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音想起了她和张堰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那时，二雪还没有代替她执法。
她执法时遇到了张堰。
当时他是违反了哪一条安全行驶规则来着？
哦对了，他的车停在了禁停区。
她当时判断人就在附近，于是喊了几嗓子。
果然，张堰闻声来了。
那时的他全身上下就穿了一条平角内裤，露出一身的腱子肉。
她因为童年的事，对男人的身体很是排斥。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对张堰都没有什么好感。
孟清音看着眼前的张堰，实在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和这样自恋的人成为朋友的。
听听，这家伙多自恋啊，他的优秀达到了“让系统都无法忽视的地步”。
这句话007同意吗？
人是得有多么厚脸皮，才能如此自然地说出这样的话，并且深以为然？
反正她做不到。
张堰忽然心生感慨：“像我这样优秀的人，难怪天妒英才，让我命途多舛！”
孟清音：“难道你就不好奇信笺上写了什么吗？”
张堰伸手一撩刘海，“无非就是一些溢美之词。”
孟清音：“【他是一位年轻的健身教练，他应当有漂亮的肌肉和完美的身材，他非常乐意向人们展示他的好身材……】”
“这就是信笺上的内容？”张堰不解，“可是这也没指名道姓说是我啊？”
虽然他的确有漂亮的肌肉和完美的身材，也很乐意展示他的好身材，可是……
全世界那么多人，也不一定就是他吧？
还有，“‘他应当有’，这个‘应当是’什么意思？猜测吗？”
孟清音继续说，“【他的能力：来无影，去无踪。每一次使用他的能力，他都能得到一些珍贵道具。至于他的名字……张燕？不，这个名字太女性化，他是男人，不如就叫他张堰。】”
张堰目瞪口呆：“不是，这不是你随口胡诌的吧？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孟清音：“……”
她早就把信笺上的内容牢牢记在了脑海里，就算信笺已经毁了，她依然能倒背如流。
不过，张堰的关注点居然在这上面？
“还有，我记得你以前很宝贝一张信笺，我想看你也不给我看，难道就是这两张信笺中的一张？”
孟清音承认，“没错，是第二张。”
张堰点点头，“怪不得防我跟防贼似的，原来是因为这张信笺。”
孟清音看着他：“你对信笺上的内容没有一点想法吗？”
“什么想法？”张堰反问，“这张信笺不就记载了我的能力吗？你们不是早就猜到了？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孟清音有些激动于他的迟钝：“除了记载你的能力，这张信笺还表明……”
“表明什么？”张堰漆黑的眼珠直直看着她。
孟清音：“表明你和我们不一样！很可能是……”
她再一次顿住。
果然，要亲口对张堰说出“被创造的人”的这几个字，她还是难以启齿。
平心而论，如果有一天，忽然有一个人指着她的鼻子说“你不是人，而是被创造出来的人！”她第一反应就是对方疯了。
张堰的表情很平静，“我和你们哪里不一样？你是想说，我是假人？我的一切记忆是假的，我是一个被创造的人？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如果连我的记忆都是假的，那什么又是真的？”
他一脸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换做是谁得知自己是被创造出来的人，也不可能这么平静吧？
除非……
“你早就知道了？”孟清音看着他问。
张堰自嘲一笑，“早晚又有什么区别？”
刚才他是在和蒋非池一起刷塔。
蒋非池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叫的队友都是他和张宴现实中的共同好友。
然而，那些人并不认识他。
那时候，他心里就隐隐有猜测了。
直到现在，孟清音证实了他心里的猜测。
他的记忆是假的，他的身份也是假的，连他这个人都是假的。
他不敢置信，他甚至能细数从小到大所有的小事，记忆中的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他是谁？
他来自哪里？
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又是谁……创造了他？
此时的张堰大脑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孟清音，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当得知自己是被创造之人的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折腾的必要了。
还找水晶球预言画面中的人做什么？
反正他是被创造的人，生不由他，死……也不由他。
算了，别折腾了。
就这么苟活着吧，或许哪天会死在哪个玩家手里，也或许死在哪次活动中，又或许最终的预言成真，他们都成了提线木偶。
他的存在本来就没有意义，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被创造出来的怪物。
孟清音第一次从张堰脸上看到“生无可恋”的神色。
她心下一惊，忙说：“张堰，听着，你是我朋友，我会帮你摆脱困境！”
张堰苦笑着摇头：“你只是玩家，如何帮我？”
孟清音：“事在人为，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张堰忽然看着她的眼睛，“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是察觉到我这可笑的身份，想调查我？”
孟清音沉默。
的确，她一开始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接近他的，她没办法反驳。
见她不语，张堰明白了，“我知道了。”
有什么可问的呢？
谁会对一个被创造之人敞开心胸呢？
人人都会觉得他是个怪物，巴不得远离他。
而他这个怪物，也该远离人群躲到深山老林里，孤独地度过这荒诞的余生。
他垂头丧气地想要离开。
下一刻，一双手坚定地握住他的胳膊。
孟清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不否认，一开始我接近你的确别有目的，我是想调查你身上的秘密，甚至我还盗用了你的身份……可是后来，在和你的相处中我的想法就变了！我把你当做朋友，一个可以交付后背的朋友！”
张堰浑身一震，被她握住的手臂也在隐隐散发着热量。
他清晰地听到了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