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特实在不想和海莲娜多费唇舌,尤其争论的中心还是拉斐尔。
但为了维护朋友的名誉,她还是挺直了身子,语气坚定地开口:
“兰帕德小姐,我刚才的话您没听清吗?又说出这么失礼的话。”
莉莉特的目光锐利起来。
“拉斐尔殿下是他自己的主人,轮不到任何人宣称‘他是我的’!”
“请向拉斐尔殿下道歉。”
“……!”
海莲娜被这毫不客气的指责惊呆了。
莉莉特再次强调:“不是对我,是向拉斐尔殿下道歉。”
海莲娜的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开始在里面打转。
兰帕德侯爵夫人一见女儿这泫然欲泣的模样,立刻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海莲娜!”
海莲娜仿佛就等着母亲这句话,立刻委屈地大喊起来:
“温泽艾斯家的小公女想从我这里抢走拉斐尔大人!”
“什么?!”
听到女儿这句石破天惊的话,侯爵夫人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幸好周围的宾客都离得有些远,没人听清这边的对话。
侯爵夫人唯恐女儿再说出更不得体的话,赶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海莲娜,你从早上起脸色就不好,一定是身体不舒服了,我们先回家吧。”
她强行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对着莉莉特匆匆点了点头,几乎是拖着海莲娜离开了现场。
海莲娜一路默默流泪,直到被塞进自家马车,才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呜哇啊啊!”
兰帕德侯爵听了仆人的禀报,匆匆赶到马车旁,一看到女儿放声大哭的样子,顿时大吃一惊。
他一边笨拙地轻拍着海莲娜的后背安抚,一边焦急地看向妻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
侯爵夫人疲惫地按着额头,低声回答:
“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海莲娜在温泽艾斯家那位小公女面前哭,嘴里还提到了拉斐尔皇子的名字。”
侯爵立刻明白了大概。
又是海莲娜跑去找别的贵族小姐,警告人家不准接近拉斐尔皇子,结果碰了钉子。
如果对方只是一般的贵族小姐,他还有办法周旋。
可那偏偏是温泽艾斯家的小公女!
一滴冷汗悄无声息地沿着侯爵的脊背滑落。
侯爵夫人看出了丈夫的忧虑,开口安慰道:
“还好,我看温泽艾斯小公女似乎没有真的生气,我也立刻把海莲娜带走了,事情应该没有闹大。”
听到这话,侯爵稍微松了口气,但心头的阴霾并未散去。
他原以为女儿哭一阵子就能停下来,谁知道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呜呜……呜……”
一天,两天,三天……海莲娜的哭泣从未停止。
她醒来就在哭,睡着了似乎也在抽泣,醒来后又接着哭。
她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只是虚弱地躺在床上,低声哽咽着。
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兰帕德侯爵夫妇的心都揪紧了,脸色一天比一天凝重。
“再这样下去,她会生大病的!”侯爵夫人忧心忡忡地说。
海莲娜从小就体弱多病,心思尤其敏感脆弱,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几乎没有一点年轻女孩该有的活力。
无论给她买多少新奇昂贵的玩具珍宝,她都只是恹恹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忧郁。
侯爵夫妇心疼极了,把这个女儿捧在手心,像呵护一片随时会飘走的羽毛那样小心翼翼地养着。
直到有一天,她在皇宫里偶然遇见了拉斐尔皇子。
从那天起,海莲娜死水般的眼睛里才第一次有了光彩和生气。
自那以后,她的话题就离不开拉斐尔,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拉斐尔就像一缕阳光,照亮了海莲娜灰暗的世界,也成了兰帕德侯爵夫妇唯一的希望。
此刻,躺在床上的海莲娜泪眼婆娑,用嘶哑的声音哽咽道:
“爸爸,妈妈,我想明天就和拉斐尔大人订婚……”
兰帕德侯爵放柔了声音,像哄小孩子一样劝道:
“宝贝,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你成年礼舞会之后再举行订婚仪式,好不好?再稍微等等……”
“我不等!”
海莲娜猛地拔高了音量,虽然气若游丝,语气却异常坚决。
“我等不了那么久!万一……万一到时候拉斐尔大人被别的女人抢走了怎么办?”
侯爵试图安抚她:“有你在,哪个女人敢……”
“温泽艾斯家的小公女!”
海莲娜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这个名字像一块巨石砸在了侯爵心上,让他一时语塞。
侯爵定了定神,尝试着解释:
“海莲娜,温泽艾斯小公女和皇子殿下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没关系会一起逛街?会坐在一起喝茶?”海莲娜激动地反驳,“你以为就这些吗?她还威胁我!让我以后不准再接近殿下!”
“这……”侯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而且,温泽艾斯小公女可不是以前那些能随便打发的女人!”
“所以,爸爸,求求你了,让我们快点订婚吧!只要订婚了,我就不哭了……我保证……求求你了,爸爸……”
看着女儿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兰帕德侯爵夫妇满眼都是痛惜。
第二天,兰帕德侯爵下定了决心,前往皇宫觐见皇帝。
皇帝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但他这次却痛快地答应了会面。
这无疑表明,皇帝对兰帕德侯爵确实有几分看重。
简短的寒暄过后,兰帕德侯爵便开门见山:
“陛下,恳请您能恩准,尽早为小女海莲娜与拉斐尔皇子殿下举行订婚仪式。”
这突兀的请求让皇帝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虽然他从未真正把拉斐尔当儿子看待,但这桩婚事却另当别论。
“兰帕德侯爵,你好大的胆子!”皇帝的声音冷了下来,“贸然跑来要求更改皇室的婚约日程,你是把皇室联姻当成儿戏了吗?”
皇帝的眼中闪烁着警告的怒意。
兰帕德侯爵连忙躬身摇头:
“陛下息怒,臣绝无此意!”
皇帝沉默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只是……只是小女海莲娜实在太过期盼这场婚约了。她日夜盼望着能与皇子殿下正式订婚,好在她的成年礼舞会上,以殿下未婚妻的身份一同出席。”
兰帕德侯爵知道自己的要求十分过分,也清楚想让皇帝破例,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他深深吸了口气,语气更加恳切:
“陛下,恳请您垂怜小女的一片痴心。若能成全她的心愿,臣愿献上兰帕德家族最大的诚意。”
刚才还隐隐透着怒气的皇帝,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勾起,仿佛刚才的愠怒不过是逢场作戏。
等兰帕德侯爵恭敬地退下后,皇帝立刻召见了拉斐尔。
“下周,你和兰帕德侯爵的女儿举行订婚仪式。”皇帝语气平淡地宣布,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让拉斐尔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皇帝却对此毫不在意,拉斐尔的反应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
“听说兰帕德小姐的旧疾又犯了,这几天哭得厉害。你现在就过去一趟,好好安抚一下你的未婚妻。”
‘看到拉斐尔去了,兰帕德那个老狐狸只会更着急,说不定会主动拿出比今天承诺的还要多的好处。’
想到即将到手的兰帕德家族的财富、土地和人脉,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
‘哼,一个除了替我试毒外一无是处的废物,居然还能卖出这么高的价钱。’
‘当初没直接弄死他,留着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就在皇帝沉浸在自己的算计中,嘴角噙着一丝得意冷笑时,拉斐尔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我不想和兰帕德小姐订婚。”
皇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毕竟,拉斐尔直到现在为止,从未违逆过他的任何命令。
然而,当皇帝对上拉斐尔那双平静无波、却异常清澈深邃的紫色眼眸时,他立刻明白了。
拉斐尔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刹那间,皇帝的脸因为震怒而扭曲,变得如同恶鬼般狰狞可怖。
他额角青筋暴起,双手猛地攥紧成拳。
“你再说一遍。”
他心里盘算着,如果拉斐尔现在立刻低头认错,说是自己失言,那就赏他几十个耳光了事。
可拉斐尔的声音依旧冷静,甚至比刚才更加坚定:
“我不会与兰帕德小姐订婚。”
这比刚才更清晰、更不容置疑的拒绝,让皇帝咬紧了牙关。
“呵,才十八岁的小鬼,就以为自己长了翅膀?”皇帝的声音冰冷刺骨。
“你那点可怜的东西不叫勇气,是会要了你命的毒药!”
话音未落,皇帝猛地抓起手边的酒杯,狠狠朝着拉斐尔的脸砸了过去!
砰!
沉重的酒杯不偏不倚地砸在拉斐尔的额头上,殷红的酒液瞬间泼洒出来,溅湿了他俊美的脸庞。
随后,酒杯摔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碎裂成无数玻璃片。
哐啷!
在刺耳的碎裂声中,皇帝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残忍:
“对不听话的狗,鞭子才是最好的教训!”
***
此时,莉莉特正坐在自家柔软舒适的沙发上,手里随意翻看着几份宴会请柬,目光却时不时瞟向紧闭的房间大门。
‘拉斐尔殿下……怎么一直没来呢?’
几天前,拉斐尔来庄园拜访,临走时,莉莉特还笑着对他说:
“随时欢迎你再来玩哦。”
她记得,当时拉斐尔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用力点了点头。
可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拉斐尔却连个影子都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