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之神终究还是没有眷顾蓝文东。
老丈人亲口证实,前日上午是他将郑佩雯送至火车站,亲眼看着她登上列车的。
“侬倒是讲讲话呀!佩雯哪能啦?侬没接着伊啊?”听筒里不断传出老丈人急切的追问声。
蓝文东伸出左手,死死按着不住颤抖的右手,两手合力才将听筒勉强贴在耳边,嗓音发颤地说:“丈人爷,覅急呀!阿拉马上去寻公安问问清爽,保勿定会是场虚惊哦。”
再多宽慰的话,心里同样难受得不行的他也说不出口了,挂断电话后便立刻朝着市公安局跑去。
因失踪时间短,无明显危险线索,郑佩雯失踪一事尚未达到立案标准,李天佑能做的就是先受理报案,记录下相关信息后,带着蓝文东和王何前往火车站进行调查。
铁路公安与地方公安虽同属公安系统,但火车站等铁道区域均属于铁路公安的法定管辖区域,即便他身为市局的公安人员,也需遵循管辖分工,不可越权行事。
因此来到火车站第一步,得找个熟人打听打听情况先,人情社会,历来如此。
见李天佑径直走向候车大厅里巡逻得铁路公安,蓝文东心里便明白了几分,等走近后,不等两人开口,他已麻利地给对方递上了一支烟,堆着笑说:“公安同志,您抽支烟呀!”
火车站的候车大厅和出站口并不相邻,罗公安对昨晚在出站口情绪崩溃的蓝文东毫无印象,他没有接递来的烟,而是转头看向李天佑。
“这是跟我住一个院儿的,打魔都来的技术员,蓝文东同志。”李天佑介绍道:“前儿他媳妇从魔都来探亲,本该昨儿晚到的,结果今儿都没见人影,家里也寻不着,他央我帮忙,可铁道上的事儿我也没辙,只能请罗大哥您搭把手喽!”
弄清楚原委的罗公安这才接过烟,顺手往耳朵上一别:“敢情是这么回事儿,我今早上班听人提过一嘴,不过具体啥情况我也摸不准,您几位稍侯,我找个人帮我替会儿班,再带您找乘警队的人问问。”
铁路公安处下设公安段、派出所、乘警队等机构,像罗公安这种在候车大厅里巡逻的,就属于四九城站派出所。
蓝文东又给他的搭档和后来顶班的人各递了支烟,几人才往休息室走去。
四九城站作为首都大站,专门在车站里为退勤、待命的乘务人员设立了间临时休息室。
来到休息室,罗公安轻车熟路地敲开了房门,随即搭着李天佑的肩膀,率先开口:“老黄,这是我一铁哥们儿,李天佑,咱当地公安局的,他好不容易托我帮衬帮衬,您可得给我这个面儿啊!”
听他这么说,原本见着生面孔心里正犯嘀咕的黄公安,立马换上笑脸:“嘿,咱这儿谁敢驳您罗必让的面儿啊?那不是找打嘛?”
屋里喝水的公安也跟着笑道:“如今四九城站这片儿,那帮掏包的、溜门子的见着您,恨不能绕着月台跑三圈儿!”
罗公安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声:“喝个水还絮叨个没完,留神呛着!”
派烟达人蓝文东再度出动,一个不落地给屋里所有人都给递了支烟,没一会儿的功夫,那包刚开封不久的大前门宣告见底了。
打趣归打趣,黄公安也没忘了正事,问:“兄弟,有啥难处跟老哥吱一声儿,能帮衬的绝不打奔儿!”
李天佑又把蓝文东的事儿讲了一遍,当听到“魔都”两字时,黄公安转头朝屋里喊道:“老王,甭瘫着了,赶紧过来,是昨儿您那趟从魔都进京的14次车!”
这时候,四九城和魔都间的列车每天对发一列车,13次列车由四九城开往魔都,14次则由魔都开往四九城。
被喊到的王公安趿拉着鞋就过来了,他语气疑惑:“昨儿车上没见出啥岔子啊!你媳妇儿坐哪节车厢来着?跟老哥念叨念叨,指不定我还有个印象呢。”
“5车厢64号座位。”蓝文东期盼地瞧着他,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倒是王公安苦思冥想许久,最终还是挠着后脑勺,尴尬地说:“同志,对不住嘞!5号车厢我巡过几遍,可那车厢挺消停的,眼下我真记不起里头的人。”
就在蓝文东失望之时,他竟一个大喘气,来了个峰回路转:“不过管这节车厢的乘务员我熟,大伙儿正好都在这儿等着出勤呢,我这就领您们找她俩问问。”
乘务人员按照“包乘制”进行排班,也就是乘警和乘务组固定负责某一对列车,按固定周期往返值乘。
王公安在罗公安肩膀上锤了一拳,说:“老罗,甭操心,你铁瓷这事儿我盯着你,赶紧回岗去,别误了工作。”
李天佑也跟着劝:“王大哥这话在理,罗大哥您先回岗盯着,这份心意我妥妥儿领了!”
见状,罗公安点了点头,他跟这帮乘警不一样,人家退勤了爱上哪儿都行,可他还当班呢,让人替班太久也不合适:“老王,这事儿我可全托付给你了啊,乘务员那儿你多帮衬几句好话,先把人找着其余咱再说。”
王公安连声答应,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回候车大厅去。
送走了罗公安,几人便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另一间休息室。
在这里,他们总算听到了关于郑佩雯的消息。
每一节车厢里通常配备两名乘务人员,其中一人对她很有印象:“我记着她,穿得齐整俊气,人也敞亮利落,爱跟大伙儿唠家常,整节车厢属她那片儿最热乎,话头就没断过。”
蓝文东鼻子一酸,语带哭腔:“我和佩雯读书时就认识了,她一直老热情,碰着人就欢喜讲两句,要是看到人家有啥难处,总归主动帮把手。”
李天佑没去管他两口子的美好回忆,继续问乘务员:“您还记不记得跟她搭话的是啥人,有没有啥长相或者穿着上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