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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井里,晨光熹微。莫小贝穿着宽大的掌门服饰,像只偷油的小老鼠般蹑手蹑脚地溜到墙角,费力地架起梯子,裙摆被木刺勾住了好几处。她刚踩上第一级台阶,就听见身后传来胡一菲的声音:“你要上哪儿去?”

梯子猛地晃了晃,莫小贝差点摔下来,她回头强装镇定:“出去转转。”

胡一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下来:“过会儿再去,各大派掌门都来了,仪式马上就开始啦。”

莫小贝急得直跺脚:“算啦,这掌门我不当了,你放开我,我得赶紧走。”

“为啥不当了?” 胡一菲皱眉。

“当了掌门,就没时间读书啦!” 莫小贝脱口而出,眼神却飘向别处。

“小贝?” 胡一菲语气严厉。

莫小贝咬了咬嘴唇,声音低下去:“我爹娘在上头看着呐!”

“站住,你当初要么别答应,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好,做人不能出尔反尔。” 佟湘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管不了那么多啦,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啊……” 莫小贝试图推开胡一菲。

“好,你走吧,走了就别再回来。” 胡一菲退后一步,冷着脸说。

莫小贝愣住了,她看着胡一菲严肃的表情,突然想起这些天陆一鸣他们为了筹备仪式的种种艰辛:陆一鸣胸口碎大石后青肿的伤痕、祝小芸当掉母亲遗物时泛红的眼眶、周敦儒数着铜板时颤抖的手指……

“那你要我怎么样啊?” 莫小贝的声音里带着委屈。

胡一菲放缓语气:“至少也得把仪式对付过去,否则丢脸事小,伤心事大。”

“伤谁的心啊?”

“你那三个师兄,为了这场仪式,节衣缩食省吃俭用,为了凑酒钱,已经好几天没吃饱饭啦。” 胡一菲看着她的眼睛,“那是他们自己想减肥。” 莫小贝嘴硬。

“不光如此,他们连剑都给卖了,你祝师兄那把剑,是他娘留下的唯一的遗物,他们做了这么多事情,就为了让你出一次风头,结果你还……”

“好啦好啦,我去还不行吗?” 莫小贝打断她的话,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准备好说什么了吗?” 胡一菲问。

“还得说啊?那我不去了。” 莫小贝又想往后退。

“别别别,你想想,呆会儿出去,你就是这里的主人,那你打算对大家说点什么呀?”

“大家吃好喝好啊。”

“还有呢?”

“不许乱翻东西啊,我嫂子不乐意!”

“别管我,说你自己想说的。”

莫小贝歪着头想了想:“我想说的啊…… 谁会金枪锁喉?练给我看看!”

“别管别人,只说你衡山派的事。”

“喔…… 好吧,今天我当掌门,请各位叔叔婶婶大爷大娘大哥大嫂大姑大姨……”

“就说前辈好了。”

“请各位前辈拭目以待,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莫小贝终于认真起来。

“这就行咧…… 走!” 胡一菲刚要拉她出门,就见陈美嘉慌慌张张地冲进来:“不不不好了。”

“怎么了?”

“钱夫人带着一大帮人过来找事儿。”

“啊?走走走……” 胡一菲脸色大变,拽着莫小贝就想逃。

“不用逃啦,那帮人已经被各大派掌门打出去了。” 陈美嘉气喘吁吁地说。

“喔?咋回事?”

“武当的冲虚道长劝她半天,非不听,还管人叫杂毛,管少林方丈叫秃驴,峨嵋派的玄静师太上来打圆场,她非但不领情,反而问那三位是啥关系,然后就……”

“那你慌什么呀?”

“现场实在是太惨了,惨不忍睹啊…… 你还是自己出去看看吧!”

大堂里,众人围在窗边,看着远处狼狈逃窜的钱夫人一伙,纷纷摇头。

曾小贤啧啧感叹:“钱夫人命好啊!”

陈美嘉接过话茬:“先挨了一招达摩掌。”

曾小贤:“又挨了二脚金钢腿。”

关谷神奇:“接着又让峨嵋师太连捅三四剑。”

曾小贤:“没等喊出来,又让冲虚道长连点了五六下,还全是死穴。”

陈美嘉:“接着又挨了一整套七伤拳,让崆峒五老打得满天乱飞,半个多时辰才掉下来。”

吕子乔推了推眼镜:“一个人,如果能在有生之年,同时挨那么多下。”

陈美嘉:“而且全是世间最高明最精深的武功……”

关谷神奇:“这是何等的荣幸啊?”

话音未落,钱掌柜哭丧着脸奔进来:“凶手在哪儿?凶手在哪儿?”

胡一菲:“早走了…… 你娘子咋样了?”

钱掌柜:“命是保住了,但人是彻底毁了!”

“啊…… 瘫痪啦?” 胡一菲惊呼。

“比那还惨呢,我这两天忙进忙出,端屎端尿,总算把她救活了,未曾想,她竟然变了个人,老冲我笑,特别温柔,还对我说,老公,你辛苦了坐着歇会儿……”

曾小贤:“这不挺好的吗?”

钱掌柜:“好什么呀?以前我脑子犯糊涂,她总能打醒我,所以我的生意才蒸蒸日上。现在可好,不管我干什么,她都说好,那我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啊?”

胡一菲:“那说明你表现确实好嘛。”

这时,张凌迈着官步走进来。钱掌柜眼睛一亮,突然抓住他的手:“张捕头?”

张凌吓了一跳:“干啥?”

“前一阵,我为了多藏点私房钱,就偷拿了几十两银子。”

曾小贤惊讶地说:“那银子是你拿的?”

“对啊,拿完银子,我还报了官,那天实在熬不住,就跟我娘子坦白了,谁知道她啥都不说,就叫我以后别再这么傻了,这样的日子,我可怎么往下过哟?”

张凌板起脸:“那就跟我到衙门过去吧!”

“张捕头?”

“监守自盗,还敢欺瞒父母官,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曾小贤:“得挨多少下啊?”

张凌:“这得听知县老爷的,至少四十大板!”

钱掌柜急得直跺脚:“别呀…… 至少也得八十,以后我要再犯糊涂,您千万别客气,照死了打我,我娘子没了,以后就全仰仗您啦……”

“别别别,你离我远点,把手拿开……” 张凌满脸嫌弃地往后躲,钱掌柜却紧紧跟着,两人在大堂里绕起了圈子。

莫小贝看着这闹剧般的场景,再看看身边神色复杂的胡一菲,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的退缩,脸不由得红了。她悄悄挺直了腰背,伸手理了理有些歪斜的掌门冠冕 ——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成长从来不是儿戏,而是要学会肩负责任,哪怕这责任曾让她害怕得想要逃跑。

天井外,阳光正好。莫小贝深吸一口气,迈出了成为掌门的第一步。这一步,或许还有些稚嫩,但终究是朝着真正的担当,坚定地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