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处于什么样的境遇,花百娆也绝不是一个悲观之人。冬天一旦过去,在烂漫的人间四月,这两株梧桐就会开出繁盛的花。到时候,院内处处充满着花香,住在这里的人,定是连睡梦都弥漫着香气。
花落叶长,两株梧桐,亭亭如华盖,遮挡酷热的阳光,这所小院,便能拥有难得的夏日清凉。
可惜的是,她必定等不到那个时候,就会离开的。
“侧妃,”撑伞的婢女催促她道,“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快进屋里去吧。”
花百娆这才发现,自己新穿上的绣鞋已经湿了大半,冷冷的雨水被风吹着,打湿了她的衣服,让人忍不住直打寒噤。
“确实挺冷的,”花百娆的嘴角咧开一抹笑,便进入院子,推门进屋。
又来到了一个新的环境!
房子里布置的挺齐全,一应的装饰物品,都十分的精致华美,床也铺的软软的,很舒服。
女仆自己介绍自己,叫映红。不一会儿,她又叫来了七八个年轻些的婢女,在门廊上一字排开。这些女孩子大的也就二十一二岁,小的仅有十四五岁。
她们都被分到了梧桐苑,以后就只听花百娆的调遣。
花百娆身上的湿衣服,让她冷的难受,便随意和姑娘们认识了一下,就将人打发走了。回身关上了门,脱下了大红嫁衣,换了一套略厚一些的秋装。
等换好了衣服,外面的雨势也小了很多。
看看时辰,又该到了吃饭的时候。便询问映红:“午膳在哪里吃?”
“回侧妃,您的院子里有小厨房,今日您刚进门,没有准备。奴婢已经吩咐了府里的厨子,让他为殿下准备饭菜的时候,多做一份儿。想来,一会儿就能送过来。”
花百娆笑着夸赞她:“你想的真周全,多谢你了。”
“侧妃客气了,这是奴婢的本分。”
雨停下来的时候,外面果然走进来了两名仆妇,二人抬着一个食盒,看上去沉甸甸的。花百娆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和李彦崇吃一样的饭,伙食应该错不了。
映红随意指派了两个梧桐苑的婢女,将食盒接过来,放置在屋内的梨花木小桌上,然后看着她们打开。
食盒打开,木槿将里面的一大盆面片汤端了出来。花百娆再往食盒里面瞧了瞧,除了面片汤,没有其他东西了。
“就这?”
映红笑着解释:“殿下向来简朴,只有这个。”
“你们吃什么?”
“奴婢们当然也只吃面片汤啊,侧妃不用管我们,我们到外面的厨房去吃。”
花百娆看了看这盆面片汤的分量,倒是足够她们主仆三人吃的。便打发了映红去吃饭,自己和木槿、凌霄三人分了这一盆面片汤。
刚放下了筷子,有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子带着五六个婢女走进了院子,花百娆起身站在房门内,看着她款款而来。她到花百娆面前并不忙着行礼,也不做自我介绍,而是将院子环顾了一周,说道:“咦?这院子里的仆人呢?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凌霄忍不住了,问道:“你是谁啊?”
女子这才俯首行了一礼,说道:“我叫丛雪,是殿下房里的婢女。”
花百娆仔细端详了一下对方,白白净净的,样貌倒也清秀可人。心里忍不住骂李彦崇:大渣男!
丛雪一上来就是一副主人的架势,花百娆又不傻,看得出她来的目的,但开口依然是笑盈盈的:“原来是丛雪姑娘,早就听殿下提起过,今日得见,姑娘果真是样貌不俗呢。”
“侧妃谬赞,我一个婢女,长得如何,也没那么重要,殿下也不是只看重容貌的俗人。”
花百娆:“殿下不看重女子的容貌,那看什么?”
“当然是德行。”
“丛雪姑娘自认为德行如何?”
对面的女子,脸上呈现出难堪的神色来:“侧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百娆端着架子,言语犀利:“殿下还未娶正妃,按理说,这府里,除了殿下,我为大。我虽然只身居侧妃之位,却也容不得你一个小小的侍妾无礼。”
丛雪无话可说了,这时映红和院里的其他婢女吃完了饭回来,一见这场面,上前说道:“侧妃误会了,丛雪姑娘不是殿下的侍妾,殿下从未将她收房。您刚来,还不知道,咱们殿下古怪着呢,不让婢女贴身服侍。”
“哦!原来如此。对不住了丛雪姑娘,是我言语有误。既然不是侍妾,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殿下可曾将你许配人家?”
映红抢着答:“还不曾许配人家呢。”
一说起嫁人的话,在场的女孩子们都咯咯的笑,越发让丛雪羞恼。
花百娆又道:“你这般样貌,自当许个好人家,要不我就跟殿下说说,在府里找个踏实肯干的,将你嫁了?”
“侧妃,”丛雪的恼羞终于成怒了,挺直了脖子说道,“我好歹也是殿下身边的人,嫁不嫁人也自当由殿下说了算,您可做不得主。”
映红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笑道:“丛雪妹妹,你怎么不识好歹?侧妃可是好意。”
丛雪冷目看向她:“侧妃的好意,你自己领吧,我可不稀罕。”
言罢,转身就走。
这一行为,连一向不肯多事的木槿也看不下去:“她一个婢女罢了,怎么能这样?”
花百娆当然知道她的来历,却还是耐心听着映红解释:“她呀,是府军丛校尉的妹妹,殿下回京时,自南边带过来的。丛校尉有自己的府邸,让她回去做闺阁小姐,她死活不肯,非得在殿下身边当婢女。殿下对她也是格外优待,让我们都敬着她。可她倒好,当着殿下的面,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一旦背着殿下,就开始耍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这府邸的女主人呢。”
木槿又道:“丛校尉也只不过是殿下的从属罢了,她的妹妹怎敢如此?”
“木槿妹妹,这话要说起来可就远了,我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只听说,丛校尉、凛寒统领和殿下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丛家兄妹还救过殿下的命。”
木槿点了点头:“这就可以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