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同俱州各族主事商议“极阳仙君”的去留问题,冷河中决定亲自主持一场寒冰宴。
当请柬送到山水手里时,山水对着来送请柬的冷河下温和地说道:“告诉你阿姊,这是你们俱州的事务,吾和姬容小友是过客,就不去了。”
这是姬容和山水一早就商定好的,若是冷河中来请,他们是定然不去的。
其一,他们确实是过客;
其二,便是姬容觉得这俱州一片冰天雪地,能有什么珍馐美馔,那日冷河中拿出来招待山水的冰花霜浆……恐怕已是俱州的顶级之物了。
姬容不耐去吃冰看鱼戏,也不想日日待在冰船上看白茫茫的冰雾,便决定独自前往落日渊去看看曦同。
出发前,她找那随侍的鱼头修士要了大量的灵鱼与灵水,免得曦同老在自己的火堆中翻吃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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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曦同的落日渊,虽不过三个月,却也变化明显。
只见冰面上随处可见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水坑,每一个时辰都会有冰层自峭壁上坠落,砸在下方的冰层上。
那峭壁上偶尔露出一点冻土,隐隐有生草之势,空中弥漫的雾气凉中带水,湿乎乎地,不一会就将姬容的羽毛打湿了一层,姬容觉得如今的落日渊比她上次来时更冷了。
落日渊下,曦同抓着姬容带过来的灵鱼一口一口啄得满足。
姬容一边用翅爪清理曦同身旁的杂物,一边道:“黑姐姐,你这些火可能收掉?那大寒仙君和小寒仙君因为你都秃头了。”
曦同放下鱼,轻轻用翅拂了拂嘴,点头道:“阿容,火可以收。
但这处没有灵气,我体内的灵气也不够它们消耗,储存火晶的那些个纳戒早在证道期间丢没了,若是我收进去,它们便只能烧我的肉做食了。”
听得这话,姬容只得再度拿出一只满是灵晶的纳戒放进曦同的爪里。
曦同接过这一戒子纳戒,立即露出幸福的神色,她睁着灰白的眼眸子、亲昵地往姬容身上轻轻蹭了许久,直蹭得姬容毛羽干爽,浑身暖和,才自纳戒中拿出灵晶来吸收。
待吸收了半戒子的灵晶,曦同忽而张开喙来,朝水雾蒙蒙的天空中吐出一枚火印,双爪拂过,她将灵气附着于火印内,便见地上的熊熊精火一团团地往火印中去。
等火收尽了,曦同才再次张开大喙,将火印吞下肚中。
姬容眼见,自火印进入曦同的体内,她胸前那只完好的爪子就如攥着一团东西般往柔软的腹毛里缩去。
姬容问道:“好姐姐,这么些灵气大概能烧多久?”
曦同想了想,道:“一个月。”
“做太阳竟这么费钱?!”听得这话,姬容顿时震惊的跳脚,她扑腾着翅膀一边围着曦同转,一边叫道:“那曦君每日用多少,怎得不见祂被烧死。”
曦同笑着纠正道:“阿容,我如今可不算太阳,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拥有些太阳精火的仙君而已。
至于曦君,牠坐拥无数的火晶矿脉,也该储存了许多源流,又怎会被轻易地烧死。”
眼见曦同已然吃饱喝足,姬容便化出法鸟身自冰中抓出三根冻巨木,她将这三根木头简单地搭在一处,做了一个木桩,让曦同上到木上休息。
曦同听话地伏在大枯木上安然睡去。
这些天,眼盲脚断的她因为身上的火光没法收,在这一会便能烧出一个大水坑的落日渊里,每停留上半天,便得带着火尾挪到另一处去,压根就没安心休息过。
虽说她将火收了,但终究是个热源,不一会儿,姬容便见那大枯木上冰雪化尽。
姬容在一旁打量着落日渊,但见眼前:
千丈冰渊百丈雪,白雾霭霭一点黑,
金乌栖于枯木上,湿气蒙蒙不见春;
这落日渊就是一个巨大的冰窟窿,姬容挖进去了八十丈也依旧是冰,不见一点土。
这渊底如平原,一眼望不到头,难怪冷河中说,若是曦同长期住在这,俱州会淹了去。
姬容心道:“这里住不得太阳!”
于是,待曦同睡了四日后醒来,姬容便将忧虑说与曦同听,姬容道:“你身具太阳精火,牠们却是极寒异种,相见不得,
如果不然,便由你们自己谈,免得我在中间奔波传话。”
曦同笑道:“阿容,这世间阴阳、正邪之物本就相克,若不是你,哪能这般容易。
这深渊的冰层该是过去灭日时所遗存下来的水华演变而来。
我来时便想过,这落日渊地势最低,我待这儿是最好的,若俱州有善水的大能在四周筑坝,让雪水不走冰河、改道慢慢流出去,岂不就好了?”
姬容摇头道:“黑姐姐,这说起来简单。
但善水的并不善冰,那善冰的又极为惧火,黑姐姐,这落日渊是冰河的源头,你若长期待在这里,牠们冷河氏姊妹说不得就要断代了,岂会不找你拼命?
山水神君掌山川水脉土地之权,冷河氏对祂颇为恭敬,还归还了神君的六只神兽, 我回去问问神君,看祂有无良策。”
姬容将自鱼头修士那拿的灵食珍酿尽数交给曦同,又抱着曦同,再次将自己烘得一身干爽,才往回赶。
冰船上,六只神兽正围坐在房里听山水讲祂对于山川水脉的理解,这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六神兽十分老实,祂们皆睁大着眼儿听,不一会儿就听睡了两个。
姬容进去的时候,推冰门的声音大了些,便见那山豹、山熊应声落地;
其余四神兽皆紧张地看着山水,山水无奈地伸出小手、踮起脚尖抚了抚祂们四个的头,祂道:“你们几个去将山熊和山豹弄醒,不准出去钻冰,自去船上找个喜欢的屋子安置吧。”
山狐听得这话,顿时朝山水点头。
而后,祂又朝身躯最为庞大的山鲸使了个眼色,便见山鲸扬起鱼尾对着山熊和山豹就是一顿拍。
祂们才一睁眼、正懵之际,山水便道:“好了,今日就讲到这,你们下去吧,都要好好听山狐的话。”
六神兽一走,姬容便一屁股坐在冰砖上,叹道:“哎,神君,看样子,这黑姐姐证道只证得了一半,却将身上的财宝都耗尽了。
神君,你猜她先前为何不把火收了,敢情她身无长物,若收了火,便只能由火烧自己,这是什么道理!
我给了她一大纳戒灵晶,如今她那火倒是收了,但她那火十分耗财宝,那么多的灵气,竟然只够她烧两个月。”
接着,姬容又道:“我看冷河氏对黑姐姐有些想头。
只是每次都要我飞来飞去的传话,实在是累的慌,
神君,这处皆白,若不是如今我修为至皇,我肯定会迷失。
黑姐姐要留在这儿,以后咱们走了,祂们又该如何传信呢?
神君,我看山狐能言善辩,便让祂留在此处协助黑姐姐传话吧。”
山水温柔的笑道:“小友,这事倒用不上山狐,山狐祂们几个修此处的地脉比较适合,
若你想让他们自己谈,却也简单。
我可让山鲸和山鲟化大些,把冷河氏含在嘴中,如此祂们虽看不到对方,却可以相互间说话了。”
姬容道:“那是不是需要花些源流。”
山水笑道:“这是自然,但花些源流,便可使极寒之灵与至阳之物对话。”
这般说着,姬容不禁对于神只们如何使用源流行权好奇了起来,山水和角珏行权时,她是见过的,那月君和曦君行权又能做何呢?
心有所想,姬容便问:“神君,曦君可是真正的太阳,那祂平日里的消耗岂不是很大,天地能供养得起祂么?”
山水将破碗盖在脸上又起白霜的姬容头上,祂道:“自是供得起的,祂又不用日日烧源流,多数的时候是可以用火晶的。
曦君和元君使用源流多为恢复自身,保持神躯的活力。
祂们的权柄便是太阳和明月,如此长时间地被光线照射,祂们是会一点点衰败的,而源流可以让祂们的破损之处得到修补。
与曦君相比,元君比较特别,祂只需收集曦君白日里的太阳余晖转化而成的阴气便可使月变得皎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