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氤心情低落的钻进洞穴窝着,倒不是因为被阿姐骂了整整一个时辰,而是一时心软去救一个人类,导致血珠丢失。
心里有个可怕的声音在叫嚣,失去血珠一事带来的慌悸感愈演愈烈。
阿姐让她去找回血珠,但岸上这么大,上哪找去?
且血珠价值无与伦比,说不定那个人类男人不愿意还给她呢?
思及此,她自顾自咕哝一句:“找不找得到还另说呢。”
“南氤。”洞穴外,桑榆不知何时从石缝中游过来,声音很轻,裹携着丝许不易察觉的悔意。
南氤不动,也不吭声。
心想阿姐不会是没骂过瘾,还要将她堵在洞穴里继续骂吧?
“对不起。”
“嗯?”
“是阿姐不好,阿姐不应该凶你,但你弄丢血珠并非小事,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来的。”
南氤转了个方向,慢慢将脑袋探出去:“但我不知道去哪找。”
桑榆定定看她几秒,下了决心:“你没去过人类世界,如今又弄丢了血珠,你乖乖待在海里,我上岸替你找。”
“不行。”南氤脱口而出,“那是我的血珠,只要和那个男人距离够近,我就能感应到血珠在哪,你上岸,感应不到的。”
桑榆弹她脑瓜子:“没了血珠,你连鱼尾的变换都不能控制,拿什么找?听话,阿姐很快回来。”
后来,不管南氤再说什么,桑榆都听不进去。
她不会让妹妹去冒险。
只要那个人类没有离开这片区域,只要他还活着,总能找到。
不过是时间与精力问题。
然而,半个月过去,桑榆每日坚持上岸寻找,却毫无进展。
渐渐地,南氤也不抱太大希望了。
她挺想阻止阿姐继续寻找的,但也清楚,自己三言两语压根劝不动。
某日,她浮在海面百无聊赖的漂流。
却在她打算潜入海里的前一刻,有声音传来。
她躲在礁石后面,见到了一个会移动的小房子。
紧接着,下来一男一女。
女的站在车门边等待,男的则朝海走近,最后停在海堤边,望向海的远方。
南氤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瞧清他的正脸。
眼熟,却也陌生。
依稀记得第一次见他那日,他的脸上带着血,没有今日那般俊逸。
衣着整齐、一丝不苟的他,仅一个影绰的身影便显得矜贵清冷。
至少,南氤当下是认为不能靠近他的。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不允许旁人靠近。
但,她可不是旁人!
她的血珠还在他体内呢!
说什么也要要回来!
她潜入海,偷偷摸摸的靠近海堤。
男人没发现她,她便试探性的往海面吐泡泡。
泡泡吐得多了,男人视线从远海收回,低头查看,一霎之间,明明没有丝毫褶皱的眉头,却能轻而易举地感觉到他的眉眼松懈。
他缓缓蹲下,欲看得更清楚。
海水并不浑浊,他显然已经知道她的存在。
南氤也不再隐藏,直接冲出海面,吓他一大跳。
她自顾自弯了眉,然后掀起鱼尾,拍他一身海水。
迟陌忱下意识后退,徐琴见情况有变,快步上前,在见到海里不人不鱼的生物后,大脑的氧气缺了一瞬。
“迟、迟先生……”
迟陌忱定了定心神,小挪着步靠近。
倒不是怕她,而是怕动作幅度大吓跑她。
“你是什么?”
南氤歪头,一副不解的模样。
迟陌忱调整呼吸,带着她忆回半月前受伤那天晚上:“你不用害怕,你救我那时我已经看到了,我不会伤害你。”
南氤往另一边歪头,思考如何开口向他要回血珠。
却没注意到男人已经半跪下,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一遍。
她的头发湿湿的,黏在额头、脸庞等处,清纯又干净。
再往下,是完全裸露的肩膀,上面残余水珠。
望入海里,能够模糊看见她胸前的贝壳,她救他那晚,也是这么穿的。
很奇怪。
他第一次看见这类穿着。
还觉得挺新奇。
“你有名字吗?”
他接连问了许多问题,打听她各种细节。
但南氤都没有回答,只盯着他看。
旁边的徐琴已回神,忍着内心巨大的震惊道:“迟先生,或许……她不会说话?”
迟陌忱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下一秒,她就从海里抬起一只手,精准的拽住他衣领,简单一个动作将他衣服弄乱。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迟陌忱被她拽着,身体往前跌了跌。
若是她力道再大些,只怕要落海。
下一秒,人鱼开口了,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强势:“血珠还我!”
末了,觉得气势不够,追加一句:“不然我揍你!”
迟陌忱眼眸亮了亮,口吻是自我无法察觉的惊喜:“原来你会说话。”
南氤眼睛一眯,拽住他领口的手徒增一分力量:“血——珠——”
对于南氤而言,这样的语气算得上是威胁。
但落入迟陌忱耳里,脑中只有两个字——好听。
“什么血珠?”
“那天晚上为了救你,我把我的血珠渡入了你的身体里,现在你已经好了,还我!”
迟陌忱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却下意识顺应她:“好,既是你的,你现在拿回去。”
南氤见他还算识相,也不再为难他。
拿回血珠才是最重要的。
她一手撑海堤,一手拽他衣领,两相借力,身体上浮,然后仰头,唇瓣碰上他的唇瓣。
近在咫尺的距离,迟陌忱甚至能从她眼里看到自己宕机的表情。
唇上的触感软软的、轻轻的,明明只是简单的贴合动作,却仍能瞬间阻断他的思绪。
鼻端是彼此交缠的呼吸,炽热到他神经仿佛都要被灼烧殆尽。
他僵着身体,一动不动,却没舍得眨一次眼。
旁边的徐琴见此幕,震惊程度不输本人,眼球快要瞪出去了。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迟先生第一次和一个女性有如此近的距离和如此亲密的行为。
疑惑的是,迟先生为何不推开?
不知过去多久,取回了血珠的南氤心口那块巨石总算落地。
迟陌忱唇瓣微张,适才唇上奇妙的触感还未消散,竟有些泛麻。
他的心跳开始不受控,扑通、扑通、扑通……
强烈到他自己都能听到。
前所未有。
“你……”
南氤斜眼瞅他:“干嘛?又后悔了?后悔也没用,血珠是我的不是你的。”
“不是,我是想问,刚刚那样……是取回血珠的必备流程吗?”
“是啊。”
“那你将血珠渡入我身体时,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南氤觉得他莫名其妙:“不然?”
得到答案的迟陌忱心头雀跃,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看她反应,好像不明白这样的行为代表亲密。
他还想再问什么,南氤却直接转身潜入海里,溜了。
迟陌忱张开的嘴又合上,以原先的姿势凝视海面好半晌,确认她不会再出来,这才站起身。
腿竟麻了。
“迟先生,你还好吗?”了解整个过程的徐琴问得小心翼翼。
迟陌忱云淡风轻的转身:“我很好。”
徐琴对他的话保持质疑。
真的很好吗?
他唇边那抹淡淡的弧度让她内心感到忐忑。
迟先生笑了?
他笑了?
他笑了!
上了车,徐琴屡屡透过后视镜确认迟先生的精神状态。
往日一本正经的他此刻出神了。
等待许久,她还是不放心的试探:“迟先生,你……”
“今日的事,半字不能透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