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秋的前世,有一个非常经典的问题。
杀一人可救天下,你杀还是不杀?
选择杀,天下就得救了,可那一人却死了。
如果选择不杀,天下就会因为那一人而灭亡。
选来选去,你会发现到最后无论你怎么选,都必须面临良心和道德的谴责。
所以,这其实是一道陷阱题,目的就是为了恶心你,消磨你的精神和意志。
天下从来不会由于某个人的存在而灭亡,大多数的时候是因为这个天下早就到了糜烂的地步,只不过大家伙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宣泄口。
俗称背锅的。
比如某位爱吃荔枝的贵妃。
青阳市的贫民窟有上百万人,就有上百万张嘴。
单是每天的救济粮便要一两百吨。
即便是在太平盛世,要供养这么多人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更何况如今是诡异入侵的末世,人类的生存资源早就被压缩到了极致。
青阳市能单凭一己之力养活这些人,而不是将其驱逐出境或者放任他们自生自灭。
宁秋认为,这件事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无可厚非。
当然,每个人都有追求吃饱饭的权利,周围的这些人有这个想法,宁秋完全可以理解。
可是,为了吃饱饭就要把他送上断头台,那就怪不得宁秋无情无义了。
“我应该不是第一个吧?”
回想起之前所遭遇的种种,宁秋此时已经大致猜出了沈长青这些人的所作所为。
打着拯救劳苦大众的名义,拐卖掳掠适龄人口,筛选出能够承载神子降临的皮囊,最后达到壮大自己的目的。
其做法,和古时候蛊惑那些愚昧的村民将人献祭给河伯、山神等存在,以求来年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行为毫无区别。
皆是封建陋习的余孽。
“你很聪明,不愧是高等学府出来的天才,一点就透。”
沈长青随手释放了一个隔音咒,正好将他和宁秋笼罩在内。
“既然是聪明人,我就不和你讲什么弯弯绕了。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适合当神子容器的。有了你,我们就不用再四处奔波去寻找其他的容器。”
“你不是第一个,但或许是最后一个。”
二人在人潮之中缓慢移动着,身边是成千上万载歌载舞的贫民,却无一人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最后一个?未必吧,难道你们口中那所谓的神子只有一个?继我之后,其他神子就不需要新的容器了?”
“不会的,就算这次成功了,你们还是会继续寻找新的容器,而且会更加肆无忌惮。”
“野心一旦实现了就绝不会满足于现状,到时候,恐怕这些人不但吃不饱饭,反而会彻底沦为你们献祭的工具。”
沈长青诧异地看了宁秋一眼,目光中闪过一抹赞许之色。
“说的不错,我们当然不会止步于此。第一位神子降临之后,我们便有足够的实力在瑞灵这个国家站稳脚跟,慢慢建立起属于我们自己的地上神国。”
“等到那天,人与人之间将不会有阶级差距存在,每一个人都将平等地为神灵服务。”
闻言,宁秋不由嗤笑了一声,随即反驳道。
“平等?我看是平等地当牲畜吧?”
“这些人现在还能每天有一顿饭吃,虽然不一定能吃饱,但至少生命无虞。如果等你们的那个地上神国建立,就算他们会过得比眼下要好一些,但每天都要提心吊胆,随时都会有被宰杀的危险。”
“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追求的平等?”
话落,沈长青表情微微一滞,而后语气平淡地反问宁秋。
“这有什么不好么?”
听到这一句话的瞬间,宁秋先是一愣,紧接着眉头顿时紧锁,两条眉毛几乎扭成了麻花。
有什么不好?
这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宁秋今天第一次见到居然有人把自愿当牲畜这件事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
人类辛辛苦苦爬到食物链顶端才过去多少年啊。
忘了?
“别急着反驳,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不待宁秋争辩,沈长青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无非是你在学校里接受的那一套理论,与诡异斗争到底,人类永不屈服之类的话,对否?”
宁秋朝着沈长青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
“呵呵,你会这么想也不能全怪你,毕竟一直以来他们给你灌输的都是这种思想。”
“人类最终会赢的,对么?”
说到这儿,沈长青忽然一顿,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真的会赢吗?”
宁秋眼神一凝。
“你什么意思?”
人潮依旧在往前推进,宁秋和沈长青却在此刻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二人目光交锋,死死盯着对方的面容。
片刻后,沈长青率先开口,轻声说了一句谚语。
“笼中鸟,网中鱼。”
“嘶……”
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气,宁秋脸色骤变,他明白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捕捉到宁秋脸上的表情变化,沈长青嘴角一扬,看来这小子已经知道了那些秘密。
既然如此,沈长青决定釜底抽薪,彻底熄灭宁秋心里的那把火。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自诡异入侵以来,人类节节败退,丢失了大量的生存空间……可为何到了中后期,人类快要濒临灭亡的时候,却反常地守住了最后的疆土?”
“是什么原因促使人类做到了这一点?”
“是我们这些觉醒的异能者?还是爆发式发展的科技?”
沈长青盯着宁秋眼中跳动的火光,抑扬顿挫地说道。
“都不是!”
“无论是普通人眼中神通广大、超凡入圣的异能者,又或者是我们自以为先进、跨越了时代的尖端武器,在那些伟大存在眼里,这些都只不过是笑话罢了。”
“人类之所以的存活至今,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祂们主动网开一面,没有赶尽杀绝。”
沈长青低着头,古井无波的青色眼眸中泛不起任何一丝涟漪。
回忆起刚刚宁秋所说的那番慷慨陈词,沈长青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曾经那个人的影子,也是同样的满腔热血。
“觉得当牲畜很不甘,很愤怒,很委屈是不是?”
“你我早就已是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