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无声地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大殿之内,只剩下皇帝周牧和宰相弘毅,以及角落里,那个一步一“啾~”、心情复杂的粉色魔法少女。
同一时间,寰宇直播间的弹幕直接炸开了锅,观众的关注点发生了微妙的偏转:
「贰叁叁叁」:“不对劲!怎么听上去…… 这个皇帝周牧好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反派呢?他似乎在对抗深渊?”
「肘击烬灭祸祖」:“有没有大佬分析一下,他们反复提及的「磨损」到底是什么啊?”
「豆汁天下第一」:“不清楚,好像是那个世界的某种专用术语,涉及记忆或存在本质的流失?”
「罗浮老艺术家」:“我根据现有信息推测了一下:这个世界曾遭深渊入侵,原本的守护神明大多已被深渊侵蚀。皇帝周牧在这种情况下,似乎是凭借「黑铁法典」在与深渊周旋,试图保住这个世界。”
「震惊公司第一拳」:“奇怪,那宰相和他代表的帝国官僚体系那种压迫底层、默许官员迫害百姓的反派行为又该怎么解释?”
「路过的鼻行兽」:“说不通……如果皇帝是好人,为何会纵容这种黑暗?”
……
与陷入猜测的弹幕不同,隐身状态下的刃,此刻心中的担忧远多于疑惑。
他同样无法完全理解皇帝周牧与八重神子对话中提及的“磨损”、“维系”等词汇的深意。
但他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皇帝周牧及其代表的势力,正试图利用景元“勇者”的身份,去对抗那些已堕入深渊的众神。
至于情报中描述的景元“贪生怕死”、“贪财好色”,刃几乎可以肯定,那绝对是景元察觉到了某种巨大的危险,故意表演出的外在假象,用以麻痹敌人。
可表演终究是表演,风险极高。
无论如何,他必须尽快找到景元,将自己今晚在宴会上的所见所闻——关于皇帝的力量、皇后的背叛、神明与深渊的关联——全部告知!
想到这儿,刃不再犹豫,深深地看了一眼仍在殿中沉思的皇帝周牧,随即转身快步离开了磐石殿。
“啾——啾——啾——”
这悦耳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皇城夜色中回荡,却神奇地未被任何巡逻的侍卫察觉。
即便与他们擦肩而过,那些精锐的皇城护卫也仿佛视觉和听觉被屏蔽了一般,对他的存在毫无反应。
很快,刃便顶着那身粉色魔法少女装扮和自带的“聚光灯”效果,一步一“啾~”地走到了皇城大门。
他没有选择重返那个通往宰相府的枯井密道,此刻的他只有一个目标——第一时间找到景元!
然而……
命运似乎总喜欢捉弄那些抱有侥幸心理的人。
就在他踏出皇城宏伟大门的第三秒——
“嗡……”
四周的虚空仿佛被无形之力瞬间挤压、凝滞!空气变得粘稠,光线微微扭曲。
下一瞬,两道模糊的影子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如同鬼魅般一左一右袭来,精准地扣住了他的双臂关节!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他整个人被这股力量裹挟着,瞬间脱离了主道,被掳进了一条偏僻小巷的深邃阴影之中。
“别动!”
“老实点!”
“我们不想伤害你,你也别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我们只想问你一些事情!”
两个压低嗓音、却又依稀能分辨出性别的女声交替着在他耳边响起。
刃感知着双臂关节处传来的、熟悉无比的擒拿力道,再听着耳畔那虽然刻意压低、但依旧无比熟悉的声音,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
“白……珩?镜……流?”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侥幸,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咦?”身后左侧传来一道带着明显疑惑的轻咦声,似乎没料到会被直接叫出名字。
随即,刃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巧劲猛地翻转过来,正面朝向袭击者。
小巷昏暗的光线下,映入他眼帘的,正是那两道无比熟悉的身影——
一位气质看似温柔娴静、实则眼底藏着剑锋般清冷的白衣女子,以及另一位眉眼灵动、带着几分元气与狡黠的狐人少女。
正是镜流与白珩!
刃:“……”
丸!!!辣!!!
果不其然,在看清楚眼前这位穿着粉色魔法少女短裙、手持可爱魔法棒、表情僵硬的“少女”竟然是应星之后,白珩直接瞪大了美眸,小嘴张成了o型:
“天、天呐!!!”
“你你你你你……你居然是应星?!!”
一旁的镜流也彻底惊住了,脸上那惯常的清冷表情瞬间垮掉,难以置信地微微张嘴:
“竟……竟是如此……?!这……”
“你们听我解释!!!”
刃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升温,几乎要红温爆炸了。
他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号称“绝对隐身”的能力会被她们俩看破。
但他明白,如果此刻解释不清楚,以白珩那跳脱活泼、藏不住话的性格,这件事估计很快就会传开,他以后就别想在熟人面前抬头做人了。
“解释?”白珩眨了眨眼睛,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小脸上泛起一丝古怪的红晕,眼神变得复杂,带着几分“理解”和几分“担忧”,语重心长地开口道:
“这……这还用解释吗?”
“夜深人静、空旷的皇城外围、独自一人、还……还这般穿着……”
她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兴奋,又努力装出严肃:
“应星啊!我知道,你们男人有时候……压力是挺大的……”
“但是!无论如何……也得注意一下形象啊!”
“嘻……”
镜流则是蹙紧眉头,结合这个世界的面板体系,提出了一个更“合理”但更伤人的猜测:
“你的隐藏职业……莫非是与宫廷相关的……太监?”
她想到了某些宫廷题材的话本。
“停止你们的无端联想!”刃的脸都快绿了,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个度,
“你们看好了!这不是我的爱好!这是能力!能力效果!”
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刃集中意念,试图解除这个该死的隐身状态。
他周身那层粉色的流光骤然变得不稳定,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闪烁起来,身上的水手服也开始明暗交替,仿佛随时会消散。
然而,就在这时,刃的表情猛地一僵,瞳孔骤缩,露出了极度惊恐的神色!
他发现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正在被剥夺!
随即。
在镜流和白珩呆滞的注视下——
他仿佛一个提线木偶般,不受控制地再次原地旋转了360度,双手被迫在胸前比了个心,脸上挤出一个极其扭曲、混合着痛苦与强装“可爱”的表情,用一种甜腻到发慌、与他本人气质截然相反的语调,开口娇呼道:
“欸嘿——!爱的使命完成啦,啾咪闪人咯!☆~”
“噗~”
伴随着这声娇呼,粉色光芒彻底炸开、消散。
刃瞬间变回了原本那副阴翳冷峻、身着劲装的正常模样,所谓的“绝对隐身”状态也彻底解除。
但此刻,小巷内的气氛,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镜流和白珩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表情凝固在脸上。
半晌。
“你……”
镜流艰难地嗫嚅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尴尬到极致的气氛,但犹豫了半天,脑海中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能挤出来。
一旁的白珩更是目瞪口呆,之前那点“理解”和“调侃”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三观受到剧烈冲击的茫然。
她之前的言语更多是带着玩笑性质的调侃,但现在亲眼目睹这羞耻度爆表的“解除变身”过程,这已经完全不是任何能力能解释的通的了!
“……我要说……这真的是能力强制附加的效果……你们信吗?”
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干涩,充满了无力感。
“我们……信!”白珩也极其艰难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实在不愿意相信,曾经那个沉默寡言、专注于锻造、气质冷峻的同伴,内心深处会隐藏着如此……如此难以形容的一面。
她宁愿相信这真的是某个离谱能力带来的副作用。
镜流本身也算是见多识广,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可这种诡异到极致的能力效果,的确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但……那毕竟是曾经并肩作战、值得托付后背的同伴。
出于对同伴最基本的信任(以及一丝不愿深究的逃避心理),她选择强迫自己接受这个解释。
“……我们还是……先交流一下各自探查到的情报吧。”
镜流深吸一口气,生硬地试图转移话题,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但刃却有些急了,他感觉自己跳进星槎海也洗不清了:
“镜流,白珩,难道你们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我怎么可能……”
他说到一半,猛然想起此刻的镜流和白珩并未恢复仙舟时期的记忆,对自己缺乏那份深厚的了解和信任,整个人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变得无语凝噎。
“我这……真的……是能力附加的效果……”
他的解释在眼前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脆弱。
白珩见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刃的肩膀,努力摆出安慰的姿态:
“放心吧,应星。”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们知,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我们不会因为你这……嗯……独特的‘癖好’就嫌弃……”
话还没说到一半,白珩突然和旁边的镜流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两人脸上的表情同时僵住。
一个极其惊悚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们的脑海:
坏、了!
现、在、好、像、是……
全、寰、宇、直、播?!
以此同时,直播间的弹幕迎来了新一轮的爆发:
「宇宙第一小可爱」:“破案了!原来应星小哥私下里有这种……嗯……释放压力的方式……”
「金人巷第一美男」:“男人嘛,压力大,懂得都懂!理解万岁!”
「一个悲伤的男人」:“不要嘲笑应星小哥!这是我们每个中年男人……都可能走过的荆棘之路啊!(点烟沧桑.jpg)”
「江户星花美男」:“不是???你们仙舟中年男人释放压力的方法……都这么……别致吗???”
「赚零花钱中」:“咳……看破不说破……”
「大隐隐于市」:“啧啧,刚才我还真以为是那个能力的原因……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知名不具」:“话说回来,那个‘爱莉希雅の寝取计划’的能力到底怎么回事?”
「时间捡屎」:“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你们还记得吗?之前那个自称来自未来的索拉卡小妹妹,好像就提过‘爱莉希雅’这个名字!”
「大隐隐于市」:“嘶——!好像还真是!她说要找‘爱莉希雅奶奶’!”
「宇宙第一小可爱」:“总感觉这个‘爱莉希雅’牵扯甚大,问题不小……”
「A寰宇建材王哥」:“先别提这个了!你们谁有刚才应星小哥变身和解除变身的完整动画?能不能给我私信发一份?我女儿吵着要看!说这个粉色大姐姐好漂亮!”
「大预言家」:“同求!我也想要一份研究一下!”
「仙舟书匠周半仙」:“嘿嘿,我也想来一份!”
「用户未命名」:“+1”
「小依家的第一骇客」:“???????????”
……
另一边,小巷中,刃最终还是没能洗清“女装变态”的嫌疑,被迫顶下了这个足以让他社会性死亡的名头。
因为那该死的“爱莉希雅の寝取计划”能力说明上,根本就没写停止能力也需要履行同样羞耻的仪式!
所以,即便他愿意分享面板信息,也无法洗脱一丝一毫的嫌疑,反而更像是在欲盖弥彰。
这也让镜流和白珩看向他的眼神愈发怪异,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但眼下形势紧迫,三人终究还是没有在这种“个人小节”问题上浪费太多时间。
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他们决定按照刃在宴会上听到的线索,立刻前往清泉镇寻找景元。
……
……
清泉镇的夜晚依旧保持着田园的宁静。
村口三三两两闲聊的村民,家家户户屋顶袅袅升起的炊烟,一幅与世无争的祥和画面。
三人在村口便清晰地感知到了景元那独特的气息,立刻朝着气息传来的方向——镇子边缘的一处独立小院赶去。
然而,在真正踏入清泉镇的范围之后,白珩和镜流的神色却微不可察地凝重起来。
她们几乎同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里的一切,无论是景物还是生灵,都给人一种……过于“完美”的感觉,仿佛并非自然生成,而是依托于某个强大存在的意志或力量,被动衍生出的“附属品”,缺乏一种真实世界应有的、粗糙而鲜活的生命力。
但眼下找到景元是第一要务,两人默契地将这份怪异感暂时压在了心底。
他们来到了景元居住的小院外。
隔着简陋的篱笆,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块蓝白相间、带有蕾丝边的布料,脸上带着近乎痴迷的“嘿嘿”傻笑,反复嗅闻的神策将军·景元。
白珩:“ヽ(°▽°)ノ” (瞳孔地震,吃瓜看戏)
镜流:“\(`Δ’)/” (眉头紧锁,血压升高)
刃:“(?????)?????” (一脸懵逼,难以置信)
景元:“……” (动作僵住,笑容凝固)
四人隔着篱笆八目相对,空气仿佛瞬间凝结成了冰霜,时间都停滞了。
景元此刻大脑飞速运转,冷汗差点浸湿后背。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具体是什么想法,但他清楚地知道,无论自己正在谋划什么惊天大局,一旦让白珩亲眼目睹自己手持女性内衣痴汉般傻笑的场景,那任何解释都会显得苍白无力,直接坐实“变态”之名!
焦急之下,他急中生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块蓝白布料揣进兜里,脸上努力摆出严肃认真的表情,强行解释道:
“你们别误会!”
“我只是在学……丹恒!品鉴少女的气息!这是一种……独特的修行方式!”
随即,他直接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在场唯一的“难兄难弟”,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哀求,希望他能帮忙佐证。
刃瞬间领会了景元的意图,回想起自己刚才的遭遇,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用力点了点头,表情沉重地开口,将祸水引向不在场的同伴:
“景元说的没错。”
“这……这确实是丹……恒曾与我们分享过的……一种……嗯……磨练心志的修行方式!”
“包括我之前那般穿着……也……也都是……丹恒教授给我们的……独特……‘方法’!”
白珩一愣,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关于持明龙尊传承、以及持明族某些古老分支风气较为……开放的传闻,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是这样……”
随即,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不满,叉腰教训道:
“你们几个多大个人了?怎么好的不学,偏偏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以后可不准再这样了!听到没有!”
镜流也有些“明悟”了。
即便她知道丹枫本人品性高洁,不与持明族内的糜烂风气同流合污,但近墨者黑,难保不会接触到一些不良的嗜好或“修行法门”。
她维持着温柔的人设,无奈地叹息着摇了摇头:
“你们呀……真是胡闹……”
景元和刃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两人立刻抓住机会,开始赌咒发誓。
“我等已知错,定当引以为戒,日后必洁身自好。”景元拱手,神情严肃。
刃紧随其后,沉声附和:“此言甚是!自今日起,当与丹恒那般歪风邪气划清界限,勤修己身,不负同伴期望!”
两人信誓旦旦、恨不得立刻与丹恒切割的,仿佛丹恒是什么带坏小朋友的十恶不赦之徒。
镜流和白珩见状,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随即,三人便跟着景元进了他那间看似朴素的农舍小屋。
然而,刚一进屋,更让人绷不住的景象出现了。
只见屋内的床沿、椅背、甚至墙角的钉子上,几乎挂满了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女士内衣与丝袜!琳琅满目,色彩纷呈,简直像是一个小型的女性内衣展览会!
而景元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此刻仿佛彻底“放开”了,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幸福的陶醉表情,张开双臂,直接扑倒在了那一片“丝袜海洋”之中,甚至还满足地蹭了蹭。
白珩和刃的嘴角同时微微抽搐,整个人都有些不忍直视,默默移开了目光。
好家伙,刚赌咒发誓洁身自好,还没过十秒钟,就开始当痴汉。
她们完全不能理解景元这种行为艺术般的表演。
唯独镜流,在进入房间后,不动声色地轻轻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皮革、织物、体味与……一丝极其隐晦的监视类法术残留的气息,微微蹙了蹙秀眉。
不对劲!
自家徒儿,别人不了解,她这个当师父的还能不了解吗?
说句不好听的,景元对她而言,与跟夫君生的儿子无异!
自己儿子骨子里好不好色,当娘的会不知道?
镜流心中一沉,瞬间明白了过来。
能让智计深远、最重仪态风度的景元如此不顾颜面、近乎自污地表演……甚至不惜背上“变态”的名声……
他必定是察觉到了某种极其恐怖的危险!
甚至是……足以致命的威胁!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麻痹暗中的监视者!
想到这儿,镜流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瞬间改变了策略。
她一改之前的温柔无奈之色,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嫌弃和鄙夷,对着白珩开口道,
“白珩,我早就和你说过,此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好色成性,绝不像他外表显露出的那般光风霁月、内敛沉稳。”
“怎么样?现在彻底暴露原型了吧?”
“呵……还试图推脱给不在场的丹恒,要我看,你们三个之中,最是正经、最靠得住的,恐怕就是人家丹恒!”
还没等一脸懵逼的白珩反应过来开口,趴在丝袜堆里的景元就蹙着眉站起身,脸上带着被“误解”的愤懑:
“镜流阁下,你这般言语就有些过分了吧?”
“我景元行事,向来问心无愧!”
“不过是收集些女子弃置的衣物,一未偷,二未抢,更未曾逼迫任何良家女子,如何就称得上‘好色成性’了?此乃个人雅趣!”
“呵……”镜流发出一声毫不留情的嗤笑,
“你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一旁的白珩和刃此刻也绝非愚钝之人,瞬间从镜流这突兀的态度转变和刻意加重的语气中,察觉到了某种不言而喻的暗示。
随即,白珩立刻笑着打圆场,语气却带着明显的偏袒: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吧,镜流。”
“景元他虽然……嗯……癖好是特殊了点,但人品还是挺不错的嘛!”
“你想想,当初在树林里,他毁了咱们那么大一片林子,可都没有选择第一时间跑路,而是留下来想办法弥补。”
“从这件小事就能看出,他本质上是个有担当的人!”
“听听!听听人家白珩说的!”景元像是找到了知音,撇了撇嘴,没好气地白了镜流一眼,语气带着几分自得,
“古人有云:‘食色,性也。’连这般道理都不懂吗?”
“我看你啊,就是年纪大了,更年期到了,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什么都想管上一管!”
镜流:“?”
她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袖子里白皙的小手微微握紧,指节有些发白。
更……年……期……
哈……
好徒儿……你的胆子……是真的越来越肥了呢……
挺……好……
为师先忍你一时……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师父真诚地希望……你还能像现在这般……牙尖嘴利,健谈如初!
她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丝看似歉意的、实则带着寒气的笑意,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对不起,景元,刚才是我的言语过于冒犯了。”
“等!有!机!会!”
“更年期的我……一定好好给你……”
“赔!礼!道!歉!”
莫名的,景元拿着那块蓝白布料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瞬。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超越生死危机感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了上来。
但这种感觉,也愈发让他确信,自己此刻的表演方向和镜流的配合是正确的。
敌人就在暗处,戏必须演足。
“道歉就不必了。”他轻咳一声,压下心中的寒意,脸上摆出大度不计较的神情,心中却愈发感慨自家师父的智慧卓绝、反应迅捷,
“同伴一场,既然话说开了,此事就此揭过便好。”
白珩闻言,看向景元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几分钦佩,甚至有些惊为天人。
神策将军,不愧是神策将军!
这智商和情商,几乎冠绝整个仙舟联盟!
镜流亦是智计卓绝,几乎在一无所知的前提下,仅凭对景元的了解和现场的蛛丝马迹,就瞬间领悟了他的意图,并完美配合,将这场“内讧”戏码演得如此逼真!
但景元啊景元……
你就没仔细想过一件事吗?
不管是戏里还是戏外,女人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当面调侃年龄啊!
尤其是“更年期”这三个字!
你真当你师父是那种一心向道、万物不萦于怀、毫无世俗情绪的得道高人吗?
啧啧……
白珩在心中默默为景元画了个十字。
希望他到时候能扛住镜流盛怒之下的「双剑华斩」吧。
……
与此同时,景元小院之外,阴影之中。
两道身影再次悄无声息地汇合。
其中一人,身着修女服,但服饰经过大胆改造,裙摆短俏,黑丝包裹着修长双腿,显得格外魅惑。
另一人,则是一身紧身夜行衣,水蓝色的短发干练地束起,身材火辣,行动间如流水般悄无声息。
正是罗莎莉亚和夜兰。
“确定下来了吗?”夜兰压低声音,率先开口。
“嗯。”罗莎莉亚点了点头,言简意赅,
“观察了这么久,那人的确表现得好色如命,对各种女性贴身衣物有着超乎寻常的痴迷,看不出任何伪装的痕迹。”
夜兰沉吟了一瞬,缓缓摇头,秀眉微蹙:
“还是有问题。”
“根据我们的观察,与他同行的另外两位天外女子,其样貌气质皆可称得上世间绝色。”
“但这位‘勇者’在面对她们时,眼神清澈,举止有度,并无一丝一毫的淫邪之念。”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伪装不来的。”
“换位思考,若你与两位如此绝色的女伴长期同行,当真能保证自己心中不起半分涟漪吗?”
罗莎莉亚蹙了蹙眉,像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那两位女子……应该不是原装。”
“或许早已心有所属,甚至……作风颇为开放,故而那勇者才显得兴致缺缺,看不上眼?”
“不太像。”夜兰再次摇头,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他们之间的互动,更像是默契的同伴,而非亲密的情人。”
“彼此之间有信任,却缺乏情欲的张力。”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决:
“但无论如何,进一步的试探必须继续。”
“我们绝不能让一个「清心寡欲、意志坚定」之人踏入「深境螺旋」!”
“那会彻底打乱祂们的计划!”
罗莎莉娅点了点头,眼眸中闪过一丝认同:
“明白了。那我再去准备一些……‘诱饵’。”
“记得让合作的裁缝多缝制几双长筒丝袜,他好像……对那东西情有独钟。”
“可以。”夜兰干脆地应下,随即身形一闪,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化作一道几不可察的蓝色水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巷弄的阴影深处。
而罗莎莉娅则依旧隐藏在夜色中,目光穿透黑暗,牢牢锁定着那间灯火摇曳的小屋,以及屋内仍在“激烈”讨论的四人,自身的气息完美地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
同一时间,一墙之隔的另一个小屋内。
艾尔海森,正打着哈欠,略显疲惫地将自己那枚作为外置元素器官的「神之眼」从腰间取下,轻轻放置在了木桌之上。
瞬间,那枚散发着草元素柔和光辉的「神之眼」光芒微微内敛,随即投射出一道朦胧的、如同翡翠般剔透的暗绿色光晕。
光晕中,一个身形娇小、如同精灵般的小女孩虚幻身影缓缓具现了出来。
她长得十分可爱,眼神却蕴含着与外表不符的智慧。
“有什么收获吗,艾尔海森先生?”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稚嫩清脆,但内里却夹杂某种神性意味。
艾尔海森见状,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略带疏离的表情,他点了点头,语气平淡:
“初步观察,那人的智慧层次不逊于你,甚至可能在布局谋算上更为老辣。”
“至于欲望……表面看似沉溺女色,实则内心寡淡得如同沙漠。”
“就这些?”那小女孩的虚影微微歪头,声音带着一丝探究。
“这些信息还不够吗?”艾尔海森挑了挑眉,反问道,
“若非借助您的「梦境」权能进行深层感知与信息过滤,几乎没有人能识破他那天衣无缝的表演。”
“他的伪装,足以骗过世上九成九……不!是十成的观察者。”
那小女孩轻轻摇了摇头,稚嫩的脸上带着超越年龄的凝重:
“你知道,我想问的并非这些表象。”
艾尔海森沉默了一瞬,避开了她的目光,声音低沉了些许: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一定要走到那一步?”
小女孩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为了提瓦特的未来,「我们」这些旧日的执政……必须死,而且……必须死在秉承世界意志而生的「勇者」手中。”
“这是「我们」在沉沦之前,所能达成的……最后的共识,也是唯一能打破死局,为新生创造可能性的……‘薪柴’。”
艾尔海森看着女孩那纯净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
“……我不知道。”
他最终只是生硬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艾尔海森先生!”女孩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了一些,属于神明的威压隐隐流露,
“「我们」之所以选择你作为「观察者」和「记录者」,看中的就是你超越常人的理智!”
“不要让「我们」……失望!”
艾尔海森垂下了头,额前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真实情绪。
他眼中的理性在挣扎,在闪烁。
半晌,就在女孩的虚影似乎要因能量不足而开始微微波动时,他才再次抬起头,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再等等吧,我的神明。”
“那位至冬国的执行官末席,在深渊前线为我们争取了足够的时间窗口。”
“至少……”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了隔壁那间热闹的小屋,
“……别辜负了他和「帝皇」……所做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