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玉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普通的室内,鼻间嗅到淡淡的药味。
她莫名其妙梦到了王闻之,真是奇怪。
有一老大夫掀开帘子入内,含笑道:“哟,醒啦?”
叶玉动了动身子,发现浑身酸痛,皱着眉头痛呼一声。
老大夫立即道:“哎哎哎,别乱动,扯裂伤口就不好了。”
叶玉只好平躺着,昨晚打斗时,和高溪山争抢匕首割伤的双手都包扎好了。
有一老太端着药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叶玉,“小姑娘醒得正是时候,该喝药了。”
叶玉刚下山就昏迷晕眩,醒来发现自己在这里,茫然地打量二人。
“你们是谁?我为何会在这里?”
老太解释,“我家老伴是镇子上的大夫,他上山采药,看见你晕在路边,就把你带回来医治,这里是我家医馆。”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昏昏沉沉时,察觉到有人背着她,但是路走得不稳当,原来是个老头子。
这里应该就是玄济说的那家医馆了吧?
叶玉放心下来,就着老太的手把药饮尽,她得尽快恢复,回去找玄济。
*
五义与六义在医馆对面支起摊子卖烧饼。
“烧饼、香喷喷的烧饼!”
六义干巴巴地喊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医馆门口。
他们受命留下来看着叶玉,知道她踪迹泄露了,第一时间让五义回去通知公子。
公子昨日在皇宫领了二十大板,晚上又马不停蹄上山寻人,还亲自把她背下山送到医馆。
他之前分明已经说了放叶玉离开京城。
不到一天又眼巴巴回头,救了人就拍拍衣摆转身离开。
六义与五义摸不着头脑,男人心海底针呐~
他们堂堂少府僮客,被派到这里卖烧饼,保护一个把他们耍得团团转的女子。
需要保护的分明是他们!
眼前。
叶玉正站在摊子前打量二人,吐出一句话。
“你们好像有点眼熟啊?”
五义与六义顿时心神紧绷,六义接触过她,极有可能被认出来。
但是她可没见过五义,五义定了定心神,笑道:
“姑娘,俺也看你面熟,俺们到处卖烧饼,你可能在别处买过我们的烧饼咧。”
叶玉点点头,或许吧。
“给我两个烧饼。”
她刚才喝了药,腹中火辣辣地抽痛,急需吃的来暖腹。
“好咧。”六义应一声,从炉子里取出来烧饼交给她。
叶玉付了钱,啃了一口烧饼,赞扬道:“这饼子酥脆,你们手艺真不错。”
那可不,他们重金租了这烧饼摊子。
原先的摊贩在家中做好,悄悄送过来卖,扮作是他们烤的,能不好吃吗?
有人花钱包下摊子、还有人帮卖饼子,摊贩求之不得。
叶玉站在一旁,若无其事地与他们搭话。
“别人家都是夫妻搭档做生意,你们怎么是两兄弟?”
五义挠挠头,“俺没娶媳妇,只能跟兄弟合作。”
六义也附和道:“是啊,俺以后娶了媳妇,这摊子也是要拆伙单干的。”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手艺这么好,生意肯定不错。”叶玉一边吃、一边说话。
“哎呀,小本生意而已,攒的钱都不够俺们娶媳妇。”
五义越说越接地气,长吁短叹。
“现在媳妇不好娶,我家大哥条件特好,但是追了心上人好多年愣是没成,也不知现在小姑娘到底喜欢啥样的?”
六义一惊,好家伙。
怪不得公子拦着没让十哥来,而是点名五哥,聪明人办事就是爽利,扛过了叶玉的试探,还反过来阴阳一把。
叶玉直言道:“男人娶不到媳妇有三大缘由,一是长得难看;二是没钱;三是人品不好。”
她补充一句,“不过,你们俩勤快又利落,娶上媳妇是早晚的事。”
这句话是安慰到他们俩了。
但伤害了公子,他与这三条理由一个都沾不上边啊。
公子说了要把她的情况一字不漏地传达给他,二人愁容满面,这话能如实转告吗?
叶玉看他们愁眉苦脸的模样,以为他们介意自己的话,笑哈哈打个招呼,转身回医馆躺着。
她现在重伤,而冯英获救、高溪山躲在暗处不知踪迹。
叶玉着实心慌,要是有什么绝世良药能尽快治好她的伤势就好了。
她醒来的时候是黄昏,吃过烧饼饱腹一顿,或许是治伤的药效起作用了,睡意朦胧地打了个哈欠安眠。
她做了个零碎的梦,耳畔有低低的呢喃声回响。
“伤处裂开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有人抚摸她的脸、给她盖被子。
“受了伤还不安分点!”
她好像感觉到一只手重重地捏了一把她的脸。
光影交织、惝恍迷离。
叶玉意识昏昏沉沉、犹如被风吹上云端,忽高忽低。
醒来时,已是清晨。
叶玉检查身上的伤处,并没有何处裂开,那只是梦而已。
对面的烧饼摊子两兄弟在叫卖,“烧饼、烧饼,香喷喷的烧饼。”
医馆的老夫妻原本打算给她做饭,但他们要支应生意,叶玉不好再让他们操劳,自己在街上随便买点吃的对付就好。
她推开窗,朝对面的两兄弟招手,嘴里发出“咻咻咻”的响声,引来二人侧目。
“我要两块烧饼。”
叶玉连门都不出了,直接让他们送到窗口。
隔着窗棂,六义拿着东西穿过街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老太端着药碗进来,看见她只吃这玩意儿,唠叨几句。
“怎么只吃这个?我去宰只鸡给你喝汤,如何?”
他们收了钱照顾这姑娘,除了看病吃药,别的都没完成。
叶玉摇摇头,“多谢您,不用麻烦啦,我吃这个就挺好的。”
说完话,她接过药碗。
突然,叶玉身子晃了晃,执碗的手微微颤抖,一头栽倒在床上,手上的药也洒了一地。
“哎呀,小姑娘你怎么了?”
“当家的,当家的,不好了,你快来!”老太跑出去喊人。
老大夫立即进来,“咋啦,这是?”
老太急忙道:“快给她瞧瞧,她刚才晕过去了。”
老大夫立即上前把脉,她脉象虚弱平缓;翻开眼皮一瞧,瞳孔涣散,不知缘由地昏迷过去了。
“没有性命之忧,或许是身体太虚,气血不足这才晕过去。”
老大夫转身告知外头的五义。
五义想了想,吩咐六义看着摊子,转身去追还没走远的王闻之。
一辆马车从街道尽头驶来,阿虎赶着马停在医馆门口,把王闻之扶下来。
他在宫中挨了板子,休假几日养伤。
昨夜在这里守了一夜未眠,此刻面色发白,刚离开又得知叶玉晕倒了,急忙赶回来。
医馆的老夫妻在门口焦急等候。
王闻之迈入医馆,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老大夫支支吾吾道:“或许是伤得太重……”
王闻之思绪紧绷,快步走向内室。
她昨日分明好好的,还能下地买烧饼,怎么今日就突然……
他一撩开帘子就看见叶玉坐在床上。
她面色苍白,嘴唇干涩,双眸弯成月牙,笑吟吟道:
“王闻之,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