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需要乐子,但需要付出代价来换。
不久,徐彤便又给我出了个难题,她眉眼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提出要我为她购置一辆新车。
我一听,眉头紧锁,心中暗自叫苦,面上却仍强作镇定,试图以理服人:“徐彤,你现在怀着孕,连家门都很少出,你要车干什么用呢?你要是想去哪儿,我开车拉你不就结了吗?”
她却不依不饶,眼神中闪烁着倔强与不满,声音里带着几分赌气:“哼,谁说我现在要开?我难道不能等孩子生下来再开吗?再者说了,我哪敢劳烦你这位县委常委大驾天天给我当专属司机啊?”
她这番话,如同连珠炮般,炸得我头晕目眩。对她,我是打不得骂不得,心中这股无名怒火,还得被硬生生地被憋回去。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试图以退为进:“你看这样行不行,现在县政府也搬到新城区了,我上班不过几步之遥,要不,你就将就着开我的车吧,省得再添置一辆。”
她一听这话,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嫌弃:“我才不要你那辆老气横秋的车呢,那哪是女人开的车啊,开出去都嫌丢人!”
刚一听到她那带着雀跃与期待的话语,我心中便明了,这绝非她一时心血来潮的随口之言,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精心筹备后的“有备而来”。我眯起眼睛,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与好奇,开口问道:“得嘞,那你倒是说说看,究竟是哪款车入了你的眼,让你这般惦记?”
她察觉到我语气中那若有若无的松动,一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满是欣喜与憧憬。她连忙凑到我身边,脸上绽放出如春日繁花般灿烂的笑容,娇声说道:“亲爱的老公,我在电视上看到一则广告,有一款北极光银色的奥迪A4,简直太美了!我后来还专门上网查了查,2.0t排量的,也就三十多万。我真的是一眼就爱上了,老公,你就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给我买一台嘛。”
我眉头一皱,心中涌起一丝不悦,忍不住板起脸来教训她:“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现在怀着孕呢,不能总上网,辐射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她见我这般模样,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像一只犯了错却又渴望得到原谅的小猫,轻轻扯着我的衣袖,软声说道:“老公,我就上了一小会儿网,真的就一小会儿,不会有事的啦。我实在是太喜欢那辆车了,你就答应我好不好嘛。”
说着,她将自己身上所有的温柔细胞都调动了起来,那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湖面,眼神中满是祈求与爱意,仿佛只要我不答应,她就会陷入无尽的失落之中。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原本故作严肃的表情也有些维持不住。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严肃又认真:“徐彤,买车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得根据实际情况来,得量力而行啊。你仔细想想,我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就算我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把车买回来了,那咱们以后的日子是不是也得过得紧巴巴的?而且开这么贵的车出去,是不是也太招摇了些?”
她听了我的话,不仅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满是信任与崇拜地看着我,娇嗔道:“我老公是什么人,我心里可清楚着呢,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肯定买得起这辆车。我保证,以后我一定乖乖听你的话,老老实实过日子,绝对不招摇。”
说不清究竟是心底对她残留的那丝温情在作祟,还是出于某种难以言说的补偿心理,在她一次次软磨硬泡、苦苦哀求之下,我终究还是没能坚守住防线,选择了妥协。
然而,三十多万啊,这可不是一笔能轻易忽略的小数目。它就像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向亲朋好友开口借这笔钱,实在是难以启齿,思来想去,我脑海中最后浮现的“救星”,竟是张芳芳卡里的那笔钱。
我硬着头皮,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登门拜访。刚一进门,我强装镇定,不敢立刻直奔主题,而是先陪着宁宇玩耍起来。我像往常一样,关切地询问他的学习情况,看着他认真写作业的模样,时不时地给予几句鼓励与夸赞。等宁宇写完作业,蹦蹦跳跳地下楼找小伙伴玩耍去了,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又随意,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芳芳,你瞧瞧这家里,家具都这么简陋了,卡里又不是没有钱,就不能适当添置一些新的,让家里也换个新气象嘛。”
张芳芳今日的神情颇为复杂,既没有热情似火,也并非冷若冰霜,可那眼神里,却早已藏不住深深的防备。她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炬般直直地盯着我,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犀利:“关宏军,咱们就别绕弯子了,有话直说吧,你是不是惦记着卡里面的钱呢?”
我心中“咯噔”一下,脸上却依旧强撑着镇定,端起架子,故作严肃地说道:“芳芳,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早就跟你讲过,那笔钱是给你和宁宇准备的,我从来没想过要打它的主意。只不过……最近我手头确实有些拮据,资金周转不过来,你先借我一些应急,我肯定给你打欠条,绝对不会赖账的。”
她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你倒是说得轻巧,好听话谁不会说。说到底,你不过是拿我和儿子当个免费的账房先生,替你保管这笔钱罢了。这么多年,我可从来没有动过卡里面的一分一毫。”说着,她站起身来,径直走向卧室。
不一会儿,她便从卧室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她走到我面前,将银行卡“啪”地一声扔在茶几上,语气冰冷地说道:“拿走吧,里面有五百多万。这钱放在我这儿,我整天提心吊胆的。你拿走了,我反倒能松口气。密码是宁宇生日年份的后两位和月日,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顿时像被施了定身咒,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银行卡,又慌忙将它塞回她温热的手掌中,急切地解释道:“芳芳,我这人说话向来算数,这卡里的每一分钱,那都是你和宁宇的保障,我从未有过据为己有的念头。我今天来,实则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儿,想跟你借四十万应应急。你可千万别往别处想,别误会了我的意思。”
凝视着我那真挚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神,张芳芳的眼眶瞬间泛红,原本紧绷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宛如冰封的湖面在春日暖阳下慢慢消融。她轻轻接过卡,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宏军,可这卡里这么多钱,对我来说就像烫手的山芋,我整日提心吊胆,心里没个着落。我又不敢乱动,就怕……就怕出什么岔子。”
我心中一阵刺痛,赶忙一把拉过她那略显粗糙、满是岁月痕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仿佛这样就能传递给她力量与安心:“芳芳,我懂你的担忧,你害怕这钱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你放宽心,容我再好好琢磨琢磨,一定想出个万全之策,让你彻底没有后顾之忧。”
她微微点头,眼神里多了一份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温柔,像是寒冬里绽放的一朵梅花,带着丝丝暖意。
我望着她,她还不到四十岁,可眼角却早已爬上了皱纹,那是岁月无情刻下的痕迹,每一道都藏着生活的艰辛与不易,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满是心疼:“芳芳,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别再一个人硬扛着了,多跟我商量商量。”
她默默地点点头,像只温顺的小鹿,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里瞬间迸发出火星,带着几分责怪:“你不提这事儿我还差点忘了,你就不能抽出点时间,好好管管你儿子吗?前两天我去学校开家长会,班主任把我拉到没人的角落,神神秘秘地跟我说,你儿子竟然给同班的女同学写情书!”
听到这话,我先是一愣,紧接着不禁哑然失笑,脑海里怎么也无法将“情书”这个充满浪漫色彩的词,和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联系起来:“不可能吧,他字都还没认全呢,怎么可能写出情书来,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啊。”
她哼了一声,气鼓鼓地说:“怎么不可能,老师把他写的东西拿给我看了,那些不会写的字,他全用汉语拼音代替了。你说说,他一天天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净琢磨这些追女孩的事儿,也不知道像谁……”
我赶忙打断她的话,笑着打趣道:“还能像谁?你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想说像他爹我了呗。不过我可得跟你澄清一下,我一直到高中,看见女生脸都是红的,哪像他现在这么有‘本事’呀。”
张芳芳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随什么根不好,偏偏随了这么个不着调的根。你说他学习要是能像你当年该多好。”
我微微蹙眉,目光中带着关切与疑惑,轻声问道:“你回来之后,打他啦?”
她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瞬间气愤得涨红了脸,声音提高了八度:“这顿‘棒子炖肉’能少得了吗?不给他点教训,他都不知道天高地厚,小小年纪就干出这种事儿!”
我赶忙摆摆手,脸上浮现出温和且理性的神情,耐心劝说道:“打骂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小男生到了这个年纪,对异性产生那种懵懵懂懂、青涩又美好的感觉,其实是很正常的生理和心理现象。咱们还是得通过正确的方式去引导他,让他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才是现阶段该做的事。”
张芳芳听了,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更加生气了,眼睛瞪得像铜铃:“我不懂什么引导不引导的!你要是有能耐,觉得我不会教育孩子,那以后你来管!别一天到晚自己什么都不做,就知道在旁边挑我的刺,埋怨我!”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那股无奈就像潮水一般,在心底不断翻涌。原来啊,不管岁月如何流转,人的性格就像刻在骨子里的印记,浑然天成,根本难以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我强压下心底的酸涩,脸上堆起温柔的笑容,轻轻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芳芳,你是一个特别伟大的母亲,这么多年,你为孩子付出了太多太多,我哪里有权利指责你呢。以后我只要有空,肯定会多花时间教教他,咱们一起努力,把孩子教育好。”我顿了顿,目光变得深沉而郑重,“芳芳,人这一辈子啊,就像白驹过隙,短短几十年就过去了。你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要好好爱自己。更不要觉得后爹就一定会对孩子不好,也不要把孩子当成你追求自身幸福的羁绊。孩子需要的是一个快乐、幸福的妈妈,而你也值得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倔强与不屑,嘴角微微下撇,冷冷说道:“关宏军,你可别把我想得那么软弱,我不是那种离开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我这辈子,不羡慕别的女人那些情呀爱的风花雪月,我只要有我的儿子,就能扛下生活里所有的风风雨雨。你不要再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咸的淡的话,我不像你,没了女人就像没了魂儿似的,整天失魂落魄。”
我并没有生气,因为她说的话,句句都像重锤,敲在我心上。仔细想想,她教训得也对,离开女人,我的生活确实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举步维艰。
第二天,张芳芳从银行取出五十万现金,用一个黑色的布袋子装着,沉甸甸地递到我面前。我赶忙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欠条,双手递给她,说道:“芳芳,这是欠条,你收好,我一定会还你的。”
她却看都没看一眼,当着我的面,双手用力将欠条撕得粉碎,那碎片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
她是一个好女人。她勤劳得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坚忍得如同在狂风暴雨中依然挺立的大树,心底善良得像春日里潺潺流淌的溪水。可偏偏,我们俩就像磁极的两端,天生是对头,在很多事情上,总是犯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