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史嬷嬷的述说,尤其是对把贾元春形容成好比他们府里的赵姨娘、把他们府里欠国库的银子形容成赵姨娘的娘家借他们贾府的银子。
这样一比喻,虽然觉得是侮辱,可内心深处,就是王夫人都觉得是那么一回事。
所以,等史嬷嬷把事情都说完了,贾母打起精神说:“你跑了几天也劳累了,一会给你二十两银子,你下去休息吧。
记住,刚才那些话不许再对外人说。”
史嬷嬷起誓发愿地答应了。
看见史嬷嬷走了,贾母、王夫人和王熙凤都沉默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贾母对王熙凤说:“你去交代下去,再不许人称呼什么‘贵妃娘娘’这样的话。
也不知道哪个碎嘴的婆子喝酒胡噙,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再有谁胡说类似的话,只管打死。”
王熙凤像是飘着走出去的。
而王夫人对着贾母期期艾艾地说:“老太太,我这心里总觉得、、、怎么办?”
贾母:“鸳鸯。”
鸳鸯进来了:“老太太!”
“让人去叫两位老爷、、、和链二爷过来。”
“是!”
鸳鸯出去安排。
贾母看着王夫人,嫌弃地说道:“都是你!当初你百般看不上林姑娘。
哼,就咱们这样的大家,就要林姑娘那样有见识有成算的人做当家主母。
林姑娘的爹,那可是探花郎,是巡盐御史老爷。
脑子不通透可可能坐在那个位置上?
你不但看不上,还纵容着下面的人蛐蛐林姑娘的小话。
你当那些年林府运往这里的银子人家不知道?
养了这里那么多年,人家过来了还说人家是打秋风的。
哼。如今好了,人家冷了心,我看你到哪里再找一个这样有见识的人做儿媳妇。”
王夫人讷讷地不敢言。
要是平时她心里就该腹诽‘您老人家不也站在旁边干看着嘛,否则我散播那谣言的最初,您怎么不阻止’。
但现在她连肚子里的腹诽都不敢有了。
她也觉得好像有一种大的危机要来了。
很快,府里窝着看着几件古董扇子的贾赦和衙门无事也在府里听着清客奉承着的贾政都过来了贾母这里。
还有刚在外面给府里跑腿办完事的贾琏也过来了。
贾母看人都到齐了,还是让鸳鸯出去守门,然后示意王熙凤把史嬷嬷说的话都学说了一遍。
几个老爷们都有点惊悚了。
贾琏也吓坏了。
他可是记得,王熙凤叫他‘国舅老爷’呢。
看大家都不说话,贾琏看着王熙凤说:“昨天你是不是说宫里的太监又过来借一千两银子?”
王熙凤点头。
贾琏脑子活,他说道:“如果按照林表妹的比方,那宫里的太监敢这样一次次到咱们这里打秋风,明目张胆地要银子,恐怕贵、恐怕娘娘在宫里的地位、、、”
贾赦:“那还用说吗,都是男人,谁还不懂。
娘娘都进宫多少年了,如今这把岁数却突然被封了娘娘,事情就是有蹊跷。”
大家七嘴八舌一通说,突然,贾赦唬地一下站了起来,他颤抖着手、手里的扇子都掉在了地上。
贾母:“老大,让你来商量事呢,你这是又怎么了?”
其实贾母是被贾赦的动静给吓着了。
贾赦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指着王熙凤:“去看看,让、让鸳鸯到院子中间站着,你再安排一个人也一起站在院子中间,一起看着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大家一听明白了,这是连鸳鸯都不许听。
而且站在院子中间,任何人都不敢靠近屋门和窗户了。
待到王熙凤安排进来后,贾赦用手使劲搓了搓脸,转头看着贾母说道:“老太太,如果我所料不错,咱们、咱们要大祸临头了。
就是宫里的娘娘,也要不久于人世了。”
说罢,使劲闭了几下眼睛。
贾母使劲顿了顿拐杖:“老大,你别弄这副作态,有什么话赶紧说。”
贾赦叹口气
“老太太,最初、最初就是错的。
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贤德妃、贤德妃啊!”
“贤德妃怎么了?啊 ?”
贾母焦急地问,王夫人也急的不行,身子都对着贾赦的方向探出来很多,但又都说不出话,她就是感到心慌。
“老太太!您说,自古哪个后宫妃子有双字封号的?
哪个后宫妃子回家省亲要半夜到、凌晨走的?
宫里那些出来省亲的妃子们,可都是一早离宫,下午回宫的啊!”
贾母、贾政和王夫人立刻都感到了灭顶的恐慌。
三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就像失去抖动能力的出水已久的鱼,只在那里嘎巴着嘴。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好像是一个时辰还是半个时辰,几个人才慢慢地缓了过来。
王夫人想到元春,泪如雨下,她发出悲鸣:“老太太!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
贾政眼睛也红了,叹着气侧头不说话。
贾母哪怕受到了贾赦话语的冲击,也没有晕过去。
她能怎么办?这是皇家要灭他们啊,他们能怎么办?
最后贾母看着贾政,无奈还是问向了贾赦:“老大,如今咱们就这样等、、、”
“死”字贾母还是没有说出来。
贾赦闭眼想了好久了,听见贾母问起,才艰难地说:“上面之所以这样做,也不是不给咱们留活路,不然他们不会这样煞费苦心。”
听到贾赦这样说,一屋子人都有了希望,眼神热切地看着贾赦。
贾赦叹口气,左右如此,他也就一口气都说了。
“咱们大意了。
林姑娘说得对,一个月一次进宫都能见面,何必修个园子扎眼呢?毕竟咱们欠了国库那么多银子。
可惜啊,那时候咱们都被、、、被冲昏了头脑,那时给了双字封号,估计就是提醒咱们,给咱们留的活路。
可惜。
再有,哪怕咱们请回了娘娘省亲,上面有安排半夜回来。
这就很不正常。
这一切的一切都暗示着、、、暗示着,你们想想,什么、、、什么、、出动是半夜出来凌晨回去的?”
贾母、王夫人和王熙凤立刻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什么东西?鬼呗!!
贾赦看几人都吓得不轻,索性说到:“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首先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把欠款还了。
第二步要做的,就是要老实。
不要和任何人、任何有危险有想法的人打交道了。
咱们家只有一个需要效忠的,那就是皇上!
哪怕皇上不信重咱们、不任用咱们,咱们就老实待在府里,做到不惹祸也是好的。”
然后又接着说:“第三就是贾迎春、贾宝玉、贾探春,这三个适龄的人都要和有实权的人定亲。
无论对方是二婚、三婚,还是瘸胳膊瘸腿的,要和有实权的联姻。
这样有个什么事,也有人帮着说话。
目前东府那里和一小撮人开始接触,都是太上皇的那一派。
可太上皇哪怕身体再好,也是年龄大了。
所以不能沾惹这些事了。”
这时候,脑子活跃的贾琏就聪明了一回:“老太太,头阵子我就有了想法。
当初林府的那一百万两银子出事,事后赖家轻松地就把五十万两银子给了咱们。
我一直感觉那银子的去向可疑。
如果银子真的丢了,那么赖家那样轻松拿出五十万两银子,您说还会不会再有个五十万两?
或者那一百万两其实都在赖家手里。
毕竟、、、”
贾琏看了王夫人一眼:“毕竟周瑞夫妻可没有赖家的头脑。
他们一船回来,没有劫匪的情况下,那银子肯定在他们谁的身上。
我想着,是不是有种可能,赖家把周瑞夫妻给迷晕了,然后、、、”
顿时,屋子里众人全都在沉思这种可能性。
大家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
当然,由赖家也延伸到了府里其他管事的身上。
于是,几天后,贾府的抄家开始了。
这回不是王夫人抄捡大观园了,而是贾府主子抄捡下人。
结果、、、
还用说嘛,还国库欠款的银子有了,还富裕了很多。
剩下的,贾母发话:“谁都不许动那些,给他们三个做嫁妆和聘礼。”
同步的,贾琏出去到处打听。
最终,几个月后,贾迎春嫁给人家做了两个孩子的后娘,男方是个三十七岁的参领。
而贾探春嫁给了一个瘸腿的刑部侍郎的嫡幼子。
贾宝玉,娶了一个守着望门寡的大他三岁的宗室乡君。
同步,王夫人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家还是出于愧疚,给薛宝钗也找了户人家,给王子腾下属的一个参将做填房。
说来这王夫人也是个狠角色,关键时刻,对疼爱的宝玉也能下得去手。
这也就难怪曾经的她把林黛玉利用到死了。
就这样,仅仅半年,贾府的这四个人就都嫁娶了。
这回不止国库银子还上了,四个人也都和权贵结亲。
贾赦就是个胆小的,他就在东大院一步都不出去,也不让贾琏去什么平安州喜乐州的。
这眼花缭乱的一切,看得上面的皇帝和忠诚王爷一愣一愣的。
“皇兄,这贾府、这是有高人指点了?”
皇上叹口气:“唉,不是什么高人,而是一个小女子。”
说罢,就把贾府派人去姑苏请林黛玉回京的事,和随后贾府几个当家人关门合计后,就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都说了。
“哦?这是那曾经的林探花的女儿给出的主意?”
“她说什么了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出主意。
估计是拒绝的时候说的话难听,让他们醒悟过来了。”
“哦?怎么说?”
“那几个人从姑苏回来后,一众下人都垂头丧气的,没有办成事情,还被林姑娘不待见,等于赶回了他们。
可是从那以后,那府里再不允许叫‘贵妃娘娘’这话了,也不提‘贵妃的旨意’这类话茬,哼,还装模作样打了几个碎嘴的仆妇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