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子否随意的侧头看去,眼尾微微上扬,哟,还是个熟人呢。
看着苏欣媛脸上的嫉恨,季老太傅皱了皱眉,厉声呵诉:“放肆!这是谁家的!一点规矩也没有!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随着季老太傅的话落下,顿时殿内所有人的视线便落了过去,家眷中有认出苏欣媛的,此刻都是满脸鄙夷嫌弃的看着尚书府的一家。
这尚书府怎么回事,外室抬正的一家子也能来这种地方,还跟她们坐在一起,真是掉她们的身份!
不过也不愧是外室生的贱种,果然没一点规矩。
霎时成为所有人视线中心位的苏成此刻简直老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规矩的东西!还不赶紧坐下!”
苏成怒火滔天的起身,毫不客气的将人猛的拽下去,苏欣媛心思全在子否的身上,这会根本没防备,被拽的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摔地上。
要不是林玉眼快的拉了一把,不然非得闹出笑话不可。
可这还不如笑话呢,众人眼中的鄙夷不屑,简直将林玉刺了个对穿!
可她也不敢起身告罪,她本就乡村低贱的民女,用了手段当了苏成的外室,又好不容易熬走了主母,哄着苏成将自己抬正。
此次苏成能带她来这金碧辉煌的皇家,已经是她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努力才成功的。
这会哪还敢出头给女儿求情,只能不断祈求着瑞王不要定罪,苏成别怪罪。
盯着众人的视线,苏成一脸紧张歉意的俯身行礼,“秉王爷,太傅,小女还小不懂事,臣回去了一定严加管教,方才那般只是......”
“行了行了,”季老太傅不耐烦的挥手,看都不想看苏成一眼,“今日特殊,饶了你一次,再有下次......”
在场都是人精,怎么会听不出言外之意,苏成诚惶诚恐的俯身再度行礼,“是是是,绝不会有下一次。”
看着苏成那样子,季老太傅眼里闪过一抹不喜,如此这般行事,绝不能大用。
此刻的苏成不知道,只今日苏欣媛和他自己的那一举动,竟成了之后苏家败落的起点。
“这是永歌郡主吧,一晃四年过去,都长这么大了,越长越漂亮了啊。”季老太傅转身,看着已经落座的瑞王一家。
子否抬头弯眸温和的朝着季老太傅问好,“太傅日安,四年未见,您竟还记得我。”
老太傅笑着摸了摸胡子,“当然记得了,逸衍还在书院的时候天天念叨你呢,我啊想忘了都难。”
时瑾玉也笑着,“夫子莫打趣我了。”
老头子一眨眼,“行行行,我不说不说,”老头子视线一转,落在正在给自家阿姐倒茶的时瑾年身上,“瑾年啊,天天在书院同人炫耀郡主,现在人在跟前,就不管老头子我了?”
时瑾年面色一红,连忙就想起身。
“坐下坐下。”小家伙到底年龄还小,面皮薄,被人当众说出自己平日暗戳戳的炫耀举动,此刻脸上红的哟,和猴屁股似的。
这让平时见惯了这个冷言少语学生的季老太傅,乐的笑没了眼,赶忙伸手让人坐下。
“害羞一点好啊,这才像个十四的少年郎,平日冷着一张脸,看的比我这个老头子还像个老头子。”
子否没忍住轻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坐在子否的身旁,时瑾年清晰的看见了自家阿姊眼里的笑意,时瑾年羞涩又无奈,回去了阿姐肯定要好好调侃一下自己了。
“夫子,您别揭我底了。”
看着小公子脸上的无奈和不曾消退的红意,季老太傅哈哈大笑。
一时之间惹得离得近的群臣皆暗暗好奇的看去。
.....
“看来你又要赢了。”
戒备森严,安静无声的御书房内,此刻落下一道平和的声音。
随着一声清脆的落子声响起,衣袖挥动带起的微风向上滑过,围着对立而坐单手执棋的两人萦绕一周后,似是看不懂局势,这才含着遗憾慢慢离去。
“是您心不静,不然这局棋的结局不一定会落您所愿。”
垂首待在一旁伺候的大总管裴盛贤闻言,底下的头忍不住的动了下,心中暗暗咋舌。
这话恐怕整个夏连也就只有这位敢同陛下这般言语,还能不惹陛下震怒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也就你小子敢跟朕这般说话了。”
“不过,你说得对,是朕心乱了。”
一袭黑金龙袍,剑眉星眸,面染细微皱纹一脸平和的俊逸男人思索间再度执棋落下一子。
尔后抬眸,看向对面那被自己钦点的少年丞相。
恍惚间,曾经手段狠厉,神情淡薄许下承诺的少年再度浮现在眼前,只是那时,因着少年太过年轻,他从未信过少年的承诺。
可谁曾想,一晃两年过去,当初不被他信过的少年竟真完成了自己的承诺。
宣锦帝视线恍惚晦涩, 最后都化作了满满的欣慰和不易察觉的感激。
“您输了。”
耳边响起的声音唤回了宣锦帝的思绪,垂眸看了眼落败的棋局,不在意的笑着,“这么多年了,朕满打满算也就赢了你四次。”
“真不知道你这小子的脑袋是怎么长得。”
闻言,男人微挑眉头,漫不经心的垂眸拿起茶盏饮了一口,薄而艳丽的唇染上了一层水润的水色,腕骨之上一串古朴的佛珠若隐若现。
一身华丽锦绸红衣,落在男人的身上,非但不显的太过女色,反而衬得男人格外迤逦妖冶。
司温衿懒洋洋的托腮,勾唇一笑,“怎么长的不重要的,陛下别太过羡慕。”
宣锦帝一声轻咳,笑骂着,“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都敢来调侃朕了。”
司温衿垂眸轻笑,握着茶盏的指尖不由自主的又抵上了唇间,慢慢的按了按,眸中情绪晦涩。
宣锦帝抿了口茶水,指尖不由自主的摩挲着杯壁,空气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良久,一道平淡无波的声音才重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