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元儿刚跑出十步开外,额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古槐印记,下一瞬灵魂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痛得他直接跪倒在地。
槐祖看着元儿痛不欲生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缓步向他靠近。随着槐祖的接近,元儿额头的印记渐渐隐去,痛感也随之消失。
元儿恍惚间觉得方才如同梦境,但心中记挂欣儿,顾不得细想其中缘由,起身就要继续追赶。可刚迈出几步,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便再度袭来。
“急什么?为师说了那小丫头命还长着呢。”槐祖看着再次跪倒的元儿,又走近了几步。
元儿发现只要师尊靠近,那深入骨髓的痛楚就会消失,顿时明白了其中关窍。他强压怒火,恭敬问道:“师尊既说欣儿命长,又说弟子日后难见她,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矛盾?”槐祖阴恻恻地笑道,“那小丫头命长与否与你何干?倒是你,能不能活到再见她那天还未可知。况且...就算活着,你还愿不愿去见她,也难说得很...”
“这话是……”元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师尊确定欣儿此番离去无恙?”
“何谓无恙?为师只能确定她还活着...”槐祖意味深长地瞥了发愣的元儿一眼,转身向山中走去,“若不想再尝那灵魂撕裂之苦,就乖乖跟在为师十步之内。”
元儿亦步亦趋地跟在槐祖身后,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终于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开口问道:“师尊,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槐祖头也不回地答道:“此方天地即将倾覆,为师送你一桩造化,可助你安然度过此劫。”
“师尊说的是地震吗?”元儿小声嘀咕着,“多大的地震,竟需要提升修为来渡劫?”
槐祖对元儿的自言自语置若罔闻,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
元儿跟着师尊从暮夜走到黎明,早已疲惫不堪。可每当他稍稍掉队,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如闪电般袭来,顿时令他清醒如初。
元儿实在忍受不了这般折磨,忍不住向槐祖抱怨:“师尊,我们还要走多久?不如直接飞过去吧,还能省些时间。”
“时间于我而言毫无意义,又何须节省?”槐祖唇角微扬,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吴念,你且好好享受当下吧。等真到了地方,只怕你会后悔我走得太快。”
两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了两天。此时的元儿已是蓬头垢面,活像个乞丐。就在他意识恍惚之际,恍惚看见一位蓝衣仙子款款而来。
正当他出神地打量着仙子时,灵魂深处骤然传来的撕裂感猛地将他惊醒。他慌忙紧赶几步,缩短了与槐祖的距离。
待元儿回过神来,发现那仙子仍站在原地,正警惕地打量着他与槐祖。
而槐祖却似对仙子视若无睹,依旧不疾不徐地向前走着。
唯有元儿与蓝裙仙子四目相对时,彼此眼中都流露出了探究与好奇的神色。
又是一天过去,元儿迎面撞见一个身背赤红巨弓的虬髯大汉。
那大汉眼中敌意毕露,一手手持弓,一手搭弦,却始终不见其箭在何处。
槐祖见状,竟故意朝大汉逼近几步。大汉却如惊弓之鸟,猛地后撤数步,转眼便消失在元儿视线之外。自他离去,手中弓弦也不曾拉起过。
待师徒二人走远,那大汉才从暗处现身,朝着相反方向疾驰而去。
大汉脚下生风,疾行半个时辰,忽见前方蓝裙仙子凌空而立,当即欣喜挥手。
可那仙子一见大汉,便柳眉倒竖,素手虚划间竟凝出一根寒光凛冽的长鞭,二话不说便朝大汉面门劈空抽来。
大汉心头警兆大作,身形暴退之际双掌连拍,霎时七八道丈余厚的岩墙破土而出,层层叠叠挡在身前。
岂料那鞭影如龙,触石即爆,摧枯拉朽般连破数墙,去势不减直取大汉咽喉。
大汉退至绝境,猛然暴喝:“魅仙儿!葬冥魔尊遗骸确实藏于此地,只是具体方位并未探明,我当真是不知!”
蓝衣仙子长鞭凌空一抖,寒声道:“断九霄!天岩魔尊真身被葬九幽所噬,此事你可有参与?!”
断九霄额角沁汗,急道:“我虽与葬九幽名似兄弟,平素交好,但大节不亏呀!葬九幽绝非我魔族明主,断某岂会自毁根基?”
魅仙儿冷哼一声,鞭梢轻点其喉:“此言我且记下。待寻得天岩魔尊人间体,望你记得今日所言,择明主而事!”说罢蓝影一闪,骤然远去。
断九霄下意识摸了摸脖子,然后目光如电扫过四周后,身形一晃紧随魅仙儿而去。
黑山郡清泉镇,如今已是一片狼藉。三天前,欣儿独自返家途中,目睹血月当空,魔族士兵面目狰狞,正大肆屠戮人族。
她虽满心悲痛,却连自保都做不到,更遑论拯救他人,只得一路隐匿行踪。直到被正率军与魔族厮杀的吴峰发现,才得以被护送回人族阵营。
归途上,欣儿抽泣着诉说遭遇:“小爹爹,元儿哥哥被黑衣姐姐带走了……”
吴峰从她的叙述中推测,元儿拜下的师尊很可能是七年前的时空旅行者——这等强者已站在世界顶端。
他深知自己无力从对方手中夺回元儿,但转念一想,魔族暴动,孩子跟随如此强者,或许也并非是什么坏事。
吴峰的设想虽好,可事情的发展却远出乎他的意料。元儿跟随槐祖跋涉五日后,终于在一处幽深山谷停下了脚步。
此时的元儿已濒临极限——他的形貌枯槁如风烛残年的老者,神魂微弱得仿佛下一瞬就会消散。
“睡吧,等你醒来时…就能用全新的眼睛看这个世界了。”槐祖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眼底翻涌着难以掩饰的期待。
整整五日不眠不休的煎熬,能撑到现在本就是奇迹。元儿早已意识模糊,听到“休息”二字便如获大赦,当即瘫软在地,竟在这危机四伏之地陷入昏睡。
至于此后发生的种种,他自然无从知晓…或许,也根本不愿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