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对着身后吩咐道:“还不快去取来绸缎,贵君走过的地,都要干净。”
容清知轻捏眉心,“不必兴师动众。”
离春瞧了管事一眼,这人倒是会来事,只是太圆滑了些。
容清知提起下摆,“姿姿,来扶我。”
温姿月不情不愿,有人给他做事,却非来寻她麻烦。
容清知眼中含笑,温姿月被看的身子发寒,便低眉顺眼去扶人。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
温姿月触碰自己的脸,她蓦然想起,如果她是徐家人,那她母亲该和容清知议过亲。
那,她该和容清知那错失的姻缘有几分像。
温姿月心脏微颤,她脑海中浮现一句话,宛宛类卿。
她飞快给了自己解释。
比如容清知在起初看到她时,的确是不喜的,那便是恨屋及乌。
容清知在碰上她的手背时,便感到她的体温比平时低,甚至因为心不在焉,她只顾着埋头往前走。
待到了房间内,容清知出声道:“怎么了?”
温姿月低着头,“我没事。”
容清知抬起她下颌,看着她眼眶发红,不由得放缓声音,“到底碰上了何事?”
温姿月在脑中思索,如果她待会儿想无理取闹,那她现在该是先搅动容清知平静的心绪。
于是她侧过脸,大声道:“别管我,我想自己待会儿。”
容清知呼吸加重,“到底闹什么脾气,只是一两日不见,你便学着任性妄为。”
“若你偏要如此,那至此之后,你便一直待在宫里,免得接触不好的人,你也学坏。”
温姿月忍无可忍,“我说过,你不要再管我。”
“你总是站在长辈的角度,对我说教,告诉我该如何做事,但你究竟是谁,我又究竟是谁?”
“容清知,你说啊,在你眼里,我究竟是谁?”
她推开容清知,她的体质早改善许多,容清知后腰撞在桌沿,吃痛闷哼。
他揉着腰,一步步靠近她,“你到底闹什么脾气?”
“你不平日总说你听不懂哑谜,有什么事都让我直说,有什么你便直说,别让我发现你在无理取闹。”
好,她这就无理取闹。
温姿月憋出泪水,她再次推开容清知,这次容清知跌倒在地上。
温姿月偷偷看了一眼,挺狼狈的,她看着有点爽。
容清知气极,三两步攥住她手腕,迫使她坐在矮塌上。
“你最好能给你的发疯找到理由。”
他强她便弱。
本来他们还冷眼对视,温姿月却忽然侧过身子,直接躺在榻上。
她咬着唇,眼泪扑簌簌的落。
“我,是不是姓徐?”
容清知的脑袋被轰然炸开,他脑海中浮现过往记忆。
徐家在他脑海中已是过去,毕竟徐家对他算计,可他亲手报复,那些往事尽数烟消云散。
可在叶凌出现时,她的亲人,容清知猛地想到了徐家。
所以他尽管知道她的住处,可依旧观察许久,待确认叶凌与徐家无任何干系,这才动手。
温姿月追问,“为什么不回答?”
容清知放缓呼吸,“谁和你说了这些风言风语。”
“郑怀瑾?”
他细细看着她的神情,却没一丝变化,可她只接触了郑怀瑾。
温姿月反唇相讥,“怎么,你还要问责,找出谁与我有所交涉,迁怒对方?”
她的话语太危险,又太尖锐。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用着如尖刀的说辞,一点一点将容清知割的血肉模糊。
他对她最为用心,可也是她将他想的最坏。
容清知细细的看着她,她与谁都生得不像,可性格却像了许多人。、
没脑子,不会算计,只知一味冒进。
若她是聪明人,便不该在此时说起这个话题,也不该试图激怒他。
她色厉内荏,眼神是怯懦的,容清知想,她应是对这件事一知半解,所以虚张声势的想要借由他的反应知晓更多。
温姿月很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他们都会脑补,比如容清知。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哪怕被她推倒,又被质问,怒气竟然渐渐消了。
不生气了好,她会继续搞事。
温姿月突兀道:“我和她生得像吗?”
“你在看着我时,是不是在想她,你对我不好时,可心中有快意,觉得我这般愚蠢,认贼作父。”
她缓声道:“你可是,在借着我,看她?”
容清知都记不起那人的名字,面容也模糊,借着她看厌恶的死人,她也是真会想。
温姿月猜测,“你是爱她的,只是恨她背叛,所以她死了。”
她认真的盯着容清知的眼睛,她不敢错过丝毫。
容清知忽的冷笑,“你是觉得,徐家人死了,我也会杀了你?”
温姿月微微颤抖的身子说明了一切。
可下一瞬,她抬高声音,“不会吗?你不会吗?”
容清知是疯的,只是他面上平淡,可超出他掌控的一切都会被扼杀。
比如观宁,容清知对他好,为他铺路,可当观宁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便会毫不犹豫的舍了这枚棋子。
温姿月很不想承认,观宁对她极好,观宁是因为她才被舍下。
“观宁他,现在状况很差,不是吗。”
说是在寺庙修养,可温姿月知道,观宁只是被软禁在那里。
他被最在乎的两人“背叛”,又被弃若敝履,每日看着太阳东升西落,他都会想到朝朝暮暮一词。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朝朝暮暮在旁,原来是两情短暂。
在累日的沉寂后,观宁惊觉容清知的恶意,他发疯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疯了。
容清知不去看她的眼睛,他似在说服自己,“他太蠢了,做错了选择。”
温姿月看到容清知眼中湿润。
她愈发恶意,“你毁掉了他,你可满意了?”
容清知眼中猩红,他猛地转过身,唇角讥笑。
“难道不是你毁了他吗?”
容清知给了观宁无数次机会。
如果他在成婚前拒绝,容清知会给他安排一份前程,他会过上容清知年少时期盼的生活。
如果在婚后觉醒,观宁对温姿月死心,容清知会帮他报复,让观宁掌控皇女府。
如果观宁真如他表现的癫狂,容清知会成全他,让温姿月成为他的禁脔。
他给过观宁许多次机会,可观宁每次都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