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赖光漫无目的地向前方奔跑着,那是本能的驱使,恐惧的鞭策。
他手中火把的火焰剧烈摇曳着,将他的影子映射在岩壁上,更加显得仓皇且孤单。
忽然视线尽头有个人影拦住他的去路。
他定睛望去,正是一身校服装的王子。
此时王子面容中带着戏谑的神色,很明显,他并没有将源赖光放在眼中。
“源大人,没想到你竟然能来到这里,还真是不简单呢!”
“王子大人,你又何尝不是呢?能在这里见到你说明你也很幸运呢。”
源赖光反唇相讥,却引来王子的不满,只见他捡起脚下的两块石头抛向天空。
待那石头落到他胸前高度时,他迅速出手将那石头推向源赖光。
那两块石头就像子弹一样高速飞了过来,源赖光根本来不及躲避,他只能将刀鞘横在身前,硬生生挨了两下。
源赖光身体向后倒去,他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看来他已然受了内伤。
“不要拿我跟你这种废物相提并论,我是一路杀过来的,可不是像你这样躲躲逃逃才来到这里。”
源赖光拔出腰间太刀,不知是因为伤痛还是恐惧,他的双手颤抖着。
“我劝你不要向我挥刀,对我以刀相象者必会被刀所反噬。”
“岂有此理!我作为一名武士,向敌人挥刀是我最后的尊严!”
说罢源赖光双手将刀高举过顶,他向前两步拉近二人的距离。
源赖光用力重重劈下,王子却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只见他微微抬手,手掌接触到刀锋的瞬间,源赖光只感觉一股大力将他手中的刀弹了回来。
“啊!”他的肩头被斩了一刀,还好刀被反弹回来后是刀背击中自己。
就算如此他的肩仍肉眼可见地凹了下来,看来受了不轻的伤害。
再看王子,仍保持着那个动作,就仿佛那一刀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我说过了,向我挥刀必将被你自己的刀反噬。”
“八嘎!”源赖光忍着疼痛再次将刀竖在身前。
“源大人,你这是何苦,既然不敌就不要再打了。”源赖光听到这声音心中一喜。
“霍夏!”源赖光大叫出声。
王子自然也听到了霍夏的话,他转过头看着霍夏,似是想重新认识对方一般。
“霍先生也来了?看来接下来不会那么无聊了。”
他见识过霍夏的雷属性攻击,自然知道霍夏的部分实力。
“源大人,如果我所料不错,这条路的尽头便是那个土蜘蛛所在,那里才是你的战场,这个人就交给我吧。”
源赖光苦笑道:“霍先生真看得起我。”
他虽如此说,但仍起身蹒跚着步子消失在二人眼前。
“好了,现在就剩我二人了,霍先生大可以放开手脚。”
“急什么?诚如你所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人在这里,我们何不聊聊?”
“哦?霍先生有这个雅兴?不知你想聊些什么?”
“比如异能学院怎么认识杀手联盟霓虹国分部的?”
王子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盯着霍夏似是在验证他的话的真伪。
“你说异能学院与杀手联盟有联系,这事可有证据?”
“如果我猜的不错,关东小队杀手联盟那两个人正在帮你的人擦屁股呢。”
“那也证明不了什么,只不过是我们在进入这之前有过一些利益交换罢了。你难道就没跟关东小队其他人谈合作吗?”
霍夏见这件事上王子防的滴水不漏,他话锋一转,“异能学院现在有多少异能者?”
王子却不再答他,“这种事情你没必要知道,毕竟你知道了也只能带到黄泉路上去了。”
“看来你对自己真的很自信。”
“霍先生又何尝不是?不要废话了!来吧!”
......
洞窟的尽头,空气黏稠得像是凝固的血。
源赖光再次踩碎一根枯骨,靴底陷入某种黏腻的腐殖质中。
火把的光辉荧荧一息,多亏岩壁上零星的萤石散发出点点幽绿色的微光让他能勉强看清眼前的景象。
他的呼吸很轻,每一次吐息,都像是吸入千年的尘灰。
不!那不是岩土飞灰的味道,而是某种更古老、更腐朽的东西,像是被遗忘的深埋地底的尸骸。
然后,他看见了它。
土蜘蛛盘踞在矿洞尽头的巨岩上,八根节肢深深刺入岩壁,如同漆黑的铁桩。
它的躯体并非纯粹的野兽,而是某种扭曲的融合。
它的上半身覆盖着甲壳般的硬质皮肤,没有头颅,取而代之的是从肩颈处裂开的巨大口器。
内里层层叠叠的尖牙间垂落黏稠的丝线,滴落在地,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坑洼。
它的下半身才是真正的噩梦。
那腹部鼓胀如腐烂的果实,半透明的外皮下隐约可见无数蠕动的东西。
像是未成形的幼蛛,又像是被它吞噬后尚未消化的亡魂。
每当它稍稍动弹,那些东西便疯狂地挣扎,使得整个躯壳表面浮现出扭曲的凸起,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
源赖光的手指无声地收紧刀柄。
(......这就是盘踞灵脉的怪物,我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斩杀它。)
他的心急遽地跳动着,甚至比遇到王子之时还要紧张。
那种恐惧,那种震撼,只有在独自一人面对时那种情感才会达到极致。
土蜘蛛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它只是“存在”在那里,如同矿脉本身的一部分,如同这片土地腐烂的脏器。
可源赖光知道,它早已察觉了他。
那些垂落的蛛丝在无风的地下微微震颤,像是某种无声的探测,而它裂开的口器中,黏液滴落的速度加快了。
(......它在渴求。)
那是对新鲜血肉的饥渴,是对猎物来临时的兴奋。
(我呢?这又何尝不是我渴求的一战!)
源赖光此时已身在局中,他不是个新人武士,他成名已久。
对于斩人与被人斩这种事情他已经历了太多。
此时此刻他被激起了凶性,他忆起了那个曾经的自己,那个义无反顾的年轻人。
他不再恐惧,他只想和这个怪物一决生死。
他缓缓抬起刀,刀锋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冷光。
土蜘蛛的节肢终于动了,岩壁在它的抓握下崩裂,碎石簌簌坠落。
它没有嘶吼,没有咆哮,只是无声地调整姿态,口器缓缓张开,露出更深处的黑暗。
那里没有舌头,没有咽喉,只有无尽的、吞噬一切的深渊。
源赖光的嘴角微微扬起。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