛怎么突然变得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