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陆见铭也更加确信,这老头子心里估计是真出现过类似的念头。
等到师徒俩都平静后,在这种心照不宣的氛围渲染下,师徒俩都陷入了沉默。
许久,依旧还是陆见铭率先打破沉默。他沉着嗓音说道:“我说老头,不管事情会发展到何种地步,我都不会允许你去做任何傻事的。
“你听到没?”
陆瑾元只是冷哼着,没有对此做出回答,却是自顾自地说起了楚烟烟的事。
“若是将来烟烟想试着破局……你且记住,让她带着孽兽乘黄一起进入轮回镜当中。如此一来,就算她最终失败,也能在轮回镜的庇佑下,保证转世真灵不灭。”
“转世真灵……是什么?”
陆见铭如今已经成为轮回镜的执掌者之一,却还是首次听闻这“转世真灵”的说法。
陆瑾元慢悠悠地解释道:“转世真灵,是灵魂原质在沾染生灵死而不散的执念印记后,而产生的特殊灵魂原质。
“转世真灵会在历经轮回转世后,保证其执念不散,其转世身就有概率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回忆起前世的记忆。”
“啊?这、这世上真的存在轮回转世?”陆见铭大惊失色。
陆瑾元故作高深莫测地模样,说道:“不仅存在,而且轮回本身,还是凌驾于此间天道之上的存在,乃常人无法理解的概念。”
凌驾于天道之上?
陆见铭只觉得这是天方夜谭,是老头子对轮回转世的信仰,达到了狂热的表现。
“轮回镜当真有这种效果?”
陆瑾元不屑地瞥了眼某无知后辈:“信不信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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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书情与杜天河经过数月时间的同行,总算是回到了山河书院。其实邱书情本该是独自踏上这趟返程,奈何杜天河却以“云游仙的吩咐”作为挡箭牌,强行驳回了蓬莱仙岛对他的禁足,再次争取到了和邱书情独处的时间。
就是可惜,这一路上他俩之间的感情水温,依旧是没有提升。
在返程途中,邱书情一直都专心感悟云游仙的传承。尽管直到现在,邱书情都不认为她有资格接受祖师的传承,但事已至此,她只能努力实现前辈的夙愿。
无论如何,她都要让山河书院延续下去。
……
云游仙的离世是仅有少数人知晓的秘密。
这件事一旦公开,山河书院也必然会和昆仑一样成为众矢之的,怕是又要被迫摘下“仙门”名头。
但当人们问起,邱书情千里迢迢去往蓬莱仙岛是做什么时候,山河书院就并未给出确切的答复,而是隐晦地暗示,是与“联姻”有关。
故此,在众多修士的眼中,邱书情和杜天河关系就已经是板上钉钉。
虽说这样假借联姻名头掩盖真相,会损害当事人的名声,但好在是两位当事人都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杜天河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至于邱书情嘛……
她觉得这些声誉都无关紧要。
她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遵从祖师的嘱托,尽快达到“第五境界”,并代替祖师庇护山河书院。如此,祖师的在天之灵才能得以安息。
她已经决定要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山河书院。
杜天河这下就有意见了啊。
他以往从未想过自己的初恋,竟然会是这样的惨淡收场。他不是败给了某个人,而是败给了学院。
这说出去谁信?
杜天河终归凌霄榜的第三名。
说到底,儿女私情特不过是他人生中,一抹可有可无的色彩。稍作收拾后,他又将再次上路。
故而,杜天河虽是以“受领云游仙遗命,要和邱书情一起把某东西送往惊蛰仙宗”的条件,无视长老禁令强行离开的蓬莱仙岛,但在得知邱书情的决意后,便觉得再继续跟在邱书情后边,也没有啥意思。
杜天河抵达山河书院后,就又独自闯荡大陆去了,说是他也继承了云游仙的遗志……也不知道蓬莱仙岛的长老们,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邱书情独自前往了惊蛰仙宗。
在云游仙前辈讲出准备把“天相之种”送给惊蛰仙宗的某人时,邱书情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人选。
说起来,这人……或者说这对道侣,还是她的同乡。以往尚且不谙世事的她,在那升仙台上的“初次眼神”,都或多或少地让她,曾有过浮想联翩。
没想到,再遇见时,却得知他已有了道侣。
这就是让她相当的尴尬。
后来,她得到了“配眼镜”的建议。
那时候她并未想到,原来眼镜能够给她带来这么多的帮助。只是那时,他们乘着夕阳而离去的背影,是如此地让她羡慕。
如今,已经有了金丹修为的她,再也不需要额外的工具,就能让视野变得更加清晰。
她的心思也已不像过往那般纯粹。
或者说,她已然逐渐看不清,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就像她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杜天河对她的感情,只能用“要把一生奉献给书院”,这般毫不像样的理由,把杜天河搪塞了过去。
邱书情带着这种极其复杂的心情,在耗费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抵达了惊蛰仙宗。
她再次见到了这两位,时常会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同乡。
姜墨听闻邱书情此行是特地前来拜访她的,就和孟初染一起,相当周到地接待了她。
同时还有几个月前,一起从涂山返回的蝴蝶和鱼。
风见千世显然对客人的拜访不感兴趣,稍作露面后,就重新回到花海赏花去了。
姜小渔对这位似乎从未见过的“长辈”,表现得很感兴趣。
双方都还没有开始交谈,姜小渔就怀着某种期待的眼神,一直盯着邱书情看,这看得邱书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紧接着,姜小渔就凑到了孟初染的耳边,悄咪咪地传音。
“娘亲,我该怎么称呼这位前辈啊?”
“什么怎么称呼?”
“就像以前家里来的那些客人,我都是称呼师伯的啊……”
“那就喊师叔吧。”
姜小渔得到了答案,就一副相当殷勤的模样,凑到邱书情的身旁,甜甜地喊道:“师叔好!”
邱书情明显是被眼前这“小姑娘”突然举动,搞得有些不明所以,一时间竟是没能做出任何的反应。
似是见邱书情无动于衷,姜小渔就又喊了句:“师叔好!”
“欸……那、那个……你好……”向来内向的邱书情哪能受得了这般热情的接待,她手足无措地,愣是没能做出个像样的应答。
而此时,姜墨和孟初染的脸,都相继僵硬了起来。他们哪能不清楚自家女儿的想法。
就在前些时日,蜀山各峰流传某个传闻。
传闻说,近来蜀山各峰有位姜姓小姑娘,整天到处认师伯,以及向师伯们勒索“礼物”……
姜墨和孟初染对外,向来都是广结善缘。
这就导致姜墨夫妇在明面上有往来的朋友,其数量也并不少。虽说大多都是点头之交,真正交情匪浅的,也就只有柳星原等人……
姜小渔跑去去熟人身边刷好感,再蹭点好处什么的,姜墨夫妇倒也乐得如此。
但是,其他人就不太好说了。
特别是那些身家拮据的,姜小渔就这么去找人索要好处,实在是有失冒昧。
最后,还得姜墨夫妇在私底下进行归还……
不管对方在惊蛰仙宗是什么地位,但都是同门,到底还是保持和睦友善的关系比较好。
姜墨夫妇也不想被安上恃强凌弱的名头。
何况还有很多修士会以此“巴结”姜墨夫妇,试图以小情换大恩……这就是姜墨夫妇最不想碰见的场面,所以很多事情就很有必要趁早就讲清楚。
后来,姜墨夫妇也就把姜小渔说教了一通。
这说教谈不上严厉,毕竟夫妇俩还挺宠这便宜女儿的。只是告诉她,什么人应该去拉关系,什么人不应该去拉关系而已。
说起来,也正是因为有这些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姜墨和孟初染才得以逐渐地把姜小渔视作亲生女儿。
现在,姜小渔应该就是觉得,邱书情和自家爹妈的关系应该不错,所以就想故技重施。谁料,她的热情却是给内向的邱书情,带去了十足的困扰。
许是见邱书情半天都没缓过劲来,孟初染就及时地把蠢鱼拉了回来,然后笑眯眯地说道:“邱师妹,忘记给你介绍了……
“我身边这个,是我和姜墨的女儿。她名叫姜小渔,刚才是在给你打招呼!”
“啊、啊?”
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邱书情露出了更加震惊的表情。
她的眼神在孟初染和姜小渔之间不断流转,忽地发现姜小渔的相貌,确实是和孟初染有着六成以上的相似……随即,她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了下来。
“原、原来这位小姑娘是你们的女儿啊,难怪刚才会喊我师叔呢……我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称作师叔,所以就感到有些意外……”
邱书情似有些羞涩地给先前的失态找补,接着说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们的女儿竟然都有这般年纪了,长得也和孟、孟师姐很像,真好……
“你们的感情看起来也一如既往地恩爱,真是令人羡慕呢!”
姜墨笑着接受了她的夸赞,调侃道:“近来听闻蓬莱仙岛准备和山河书院联姻,想必再过不久,邱师妹也理应会有位知心人相伴,这何来羡慕一说呢?”
邱书情听言,再次低头藏起了自己的表情,但显而易见地耳根泛红,却是出卖了她此刻的羞涩。
她小声嘀咕道:“我跟杜师兄其实没什么的……”
姜墨当然知道蓬莱仙岛和山河书院联姻,只是为了掩盖“云游仙之死”的假情报。
他很是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邱师妹此行前来拜访,不知所为何事?”
邱书情许是没能从接二连三的窘迫中缓过劲来,在听完姜墨的问话后,她只是嗫嚅着地从储物法器里,取出了一枚锦盒,送到了姜墨夫妇的手边。
姜墨和孟初染并未立即接过锦盒,而是耐心地等待邱书情为此做出解释。
邱书情遂解释道:“这枚锦盒里的东西,是我山河书院的一位前辈,指名让我送来惊蛰仙宗的……尽管这位前辈并没有明说要送给谁,但我还是认为……暂且先交到你们的手里,比较好……”
山河书院的前辈送给惊蛰仙宗的东西?
却没有明说要送给谁?
姜墨听到这样的回答并没有多想,权且当做是邱书情在惊蛰仙宗没什么熟人,所以也就只好先把这件东西,交到他的手里。
“我可以打开看看吗?”姜墨问。
邱书情点点头。
紧接着,姜墨便打开了锦盒,发现其中有枚深褐色的种子。
也就在打开锦盒的瞬间,姜墨很清楚察觉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细微的灵力波动。继而,就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猫,跳上案桌,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锦盒里的种子。
如今的白猫虽是妖神天心借助妖神巨树的灵识,化身而成的虚影,但看起来也和真实存在的猫,一般无二。
因此在白猫出现时,邱书情也没能从中看出端倪。她反倒是受这类“萌物”天生就存在的吸引力影响,为此流露出些许好奇。
白猫的突兀现身,也让姜墨夫妇对这枚种子的来历,产生了许多的联想。
为防止白猫露出破绽,姜墨就顺手把白猫抱在了怀里,再次发问:“可否劳烦邱师妹,详细介绍一下……这枚种子?”
“我……”邱书情神色纠结,小声说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问师妹一个问题。”
“嗯。”邱书情点点头。
姜墨平静地问道:“这枚种子是否和云游仙前辈有关?”
邱书情听到这个问题,都还来不及惊讶,就听见姜墨再次开口。
“邱师妹,假如这枚种子真的和云游仙前辈有关,我想你大可不必隐瞒。我清楚地知道,你此行蓬莱仙岛,究竟是遭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