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珠钗与睚眦纹碰撞的瞬间,青铜门环竟如活物般收缩震颤。
祁风瞳孔里倒映着七个青铜兽首的琉璃眼珠,那些镌刻着现代化学符号的透明晶体正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束,在他胸口的官印纹样上聚成三点寒星。
“后退!”严悦话音未落,整座地宫突然如同被抽离了重力的魔方。
众人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然置身于完全陌生的空间——四面高墙由青金石砌成,墙面浮凸着明代官窑特有的云龙纹,每隔五步便嵌着一盏鎏金西洋汽灯,灯罩里跳动的却是幽蓝色的磷火。
陈警员握枪的手微微发抖:“这……这是……”
“万历年间工部营造司的制式。”赵教授指尖抚过墙面,眼镜片被磷火映得忽明忽暗,“但龙纹的爪数不对,正统五爪金龙变成了七爪,这是僭越——”
话音戛然而止。
四周墙壁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轰鸣,整片空间如同被无形巨手拧转的魔方,青金石墙面上的云龙纹竟开始缓慢流动。
严悦的珍珠耳坠突然悬浮半空,细碎珠光在墙面投射出诡异的三角函数图案。
祁风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记忆回溯能力不受控地发动。
视网膜上残留的磷火轨迹突然重组,化作无数道交错的金线——那是三十二个时辰前在档案馆见到的《天工开物》残页,此刻竟与移动的墙面完美重合。
“坎位三转,离宫退五!”他猛地拽住严悦手腕冲向东南角,陈警员的警靴堪堪擦过突然下陷的地砖。
方才立足处轰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渊薮,渊底传来齿轮转动的金属刮擦声,仿佛有无数铜质傀儡正在打磨利刃。
严悦的羊绒围巾被劲风掀起,露出锁骨位置若隐若现的西洋钟表纹身。
当时针指向罗马数字7时,整片空间的磷火突然暴涨,照出墙面上密密麻麻的机括孔洞。
赵教授突然扯开领口,露出贴身佩戴的景泰蓝怀表——表盘上篆刻的二十八宿竟与天花板垂落的铜制星图遥相呼应。
“戌时三刻!”老教授的声音带着金属震颤的回响,“星图每暗三次就是机关重置的节点!”
祁风额角青筋暴起,记忆回溯带来的剧痛让鼻腔涌出温热液体。
视网膜上不断闪回传送门前的画面:当康纹镜里的中山装工匠、流动的永乐铭文、还有严悦珠钗上正在滴血的凤凰尾羽。
当第七次星图明灭时,他突然抓住陈警员配枪上的流动铭文,将枪口对准穹顶某处。
“开枪!”
子弹擦着铜制荧惑星的边缘掠过,金属碰撞的火星溅落在严悦的珠钗上。
钗头镶嵌的祖母绿突然折射出七色光晕,在移动的墙面上投射出北斗七星的倒影。
祁风瞳孔骤缩——这分明是三个月前连环凶案现场出现的图腾标记!
“跟着血光走!”严悦突然扯断珠钗,任血珠在半空凝成细线。
那些血珠坠地时竟化作朱砂符咒,在青金石地面上灼烧出焦黑的卦象。
祁风踉跄着扶住墙面,掌心的当康纹镜突然变得滚烫,镜中浮现出锦衣卫腰牌与七个青铜兽首的重叠影像。
陈警员的配枪突然自动上膛,枪身上的永乐铭文如同活过来的蝌蚪,在金属表面游走出新的篆字。
赵教授盯着那些字迹倒抽冷气:“这……这是宣德年间锦衣卫的密语!”
整座迷宫突然剧烈震颤。
祁风胸口的官印纹样爆发出刺目青光,那些光线如同有生命的藤蔓,顺着墙壁裂缝钻入机关深处。
严悦的珍珠耳坠突然炸裂,飞溅的珠粉在空中凝成模糊的人形——赫然是当康纹镜中那个熔铸青铜器的中山装工匠!
“子午双时,龙血点睛。”幻影吐出八个字便消散在磷火中。
祁风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着即将崩溃的神经,记忆回溯强行突破临界点。
视网膜上飞速闪过三百六十种墙面移动轨迹,最终定格在坤位震宫交汇处的青铜饕餮纹上。
“就是现在!”他拽着严悦扑向东北角的承尘,陈警员的警用匕首精准刺入墙面机关。
赵教授怀表里的二十八宿突然脱框而出,化作实体星芒没入地缝。
整座迷宫发出濒死般的金属哀鸣,移动的墙面如同被冻结的波涛,在众人面前裂开一道泛着水波纹的缺口。
严悦突然按住心口,她锁骨处的钟表纹身正在疯狂逆转。
当罗马数字Ⅻ与6重合的刹那,众人身后传来青铜兽首的咆哮,七个琉璃眼珠迸发的化学符号光焰,将迷宫的阴影撕扯成张牙舞爪的怪物。
祁风最后的记忆是严悦染血的指尖按在自己太阳穴上,混合着龙涎香与硝烟的气息萦绕鼻端。
当黑暗吞噬意识的瞬间,他听见陈警员的配枪掉落在地,枪管上的永乐铭文正渗出暗红色的铁锈,而那些铁锈的形状……分明是英文单词“救命”的变体。
水波纹缺口吞没众人的刹那,祁风后颈突然传来针刺般的灼痛。
记忆回溯残留的影像在视网膜上炸开,他分明看见三日前结案报告上失踪的氰化物试管,此刻正倒映在波光粼粼的缺口表面。
“小心化学腐蚀!”祁风的警告被金属轰鸣声碾碎。
众人踉跄跌入的新空间铺满墨绿色琉璃砖,砖缝里渗出的暗红色液体正与磷火发生反应,蒸腾起带着苦杏仁味的毒雾。
陈警员的枪套在接触到雾气的瞬间锈蚀成渣,赵教授慌忙用怀表接住坠落的星芒碎片,二十八宿铜片落入表盘的刹那,整片空间亮起三百六十盏八角宫灯。
严悦锁骨处的钟表纹身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哒声,她拽住祁风的手腕按在琉璃砖上:“坎离交汇处有七秒安全间隙!”祁风掌心的当康纹镜与琉璃砖碰撞出火星,镜中浮现的锦衣卫腰牌影像竟与地面砖缝组成了北斗九星的图案。
“跟着我的血走!”严悦咬破指尖甩出血珠,血珠坠地时凝成朱砂符咒,在毒雾中烧灼出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陈警员护着赵教授鱼贯而入,祁风倒退着断后,后腰突然撞上冰凉的石碑——碑文竟是现代摩斯电码与甲骨文混杂的警告:“生门现时,杀机藏锋”。
祁风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回溯强行触发。
三天前凶案现场的弹道轨迹与此刻琉璃砖的排列在脑海中重叠,他猛然扯住严悦的羊绒围巾:“停!”最后半步距离,严悦的短靴悬在深坑边缘,坑底倒插的青铜尖刺泛着幽蓝光泽,刺尖残留的暗红色铁锈分明是半凝固的血浆。
“出口在九点钟方向。”赵教授颤抖的手指划过怀表表面,二十八宿铜片拼成的箭头指向左侧宫灯。
那盏鎏金灯座突然自动旋转,灯罩上的《墨经》节选与琉璃砖的甲骨文形成完整段落,地面应声裂开三尺见方的通道。
陈警员刚要迈步,祁风突然嗅到熟悉的硝烟味——与传送门前爆炸案残留的火药成分完全一致。
他飞扑撞开同伴的瞬间,通道口激射出三十六枚带倒刺的铜蒺藜,深深楔入对面的石碑,碑文瞬间被腐蚀成焦黑色。
“出口是陷阱!”严悦的珍珠耳坠残片突然悬浮半空,在毒雾中拼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祁风视网膜闪过传送门前的中山装工匠幻影,那人熔铸青铜器的手法与此刻铜蒺藜的铸造纹路完美重合。
记忆回溯的剧痛让他鼻腔再次涌出鲜血,却在血色朦胧间看清琉璃砖下的液压装置——每块砖都是压力感应器!
“踩着我的脚印!”祁风撕开衬衫下摆缠住手掌,当康纹镜在琉璃砖上擦出火花。
镜面反射的磷火突然化作实体金线,在地面织出仅存七秒的安全路径。
陈警员背起虚脱的赵教授,严悦将染血的珠钗抵在舌尖,随时准备用凝血之术制造屏障。
当最后一人跃出通道口的瞬间,整个空间响起机括咬合的死亡韵律。
三百六十盏宫灯同时爆裂,飞溅的琉璃碎片在空中重组为尖刺牢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中心收拢。
祁风撞在刻满化学方程式的青铜门上,后脑传来的剧痛让他想起法医室的颅骨标本——那些被螺旋状凶器凿穿的太阳穴。
“用星图!”严悦扯开衣领,锁骨处的钟表纹身已逆转三圈。
赵教授怀表中的二十八宿铜片自动飞向青铜门,在门环处拼出紫微垣星图。
陈警员的配枪突然自动解体,零件在磁力作用下嵌入星图缺口,枪管上渗出的“救命”铁锈竟化作润滑剂渗入门轴。
青铜门开启的刹那,祁风瞳孔里映出噩梦般的景象——三丈长的甬道两侧布满犬牙交错的青铜锯齿,锯齿缝隙渗出墨绿色黏液,而尽头的光亮处隐约可见刑侦局的警戒带在飘动。
更可怕的是,所有锯齿正在缓缓推进,金属摩擦声带着催命般的节奏逐渐加速。
严悦的羊绒围巾突然被劲风掀起,缠住最近处的锯齿。
织物断裂的瞬间,所有人都看清了锯齿边缘的倒刺里勾着的碎布——那分明是特警队作战服的纤维材料。
祁风按住狂跳的太阳穴,记忆回溯不受控地闪回上周地铁爆炸案,遇难者被钢梁刺穿的尸体与眼前不断逼近的锯齿逐渐重叠。
“十秒规律!”赵教授突然指着地面荧光,那些磷火余烬在地面形成了三角函数波纹。
严悦染血的指尖在空中画出坐标轴:“每次推进都是斐波那契数列!”陈警员摸出备用的陶瓷匕首,刀光映出锯齿上反刻的《洗冤集录》段落——正是半年前让整个警局束手无策的密室杀人案关键证据。
祁风胸口的官印纹样突然灼烧起来,青光顺着地缝钻进锯齿机关。
当第一组锯齿距离鼻尖仅剩三寸时,他猛然将严悦推向左侧:“走震位!”自己却迎着锯齿扑去,当康纹镜精准卡进齿轮缝隙,镜中浮现的永乐年铸剑图竟与机关构造完全吻合。
锯齿推进的速度陡然提升三倍,陈警员拽着赵教授在犬牙交错的金属森林里腾挪,防弹衣被刮出刺耳的声响。
严悦锁骨处的钟表纹身开始渗出鲜血,罗马数字Ⅻ与6重合的位置,隐约现出与尖刺陷阱相同的化学符号。
祁风的后背已能感受到锯齿带起的劲风,掌心镜面传来的震动频率,正与三个月前未破解的炸弹倒计时完美同步。
当最后一道锯齿的阴影完全笼罩众人时,整个甬道突然响起熟悉的齿轮卡顿声——就像传送门开启前那声“咔嗒”的延长版。
祁风的视网膜上,不断逼近的金属寒光与严悦染血的钟表纹身,在千分之一秒内重叠成某个神秘的拓扑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