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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回到简朴的小院。

叶玉方才在县衙外等候一番,有人凑近她,问她是不是要办理文书?

她问价,那人回答:“户籍十两,过所十五两,营商文书三十两。”

叶玉是逃犯、他们在当地没有户籍,若要办理正经的过所文书,十分艰难,哪怕办了,审批下来也要数日。

唯一的捷径,就是办假的。

大魏禁律:“诸不应度关而给过所,若冒名请过所而度者,各徒一年。伪造过所者,流二千里。”

他们四人身为朝廷命官,如今却知法犯法。

王闻之下厨做饭,用过午食,他与刘景昼到书肆继续抄书。

梁崇与卫云骁在家中养伤。

叶玉的伤好得差不多,在街上晃悠,寻找赚钱的营生。

书肆中。

王闻之与刘景昼身处一间小室抄书,隔着一扇屏风,外头有零星的客人来往。

办理五份假过所需要七十五两,刘景昼甩了甩抄得发麻的手腕,不知要抄到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

一名女子带着婢女来到书肆逛,她多瞧两眼,从狭窄的屏风缝隙看见抄书的二人。

女子站定,在二人身上来回扫。

他们虽然身着葛布粗衣,脚踩草鞋,气质却与旁人不同,一个潇洒俊逸、一个温润端方,面容俊朗非凡。

那长着凤眸的男子正烦躁地咬着笔,不似对面的男子端正跪坐,而是曲起一条腿,歪着身子以手肘抵桌案,手掌撑着脑袋苦思。

她的脸颊不自觉泛起一抹淡粉,多看两眼刘景昼。

身旁的婢女问:“小姐,怎么了?”

此女是县令独女赵莹,近来正物色赘婿,相看许多男子,没一个得她心。

谁料出门行走一趟,她好似寻到了佳婿。

赵小姐跟婢女低声说几句话,婢女得了吩咐,转而去寻掌柜打探他们的身份。

只等候片刻,婢女就回来了。

婢女附在赵小姐耳畔讲述二人的身份,原来是生活窘迫的寒门学子在此抄书谋生。

她在平春县生活多年,怎么没见过二人?

尤其是那风流倜傥的公子。

既有相貌又有才学,当赵家赘婿正好。

赵小姐跟掌柜买了刘景昼抄的书,字迹娟狂豪迈,正如其人。

她更满意了。

日落众山昏,风吹暮云卷。

王、刘二人交了差,领钱离开书肆。

刘景昼舒展筋骨,抱怨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再等几日吧。”

对于王闻之来说,赚快钱的法子有许多,但正经的渠道也只有抄书这一条。

二人经过一条深巷,听得有人欢呼。

“铁将军必胜!”

“花孔雀才是最厉害的!”

刘景昼听着熟悉的话语,拐个弯进去。

天快黑了,王闻之还要赶回去做饭,看见刘景昼被吸引进巷子里,不放心跟过去。

一进去,就看见刘景昼站在人群中。

那些人围着两只蛐蛐,所谓的“铁将军”,“花孔雀”正是这两只蛐蛐的名字。

“诸君,两位爱将即将开战,大家快些下注,买断离手啊。”

刘景昼走过来,抢了王闻之手上的三十文钱。

“王兄借我押宝。”

没等王闻之拒绝,他就急吼吼掏钱下注。

“刘景昼,你做什么?”

这是民间的斗蛐蛐赌博,在许多富人、纨绔、公子哥儿中极受欢迎。

刘景昼早年从商时,就发现了这门生意。

他专研一番,驯养许多优质蛐蛐贩卖,战斗力强的极品一只高达十五两。

身为专业的纨绔,他一眼就看出那只花孔雀更强。

刘景昼给花孔雀下注。

在热烈的欢呼声中,花孔雀一局胜出。

刘景昼下注的钱翻了倍,得了一百二十文,把王闻之的三十文还回去,他继续下注。

胜出的花孔雀继续战斗。

庄家放出一只“青山将军”,浑身绿得发青,寻常的蛐蛐并没有这等花色,刘景昼猜测,应该是涂药刺激,增强战力。

他默不作声,下注这只作弊的“青山将军”。

叶玉找了一份杀猪的活,一头三十五文。

她在质疑声中利落地解剖了整头猪。

压猪条凳、刺颈放血、滚水烫毛、吊挂开膛、肉案分劈,利落地把每个部位的肉分开。

离开长安的一年,她把学到的武艺用于此,刀法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古有庖丁解牛,今有叶玉拆猪。

她成功在集市中接到两个单子,明日得早起出门干活。

但天黑了,王闻之与刘景昼还没回来。

叶玉出门,前往书肆的方向寻人。

街道两侧的人家门前点了灯笼,幽幽的微光照亮一段又一段的路面。

夜风摇动树影,送来沁人心脾的清凉。

巷子内。

刘景昼慧眼识蛐蛐,赌十赢八,最后一场以输局告终,遗憾退出。

二人出了巷子口,刘景昼脸上那股遗憾、失落的神情才消散。

从袖口的兜里掏出零散的银钱数一数,共计二两三十八文。

他昔日赚了许多的钱,从未有一次像今天这么开心。

他发出爽朗的笑声:“玉儿看见这么多钱,一定很开心吧?”

王闻之点点头。

二人一出巷子,不远处有一辆蓝绸马车跟着他们。

驾马的车夫听从赵小姐的吩咐,尾随查探这二人住在何处。

没想到,他们看着像清白读书人,私底下赌博如此厉害,怪不得一身清贫,连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

原来是赌徒!

特别是小姐看中的那位,瞧着人模狗样,抄书拿钱就去赌,根本当不起赵家的赘婿。

女人三不嫁:赌徒、酒鬼、杀人犯。

车夫叹一口气,隔着帘子道:“小姐,咱们回去吧?这男子不太靠谱。”

赵莹撩开帘子,她从黄昏等到夜晚,那两名男子才从赌巷出来。

“张叔,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赌博又如何?戒了就行。

那名车夫赶马过去,二人似是察觉有人跟踪,加快脚步往前走。

车夫出声喊二人,“两位公子,等一等!”

王闻之与刘景昼停下,看着那辆马车停在面前。

婢女撩开帘子。

“两位公子,我是县令家的下人,我家主人请你们明日到府上一叙。”

赵小姐躲在车厢内没说话。

二人听得是县令邀请,想起今日碰壁的难堪。

刘景昼漫不经心地摆摆手,直接拒绝,“不去!”

婢女看他吊儿郎当的做派,更不喜这男子,还是旁边那位端正点。

“我家主人有请,你们就是不去也得去!”

不过是两个赌鬼,让他们进县令府中已是抬举。

王闻之听这强硬的语气,拧着眉头,县令找他们做什么?

刘景昼大声道:“怎么,难不成你们还想强抢民男?”

“谁抢民男?”

叶玉来到这里,担忧地扫一眼二人,没出事就好。

“玉儿,你来得正好。”

刘景昼与王闻之站到叶玉身边。

他们不会武功,但叶玉会。

婢女看见一个身长玉立的女子站在不远处,她打搅了她们的好事。

婢女没好气地问:“你是谁?”

刘景昼飞快道:“这是我夫人。”

晚了一步的王闻之动了动唇,没说什么。

闻言,车厢内的赵莹一愣,婢女讶异,赌鬼也有妻子?

她转而看向王闻之,“这位公子可婚配了?”

王闻之默默站到叶玉身后,淡淡道:“这是我夫人。”

叶玉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