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F 终点车站]
“能单独聊一会儿吗？”
我迫不及待地对团长说，她歪头露出疑惑的神情，
“聊什么？”
“……”
我未回答，团长却仍点点头，
“好，聊吧。”
“别在这儿，跟我来。”
“嗯？为什么……？”
她话未说完，我已抓住她的手腕，团长瞳孔微缩，愣愣盯着被攥住的手腕，任由我拉着走向 “咖啡馆”。
“等等，你该不会……”
团长似乎生出了不必要的怀疑，
“我不是二重身。”
“……”
总之，我与团长抵达附近的咖啡馆，付费后在桌边相对而坐，
终于独处，团长却沉默不语，我也难以开口。但若今日不化解疑惑，猜忌便会如癌细胞般扩散，于是我直入主题……
“…… 团长，要喝咖啡吗？”
…… 还是没能说出口。
时机不对，氛围也不对，
我得构建对话的流畅感，让团长愿意回答，否则谁会对突兀的问题坦诚以告？
“咖啡……？”
“是，我请客。”
我强迫自己微笑，将汗湿的一缕头发从额前拨开，
“我要美式。”
“好，这就点。”
我调出桌上的自动点单窗口，下单美式咖啡，随即继续，
“对了，团长，击败二重身得到了什么奖励？”
团长狐疑地看着我，简短回答，
“…… 推测宝珠。”
“哦？有什么效果？”
“不告诉你。”
“哈？为什么？”
“你肯定会找我要。”
“哎，我什么时候…… 咳。”
好吧，她参加武道大会的一等奖品确实都被我拿走了，连团长极不愿给的 “情绪药水”，我也用牵强的理由夺走了，
…… 总之，
接下来的 45 分钟，我闲聊着无关话题，始终没切入 “重点”，盼着下一次机会 ——
我真是个蠢货。
**
[8-3F 克雷文东墙]
自第九层大门开启，怪物日复一日涌入克雷文，玩家们至今尚能抵御，但随着战事拖延，许多人开始离开克雷文爬塔，
结果，克雷文王室高层因兵力削弱而焦头烂额，
但今日的防御战中，一名 “新人” 突然崭露头角，她的实力极强，“新人” 二字根本不适合她，
“召唤兽能维持多久？”
克雷文焦躁的国防大臣发问，指向城墙外屹立的生物。那只形似乌龟的召唤兽如小山般矗立，灰扑扑的坚硬皮肤比岩石还牢固，
战斗结束后，它正慵懒地打哈欠，但战斗时，它比任何人都敏捷：时而用庞大身躯冲撞敌人、摧毁阵型，时而大张嘴巴喷出 “霜息” 冻结所有敌人，
“这么强大的召唤兽，维持时间一定不长吧？”
“…… 若满足特定条件，可永久维持。”
阿海仁轻描淡写地回答。通过持续的训练与冥想，她已恢复一半能力，能召唤高阶召唤兽，
“永久……？”
国防大臣不敢轻易相信，克雷文有七所功能类似地球魔法塔的 “魔法师学院”（已有少数玩家入学），他深知 “召唤” 是远落后于现代的魔法领域，
“我的意思是，若能在玄武附近放置我可连接的魔力石，就能让它全天候维持。”
玄武，
与青龙一样，是东方神话中的四象守护兽之一，属高阶召唤兽中的中等神话生物。尽管是四象中最弱的，却自阿海仁二十出头首次召唤起，便是她的挚友，
“哦！太惊人了！”
“哈哈，这没什么。”
“既然如此 ——”
“细节问题可以和我谈。”
柳烟霞微笑着介入阿海仁与大臣的对话，她静静聆听，察觉谈判即将推进到下一步时，她站了起来。
“接下来需要详细讨论条件，毕竟我们不是义工。”
话语温柔，意图却精准。大臣先瞥向柳烟霞，再审视阿海仁的表情，后者也点头，
“嗯，明白，那去王宫继续谈吧。”
“阿塔洛斯王宫…… 不胜荣幸。”
听柳烟霞这么说，大臣笑出声，召唤马车。很快，克雷文三大马车品牌之一 “本雷克” 的马车，与三匹力抵三百普通马的良种马如风般出现，
“请上车。”
“现在就走？”
“当然。”
就这样，柳烟霞与阿海仁登上马车，
得益于空间扩展魔法，马车内部比外观宽敞至少三倍，乘坐极为舒适。二女并排而坐，凝视窗外，
马车平稳启动，
柳烟霞开始思索与王室谈判时该放弃什么、坚持什么，阿海仁则打开社区 ——
“大器晚成的小偷最可怕”，这句谚语简直是阿海仁的写照。社区对从未用过社交媒体的她而言，是全新世界，
AhhaeInhaeIn: 「玩家plabo先生真是…… 太搞笑了……??…… 我以为我的…… 肚脐…… 都要…… 像噗！一样炸开了……??」
看着阿海仁写下的评论，柳烟霞突然觉得，“她外表像少女，实际已三十多岁了。”
“阿海仁公爵。”
“嗯？怎么了？”
不久前，金河振曾随口问过她一个问题，
她是否认识一位擅长召唤魔法、守口如瓶且忠诚可靠的老师。
当时她回答 “没有”，毕竟强大的人很难同时忠诚可靠，
然而……
“您有收徒的打算吗？”
“……收徒？”
阿海仁对这突然的问题皱眉，
“是，知道很突然，但刚想到。哦，没什么大事，只是朋友说他发现了一位极具潜力的魔法师。”
“……”
阿海仁未答，只是凝视窗外，
头颅小巧的她怅然地倚着车窗，从旁观者角度看，活像个可爱的小女孩，
“好吧，她不想收徒。” 柳烟霞没多想，决定放弃，
突然，阿海仁喃喃道，
“…… 我不收徒。”
“嗯，我能理解。”
柳烟霞毫不犹豫地退缩，阿海仁却频频看向她，似有不满 —— 柳烟霞意识到，是因为自己没问 “为什么”，
“不介意的话，能问问原因吗？”
“哈啊……”
她佯装叹息，神情悠远，
“我曾有个徒弟。”
大眼睛中浮现十年前的回忆，那时的她比现在更年轻，有个徒弟，
“那个徒弟现在是魔人了。”
“……”
柳烟霞郑重点头，
这种事屡见不鲜，沉迷研究的魔法师易受恶魔诱惑，正因如此，法律规定每座魔法塔及所有五星以上魔法师家中，都需放置 “魔气感应装置”—— 当然，这并没有什么用，只是一种形式上的保护，
“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
“…… 无妨。但能让你开口求我教导，那魔法师得有多天才？”
“据我那位熟人说…… 五年内可与您比肩。”
当然，金河振从未说过这话，柳烟霞只是觉得时机成熟，当场编了出来，
“好大的口气。”
阿海仁却露出老成的微笑，
“是，确实荒谬。”
“看来阿海仁不吃激将法…… 多数七星以上魔法师早该因骄傲上钩了……”
…… 就这样，马车在沉默中行驶了五分钟，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阿海仁突然开口，佯装若无其事，
柳烟霞压制住即将绽放的笑容，回答，
“什么？哦，秘密，他有权保留隐私。”
“……”
阿海仁无声点头，这位即将迈入九星的八星魔法师，手托下巴，似在回味柳烟霞的话，
“噗，五年？”
她嗤笑，继续喃喃，
“五年…… 有趣。”
“…… 嗯。”
身旁的柳烟霞静静地微笑，
看来，她又成功帮他达成了请求。
**
[玩家 Extra7 等候室]
第二十层的事件过去了四小时，
我躺在等候室的床上，思索着金春东的存在，以及我所占据的他的人生，
起初，我觉得这无关紧要，反正不是我的人生，
或许那才是正确的态度，
毕竟，金春东与我本就是独立个体，
“…… 是因为同步率吗？”
但今日与金春东的相遇，改变了我的部分看法。当然，我不打算将一切归咎于 “同步率”，毕竟借用了金春东的整个人生，至少该在道德上承担责任，
但与此同时，心沉甸甸的，
金春东说我们会再见面，直觉告诉我，那将是我的终点：那天，身为金河振的金春东会变回金春东，而金河振将返回原本的地球，
“……”
我凝视天花板，
那个我生活了 26 年的地球，
有我的朋友、狭小的单人间、停更的小说、笔名，最重要的是，我深爱的父母，在那里，我只是个普通人，一个配角，
但在这个已停留近六年的世界，我拥有更多 ——
金钱、力量、权威、荣誉，还有……
boss：「河振」
就在我即将被抑郁吞噬时，团长的消息适时到来，
「怎么了？」
顺便一提，等候室里还有其他客人：简、陈元汉、拓俊京、团长，甚至凯塔，想必此刻都在客厅开派对，
「没喝酒吗？听说凯塔带了好酒。」
boss：「我不太喜欢酒精。」
我笑了 ——
这是谎言，团长嗜酒，虽从不喝醉，却是享受陈酿的行家，
boss：「你在做什么。」
「准备睡了。」
boss：「…… 嗯。知道了 ??-?」
或许因团长频繁使用通讯器，她似乎学会了用表情符号，当然，比不上真正的行家 —— 金发的英国公主，
突然好奇团长在哪儿，环顾四周，
“嗯？”
她躺在隔壁客房的床上，敲击着通讯器，
与 “不喜欢酒精” 的宣言相反，凯塔带来的酒瓶放在床边抽屉上，膝头还放着一枚微微褪色的 “珠子”，
“那应该是 [推测宝珠]……”
“她已经用了吗？”
我取出智能手表，查看物品，
===
[Lv.??? 推测宝珠]
— 设定条件，可回溯曾经历的过去，最长 60 分钟。
— 通过推测，能引出最难以想象的真相。
— 可使用 2 次。
===
“团长，推测宝珠已经用了吗？”
团长 「？没，还没，等需要时再用。」
消息语气活泼，我微笑着敲了敲墙壁，正用两根手指打字的团长惊惶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还不睡？”
—…… 呼，吓我一跳，马上睡，你呢，金河振？
她的声音很温柔，
“我现在睡了。”
— 嗯…… 知道了，那不打扰你了。
“好。”
— 晚安。
托她的福，我能安心闭眼，
“抛开所有复杂，好好睡吧……”
**
次日，
我决定前往第十五层，显然无法立即挑战第二十层，便打算尽可能开发 [根克洛佩舰艇]，助其成为挑战第二十层的助力，
然而抵达 3 区时……
“…… 这是怎么了？”
…… 诡异的一幕正在上演，
无疑是在 3 区，却有五位管理员在此等我，看样子，都是为了 “狼之芬芳”……
“狼之芬芳的价值无法用 tp 衡量，所以 ——”
“我说过，他已经答应给我了。”
第一位是第七层管理员 “西蒙德”，带了某种机器人来谈判，
第二位打断西蒙德的，自然是 “美狄亚”，
“你还没到第二十一层吧？那是我的楼层，我会帮你。”
说这话的是 “塞里科”，但无足轻重，从第二十层开始，每层分配 3~4 名管理员，塞里科是第二十一层管理员之一，地位垫底，
“我想知道您的名字……”
第四位管理员 “安德洛玛刻” 向我抛来媚眼，我直接无视，最后一位、第二十三层管理员 “雅典娜”，只是沉默地盯着我，（安德洛玛刻，希腊神话人物，赫克托耳的妻子）
吧啦吧啦 ——
吧啦吧啦 ——
我叹气，看着同时开口的管理员们，管理员的声音自然蕴含魔力，听着都让我犯恶心，
忍无可忍，我从物品栏取出 [狼之芬芳]，
美丽优雅的长袍一出现，所有人都闭嘴了，
咕嘟，
只有吞咽口水的声音，
“对，tra，告诉他们，你想给我的，对吧？”（tra是美狄亚想要拉近心理距离，故意叫Extra7的tra）
美狄亚满脸期待地问，
我无视她，
开始在脑海中计算，
根据他们的报价，最适合成为 [狼之芬芳] 主人的是…… 第七层的西蒙德，
我将长袍递给西蒙德，
“…… 哈？”
美狄亚挤出一个音节，西蒙德温和地笑了，
“明智的选择。”
“不过，我想要一件物品。”
“物品？”
“是，”
我说出刚想到的主意，
“第七层不是有高性能 AI 吗？”
“有。”
“帮我把 AI 转移到这艘舰艇，它需要。”
“…… 嗯？”
西蒙德思索着，美狄亚仿佛要晕倒般摇晃，他瞥了她一眼，迅速做出决定 —— 得在她搞事之前拿到长袍，
“好，但升级中心的可购买服务不能免费送，这是第七层的特权，不属于机器人，我也没办法。”
“没问题，只要 AI 安装在这艘舰艇上。”
“那，契约成立。”
西蒙德取出一个像手机的小机器，拨打后，面前突然出现巨大传送门，另一个机器人从中走出，手中握着 AI 芯片，
“这是 AI 芯片。”
“谢谢。”
我从 AlphaGo 手中接过芯片，将狼之芬芳递给西蒙德，
咚 ——
交易结束的瞬间，美狄亚承受不住沮丧与愤怒，瘫倒在地，
“我、我…… 在这儿等了一个月…… 浪费存在状态……”
美狄亚震惊得胡言乱语，西蒙德满意地看着狼之芬芳，
“交易愉快。”
说罢，踏入传送门离开，
“你会后悔的，准备死在第二十一层吧。”
“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塞里科与安德洛玛刻也返回各自楼层，只剩美狄亚与雅典娜，
我先将 AI 芯片递给霍纳，
“…… 霍纳？”
“是，舰艇指挥官。”
“把这个接入舰艇。”
有了这枚 AI 芯片，[根克洛佩舰艇] 将完全认可 “我” 为主人，
“是，立刻办妥。”
“啊啊啊啊啊 ——！”
突然，一声能震碎玻璃窗的尖叫响起，霍纳与我捂住耳朵转身，
“怎、怎么了？”
“你、你到底怎么想的 ——！”
美狄亚跳起来冲向我，
“什么？”
“你说过要送给我当礼物的，你这混蛋 ——！”
“你说过不想要。”
“那、那是…… 因为你，啊，我浪费了一个月的存在状态 ——！”
美狄亚恶狠狠地宣泄怒火，
…… 你可能觉得 “不过一件物品”，但美狄亚本就是贪婪的女人，恐怕从一开始就认定狼之芬芳是她的，“一个月” 指的是管理员离开楼层过久，“存在状态” 会逐渐衰减，她大概在说这个，
“你、你别想再踏入声望城 ——”
“我会给你做件新的，更好的。”
“你这该死的混蛋！更好的？什么更…… 好……？”
满脸通红的美狄亚突然停顿，
她眨了几下眼睛，
呆滞地歪着头，
“更好的？”
“是，我靠工艺大赛获奖得了这个。”
我向她展示赫菲斯托斯之凿，
颤抖。
在那一刻，美狄亚全身一颤，
“用这个能做更漂亮的衣服…… 哦，你刚才说我什么？该死的混蛋？”
我佯装被冒犯，抱臂道，
“哼，但我从不认为自己是混蛋，更不觉得该被上帝诅咒。”
盯着美狄亚，我如此说道，
她茫然地看着我…… 随后露出既屈辱又顺从的诡异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