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破碎，真实的世界带着冰冷的空气和浓郁的月华之力重新包裹住两人。林风扶着墙壁，龇牙咧嘴地揉着被震得发麻的手臂和隐隐作痛的胸口，虎口的伤虽不再流血，但依旧火辣辣的疼。那龟甲盾牌，号称是敲了黑水河老王八的壳得来的碎片炼制，防御是够顶，可反震力道也着实不小。
“嘶……这迎宾待遇，可真够劲儿。”他甩了甩手，看着地上残留的几点银色光屑，心有余悸，“下次再探这种上古遗迹，我一定得准备个‘反弹甲’，就用那老王八的全套壳做！”
旁边，秦月的情况也没好多少。她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眉心的弯月印记已经隐去，显然刚才强行引动太阴之力并指引破阵，对她消耗极大，气息也有些紊乱。她轻轻喘息着，一手扶着旁边残破的石柱，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按在小腹丹田处，那里是她根基受损的核心。
“你没事吧？”林风凑过去，掏出一颗看起来像是红枣、却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丹药，“喏，‘回元大红枣’，祖传秘方，补气养血效果一流，就是吃多了容易上火流鼻血。”
这自然是他用农场里的“血菩提”变种加上几种温和灵草炼制的，对外嘛，祖传的总是没错。
秦月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接过“红枣”服下。一股暖流在体内化开，稍稍缓解了她的虚弱感。她摇了摇头，目光却越过林风，望向遗迹更深处，那里似乎笼罩着一层更浓郁的月华雾气。“那股召唤的感觉……更清晰了。”
林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看来正主儿就在里面了。走吧，是龙潭还是虎穴，总得闯闯才知道。”
两人互相搀扶，沿着破损的石板路继续前进。越往里走，周围的建筑残骸越发密集，也越发宏伟。巨大的廊柱、倾塌的穹顶、散落在地的琉璃瓦片，无不诉说着此地昔日的辉煌。空气中的月华之力也愈发精纯、浓郁，甚至隐隐能看到一些细碎的月白色光点在空气中飘浮、明灭，如同萤火虫。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残留的阵法禁制，但大多已经因为年代久远而失效，或者威力大减，被林风小心翼翼地用那把“家传开山农具”（系统出品小锄头）试探着破坏掉。这锄头看着不起眼，却是他当初绑定农场系统时附赠的“新手礼包”之一，坚硬异常，破个残阵什么的，倒也顺手。
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有再遇到类似月影守卫那样的活性能量体，似乎刚才的幻境已经是遗迹外围最主要的防御手段。
“感觉……快到了。”秦月忽然停下脚步，她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某种感应。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源自血脉深处、与《太阴素女经》共鸣的召唤，就在前方不远处。
林风也停了下来，他虽然没有秦月那种特殊的感应，但也能察觉到前方空气中弥漫的能量波动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那是一种极其纯净、温和，却又蕴含着磅礴生命气息的能量，光是呼吸几口，就让他感觉浑身的疲惫和伤痛都减轻了不少。
“好浓郁的生命和月华之力……月华泉肯定就在前面！”林风眼睛一亮，精神大振。如此精纯的能量，绝对是疗伤圣品，秦月的根基之伤有救了！
两人加快了脚步，穿过一道坍塌了大半的月白石拱门，眼前豁然开朗。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相对完整的圆形广场。广场由巨大的青白色玉石铺就，玉石表面刻满了玄奥的符文，虽然大部分已经模糊不清，但依旧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广场的四周，矗立着九根高达数十丈的巨大石柱，石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月桂树、玉兔捣药、仙子飞天等图案，散发着古老而神圣的气息。
而在广场的最中心，是一个直径约莫十丈左右的圆形泉池。泉池由一整块巨大的、散发着柔和清辉的白色暖玉雕琢而成，玉质温润细腻，一看便知不是凡品。泉池的边缘，还镶嵌着一圈指头大小的月光石，即便在白昼般的月华映照下，依旧散发着点点清冷的光芒。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月华宫的核心，传说中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月华泉所在地！
林风和秦月几乎是同时屏住了呼吸，眼中充满了激动和期待。为了寻找这里，他们穿越了凶险的极北冰原，遭遇了强大的冰魄蛟，闯过了致命的太阴幻境，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现在，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投向那泉池内部时，脸上的激动和期待却如同被冰水浇过一般，迅速冷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愕然和沉重。
传说中泉水满溢、月华之力化为实质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整个泉池，几乎是干涸的！
只有在泉池最底部中心的位置，还能看到一汪浅浅的、面积不过脸盆大小的水洼。那水洼中的液体呈现出一种极其纯净的月白色，散发着微弱却精纯至极的光华，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从中缓缓升腾，融入空气。
水洼的中心，似乎有一个小小的泉眼，但那泉眼中流出的“泉水”，与其说是流淌，不如说是极其缓慢地“渗出”，仿佛一个垂暮的老人，在艰难地维持着最后一丝生机。
一滴、又一滴……凝聚了许久，才能形成一小滴月白色的液体，滴入那浅浅的水洼中，荡开一圈微不可见的涟漪。
泉眼周围的玉石池壁上，布满了干涸的水痕和能量耗尽后留下的灰白印记，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它曾经的丰沛与如今的枯竭。
空气中弥漫的浓郁月华之力和生命气息，似乎也并非来自这泉池本身，而更像是无数万年来，从这泉眼中逸散出的能量，沉积在这片空间中，尚未完全消散。
月华泉……近乎枯竭！
这个残酷的现实，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林风和秦月的心头。
“这……这就完了？”林风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和难以置信。他往前走了几步，蹲在泉池边，仔细打量着那浅浅的一汪泉水和几乎不再流淌的泉眼，不死心地用手指沾了一点池壁上的湿气。
冰凉、纯净，蕴含着微弱却真实的生命能量……确实是月华泉没错。
但这数量……别说治愈秦月那严重的根基损伤了，恐怕连他刚才被震伤的内腑都未必够用！
“开什么玩笑……”林风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一拳砸在旁边的玉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费尽心思挖宝藏，结果挖出来一个空箱子的倒霉蛋。一路上的艰险、消耗，还有对治愈秦月的期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沉甸甸的失望和憋闷。
他猛地转头看向秦月。
秦月静静地站在泉池边，怔怔地看着那几乎干涸的泉眼，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却一点点地失去了光彩，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随着那微弱的泉水一起，正在缓缓流逝。
那股一直指引着她、召唤着她的感觉，源头就在这里。她本以为这是治愈自己、甚至让自己更进一步的希望所在，可现实却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
希望越大，失望便越是彻骨。
她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一滴清泪，终于无声地滑过脸颊，滴落在脚下的青白玉石上，碎成几瓣。
林风看到她落泪，心里猛地一揪，所有的抱怨和 frustration 都瞬间被抛到了脑后。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说“没事，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可传说中能治愈道基损伤的宝物本就凤毛麟角，月华泉已经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和希望。
说“这点水说不定也有用”？他自己都不信。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泉眼处那微弱的光华，映照着两人沉入谷底的心情。
历经艰险，他们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月华泉。
但泉水，却已近乎枯竭。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扑灭了大半，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火星，在冰冷的现实中摇曳。
前路，似乎又一次变得迷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