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说什么?”
大殿内,终于是有人反应了过来。
誉王的女儿晏时霜猛地抬头,瞪向南宫紫云。
“我父王是太皇太后所生,什么和端太妃母子情深?你休得胡言!”
她身旁的晏时驰拉住她,朝她轻轻摇头,提醒她稍安勿躁。
晏时驰起身,朝南宫紫云作揖,正要说话。
可南宫紫云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拧紧着眉,看向晏时霜,语气有些严厉。
“你父王是誉王,是太皇太后所生?不可能!治疗血枯症以血入药,这血必须要同脉同源。若誉王不是端太妃的亲子,端太妃用了誉王的血,不止不能治好病,还会丢掉一条命的!
“够了!”端太妃打断她。
“这位姑娘好生奇怪,老身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你却凭空捏造事情来诬陷老身?当年为老身献血的,明明是武王。”
说着,她朝武王投去慈爱的目光:“武儿,你来说,当年为母妃献血的,是不是你?”
武王蹙眉沉思。
当年母妃生病时,他确实为母妃献过血,很大一碗。
即便他身体一向健壮,都晕了过去。
他正要如实开口,跟在他身旁的亲信陈牧却抢先一步道:
“王爷,下官记得,当时给您放血的是孙嬷嬷,放了一海碗。您失血过多,都晕了过去。当时南宫老爷子和南宫姑姑并没有见到您。奇怪,南宫姑姑怎的说是眉心有痣的誉王放的血呢?”
南宫紫云不可置信地看向陈牧:“这位大人,您没有开玩笑吗?以血入药,一小杯就够了,一海碗血可是会要人命的!”
陈牧也震惊:“下官不敢开玩笑!当时孙嬷嬷真的放了武王爷一海碗血!”
为了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陈牧的视线在大殿中扫过一圈,来到温梨儿身前。
他朝她以一躬身,抱走了她身前小几上的一海碗葡萄。
“就是这么大的碗。”
he……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放这么多血?人不得成干尸了?
众人看向端太妃和孙嬷嬷的目光就变了。
武王这是亲儿子吗?她们就不怕把武王的血给放没了?
武王的目光变得古怪,他看向孙嬷嬷和端太妃的目光,多了几层探究。
孙嬷嬷‘扑通’一声朝武王跪下。
“王爷,是老奴的错。”她深深磕头。
“老奴当时太过担心太妃娘娘,怕血不够用,就自作主张放多了些,老奴有罪。”
孙嬷嬷额头着地,磕的越发重了几分。
“你撒谎!”
南宫紫云呵斥她:“我祖父担心宫人放血把握不了量,伤及王爷的姓名,便吩咐姑姑去给王爷放的血,我姑姑听到伺候的宫人喊那位眉心有痣的王爷为武王,后还是她亲手熬药给端太妃喂下的。你这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放王爷的血,哪去做什么了?还说是自己给端太妃熬的药……简直一派胡言!”
“你!”孙嬷嬷目光严厉地瞪向南宫紫云。
“南宫姑娘,你当着皇上和太皇太后的面如此理直气壮的撒谎,当真是不想要这颗脑袋了吗?当年是南宫老爷子吩咐老奴给武王放的血,后又是老奴按着南宫老爷子给的方子熬的药,并喂着端太妃喝下的。当时跟在南宫老爷子身旁的那位姑娘哪里都没去,更没有见到什么眉心有痣的王爷!”
众人的目光在孙嬷嬷和南宫紫云身上来回转悠,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谁。
温梨儿正咬着一块糕点,专心致志看紫云姐姐狂飙演技。
收到皇上的眼神提醒,她一拍小几,化身一个伸张正义的皇贵妃,也掺和到了前面两人的对话当中去。
“孙嬷嬷,本宫这一听便知你在撒谎。你自作主动,放武王一海碗血,又撒谎说是自己熬的药。那般重要的救命药,血放多少肯定需要严格按照要求来,神医怎会让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嬷嬷去煎药?那可是关系到端太妃的性命,就算让你去煎,你敢煎吗?!”
孙嬷嬷回过神来,做一番努力回想的模样,临时改了口。
“皇贵妃娘娘,时间太久,老奴一时没有完全想起来。当时确实是老奴去煎的药,但南宫老爷子带进宫的那位姑娘跟在老奴身旁指挥。”
“是么?孙嬷嬷这会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孙嬷嬷连连点头。
“老奴这回没有记错,就是她陪着老奴一起煎的药,但给王爷放血的确实是老奴。”
她说着看向南宫紫云。
“南宫姑娘,当时进宫的是你姑姑不是你,很多事情你听岔了也说不定。”
南宫紫云却笑道:“嬷嬷放心,臣女的姑姑此刻就在宫门口,只要皇上宣她进宫,一问便知。”
她话落,孙嬷嬷脸色一变,端太妃的神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晏时叙开口吩咐:“来人,去请南宫氏入宫。”
张司成立马带人去了。
很快,一个同南宫紫云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貌美妇人被带进了大殿。
虽已经上了年纪,对方我五官却依旧惊艳,身上的气质也有一种独特的清冷美。
待她行完礼,晏时叙问她。
“南宫氏,朕且问你,当初端太妃犯血枯症,需以血入药,当时为武王放血的人是不是你?”
南宫苜点头:“回皇上,正是民妇。”
“那为端太妃煎药的是不是你?”
南宫苜继续点头:“是民妇。”
晏时叙再问:“你看看,你右手边这位是不是武王?”
南宫苜朝一旁立着的武王仔细打量了一番,摇头。
“他并非武王,武王眉心有一颗极其明显的黑痣,民妇当时亲口听宫人称呼他为武王。”
这……
晏时叙拍了拍手。
就见殿外,两个禁卫军押着一个中年男人进殿。
男人消瘦了不少,人也憔悴的厉害,与之前器宇轩昂的模样大相径庭。
见到来人,端太妃眼底的心疼简直压制不住。
众人定睛一看,此人不是誉王是谁?
南宫苜看向他,朝晏时叙躬身禀道:“皇上,名妇可以确定,此人才是武王。民妇亲自为他放血入的药,端太妃当时拉着他的手,不停喊好儿子。”
众人皆是哗然。
“姑母!”
“皇祖母!”
“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突然晕倒,一时间,大殿中陷入了一片混乱。
南宫紫云忙上前,呵退众人,又从袖中掏出一包银针。
几针下去,太皇太后幽幽转醒。
她看向端太妃,接着视线又落在了脸上挂满嘲讽的誉王身上。
好一会,她泪水夺眶,艰涩问道:“你当真是端太妃的儿子?”
誉王脸上的嘲讽更甚。
“是又如何?”
他这一石可谓激起千层浪。
连晏时叙心中也是惊诧。
当真是的?
查了这么久,他们其实并没有查到端太妃换子的证据。
今日这一出,不过想看看能不能诈出真相来。
当年随南宫老爷子进宫为端太妃看诊的,根本不是南宫苜,而是她的姐姐南宫莎。
两姐妹长得有些像,又过去了这么多年,加上做贼心虚,端太妃和孙彤根本就没有仔细辨认人。
至于亲自为眉心有痣的王爷放血熬药怎么的,不过是推断而已。
放血不是小事,掌握不了度真的会要人命。
如果誉王才是端太妃的儿子,端太妃爱子心切,肯定不会让宫人随便给他放血。
但南宫老爷子任太医令那么多年,定然是见过王爷的。
最好的人选,只能是随南宫老爷子进宫的南宫莎。
南宫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并没见过武王,特意安排好的宫人对着誉王喊武王,便能蒙混过关。
至于端太妃拉着誉王的手喊好儿子,不过是事先嘱咐南宫苜这么说的。
让端太妃他们认为,他已经完全查清了,狡辩也没用。
倒是没想到,誉王这般不经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