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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罗刹岛上觅芳踪 > 第120章 医盟秘辛 心石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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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石壁仍如初般森冷,唯几处洞口敞开如兽喉,黑暗深处隐隐传来喘息声,不知是山体回音,还是其中真有巨兽蛰伏。

无人敢妄动,众人仿佛被那场“显现”钉死在原地。前路迷乱如阵,身后归途已断,连空气都凝滞成冷铁。

直到青菀出声,才如冰面轻裂。

“爷爷,他们刚才……是怎么消失的?”她迟疑地看向叶灵筠,语气中藏着一丝未及掩去的困惑。

火光未灭,廊下仍回荡着衣袂翻飞的余声,而那三道身影,却仿佛从未存在。

岳阑珊冷哼一声,手中长刀尚未入鞘,语气带着惯有的不耐:“不过是光影交错的幻象,没什么大不了。”

“可锦儿她……”皇甫流云皱眉,指尖抚过手中镔铁棍,“那会她是把整袋武器从上面扔下来的,这可不像是幻象。”

气氛微凝,众人对视,一时无言。

“那三个或许是幻象,但金锦儿和那傀卫……怕是真的。”岳清澄自袖中取出碎羽斩,神色冷静,“你们看,那是南星的弓,旁边那柄刀,是谢忘川的。还有这把剑——”

陆青峯已上前拾起自己的佩剑,抬眸望向穹顶之上的通道,空空如也,杳无人踪。

“爷爷……”他轻声开口,仿佛生怕惊扰沉眠之地,“那幽煌刚才说的……‘玄石’……是什么?”

他原想压下声调,可话语一出口,仍带着细微颤意,像从深水中浮出的气泡,裹着未及掩饰的惶惑与惊惧。

叶灵筠指尖尚余温热,掌中那枚心形棕黄之石透着微光。他踌躇着环顾四周,不知此刻当讲不当讲,唯恐再引异兽窥动。

“药老但说无妨,”辛岚玉淡声,“幽煌既提此物,说不定还有后招。如今他已逃,此地亦许能寻到更多痕迹。”

众人收回目光,凝望着辛岚玉,原来阁主也不知道四老过往的往事。

叶灵筠垂眸,掌中那颗心形玄石微微发热,仿佛正有细息流转。他不语,指腹缓缓摩挲着那粗糙的石面,似在回忆,又似在权衡。

光在他眸底晃动,像是从某段深藏心底的旧事中撩起了余烬。他望着前方黑暗的洞口,沉默良久,方低声开口: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声音低缓,如夜雪悄落,听来平静,胸中却起了波澜。

“六十余年前,那时……我才刚刚入医盟。”

——

嘉靖二十五年,冬。

雪初覆岭,寒山无声。月池外的柏林间,叶灵筠一袭青衣立于玉阶下,足边薄霜未融。

他仰望着阶尽头那座黛瓦玉栏的千草殿,身形瑟瑟,指腹贴着衣中藏着的那张诊策,冰意自掌心沁入,却在胸口微热中消散。

今晨三试已毕,殿前只余他一人。

他未曾料到,竟能在这百人诊试中脱颖而出,连他自己都觉恍惚。

那几年药铺打杂的经验,竟压过山下来的士子、世家之徒——不知是他太侥幸,还是那题太过冷僻。

他立在阶下良久,不敢上前,一来敬惧殿中威仪,二来心头……忽生一缕难言的迟疑。

千草殿内传来一声轻咳,沉稳如山中晚钟。他提脚登阶,步履缓而坚定。

殿内灯火温和,香烟绕梁。殿首端坐一人,白发如霜,却神色温和,眼底藏着一种久居高位的淡然威仪。

正是医盟现任盟主李霄山,亦是山外传言中的“圣手医沉疴”——当世医宗。

叶灵筠伏地叩首,心中波澜未息。李霄山未语,拈指间便从案几一角,缓缓推出一物。

那石状若草叶,四瓣紧簇如心脉相连,温润不似凡玉。一瓣棕黄如土脉,一瓣橙红若火华,一瓣青碧似风息,一瓣幽蓝凝水意,光晕不显,却仿佛能引动殿中灵气一瞬悄然错动。

“昔年你师叔祖外出游历归来,赠我留存。”李霄山的声音如寒泉石落,清澈而不露情意,“今朝三策,你断六法不失寸缝。冷静、周详、不欺不避。此物,今日归你。”

叶灵筠缓缓伸手,指腹触及石面,霎时一股细温如脉,缓缓浸入掌心。

他心头微震,却仍俯身一揖,低声道:“弟子……多谢盟主。”

李霄山凝视片刻,忽又道:“你可愿随李闻言修业三年,习盟中本经药藏?”

话音落下,殿中香烟微滞,殿中众人神情诧异,连站在侧后的老侍也怔了一瞬。

李闻言——李霄山亲子,素来严厉孤峻,从不轻收弟子,过往诸才俊即便入盟多年,亦难得入其门墙一步。

今日之言,已非赏识,而近乎破格。

叶灵筠抬首望去,心中骤然一震。他低下头,缓缓叩首应道:“弟子……愿遵盟主之命。”

自此,他入李闻言门下,与师弟时珍、果珍同研方脉。三人情性各异,年岁相若,争论颇多。时珍沉静,喜药理之精微;果珍执拗,旁人言未必听,典籍却日夜不辍。

医盟上人虽繁,能得李闻言亲授者寥寥。他未问过原因,只日日在竹庐研案抄经,有时夜半醒来,摸着衣内那枚玄石,便觉一缕温意自胸口散出,不温不热,如旧人所托,未敢辜负。

嘉靖二十六年秋,京中风雨未定,内阁新改,吏治废弛,朝堂之外贪腐横生。诸司明争暗斗,六部之下派系林立。

太医院因误诊御宠一案覆案,震动宫闱,牵连医盟数人,圣上大怒,密召内阁荐医才入京,以充六扇门医务之缺。

李霄山知情势有变,命叶灵筠下山应调。月池一别,叶灵筠未回首,衣袖拂雪而行,只将玄石贴身藏于胸前。

初入六扇门,职属医务,名挂缉私,实则多为内侍与府案断后之责。旧案纷纭,诸多缉司不愿细查,凡涉尸毒疫乱之事,俱推与他。

他未拒。三月之内,断五起命案,两起疫狱,一案波及京通私盐,内牵户部,外绕锦衣,几至搁案。他独查七日,翻旧历、验残骨、走访五十里盐路,竟于成衣铺中翻出真迹,一举定案,始得声名。

朝中人皆言此人目冷心硬,不近人情,实则生人面前不苟一语,亡者之后必焚香洗手,断骨之后一跪成礼。六扇门内起初对他多有讥议,后渐改口唤其为“叶先生”。

是年腊月,乌纱巷血案起。户部员外郎暴毙家中,仆婢死者六人,府中皆被封锁。

叶灵筠奉命赴案,踏入乌纱巷,目光扫过檐角残雪。

最先撞入眼帘的是刑部中直张太岳,他赤红着脸,对着紧闭的府门来回踱步,见叶灵筠到来,只匆匆抱拳便又将视线转回命案现场;

再往前几步,兵部中官莫沧溟立于暗影中,鹖服上的玄色纹路与夜色融为一体,正不动声色地与暗处守卫传递暗号;

而最后一人最是醒目 —— 钦天监副使诸葛玄白衣胜雪,腰间星盘折射着冷光,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倒比巷中积雪更凉三分。

三人初与他言语未多,唯张太岳因案牵人命,见门中尸横几层,酒未入口便破口大骂,似与谁积怨颇深。

叶灵筠止步门下,仅凝目察气,旋即转入耳房。约一炷香后持香符而出,道:“风门有异。”

诸葛玄闻言止步,立于巷前石阶处观气片刻,忽道:“这处生气交煞,未必是人为。”

张太岳闻言一怔:“鬼神之说?”

叶灵筠却不答,手中香灰一撒,指向中庭石井,“是井水引入室,形局自成。方才探尸,府中婢女皆右眼溃烂,其状与‘青蚀’尸毒相合。唯独户部员外郎一人,尸无外伤,面色如生。”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

是夜四人同查,至寅时方离。案终虽归于“井水藏尸、煞气沾人”,仍被人弹劾“妖言惑众”。叶灵筠由此见识官场风向之狠,亦觉身侧三人虽职异性异,却俱是敢言敢行之人。

数月后,再有宫中内卫旧人密函而来,言宫闱之内近月频现“逆气入脉”者,所症似毒非毒,似蛊非蛊。

御医束手,竟有人建议设局炼丹引气,以驱宫中异脉。

叶灵筠未言语,只于夜深之时,坐于檐下焚香调息,手探怀中玄石,那石今日忽有温意如潮,指端一触,竟微光乍现。

他抬头看着天色,那夜乌云未起,星光淡淡。耳边却隐约听得石中低鸣一线,仿佛有物将醒。

月色清冷,似清泉泻地。

茶楼后院,灯火疏疏,四人围坐石桌。张太岳酒意已浓,放怀一笑,扯襟道:“叶兄你这般冷淡,三夜未眠仍行如常,我看你不是人,是哪家仙人转世,还是练了哪门子无眠功法?”

墨沧溟斜倚栏边,低笑一声:“他若是仙人,那你是什么?醉鬼成道?”

张太岳拍桌大笑,杯中酒水倾洒半地:“醉而能醒,方是妙道!我不过借酒问剑,哪如叶兄,天不言自高。”

叶灵筠未语,只将手中石子从袖中取出,置于桌上。

那物原是不起眼的灰白石,表面粗涩,毫无灵光。但落在月下,桌面似泛起一层极淡的纹动,波光不动声色地荡开,如水洇开墨。

诸葛玄神色一凛,伸手将石托于掌中,指腹才触,眉目便是一变。

“此石非凡,”他凝声道,“内蕴四象之气,生克自成,不属山川地脉之物,倒像是——”

“天外之遗。”

张太岳一听,酒意散去半分,目光也沉了下来:“难怪你这般沉得住气。我与你一道查案这些时日,从未见你真怒、真倦、真痛。你这副身骨,怕早已与常人不同。”

诸葛玄拈石轻旋,似可感应其中律动,轻声补道:“四象一合,便是一界……叶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