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寒远堂不久,萧怀瑾便接到了入宫面圣的旨意。
那日之后,玄景睿还未找过萧怀瑾,萧怀瑾也未再主动觐见,毕竟,那日发生的事,对于君臣双方而言,都逃不过微妙的尴尬。
更何况,面圣的地点,竟设在演武场。
玄景睿首先上场,英姿勃勃,箭无虚发!
“怎么样?”他志得意满,放声大笑!
“皇上神勇,无人能及。”萧怀瑾恭敬回道。
“朕也是这样认为!”玄景睿面色并无半分波澜。却突然回转过身,箭矢直指萧怀瑾门面!
在场侍卫皆大惊!萧怀瑾神情凝重,似乎已料到有此一事。而玄景睿却眼含一丝莫名笑意,缓缓放下了弓箭,眼中的复杂情绪难以形容。
沈灵犀越是拒绝他,他就越想得到她,然而,上天竟给他和萧怀瑾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原本应属于自己的人,却陪伴在自己的臣子萧怀瑾身边!
他不甘心,但现阶段,却又无可奈何。
“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玄景睿将弓箭递给一旁侍卫,屏退左右,问道。
皇上所指“那件事”,显然不是萧怀瑾明面上的正差。弹劾廊州知府一事,萧怀瑾早已在密报中呈明。他需要知晓的,是另一件事!
玄景睿曾得到密报,密报上呈:在廊州克郡王陵寝“克陵”附近,似乎有鬼魅出没!
听起来,似乎是一件荒诞的事。圣上清明治下,乾坤朗朗,何来鬼神之说?然而,怪力乱神的谣言,却从不会是空穴来风。
据说,是一个家住不远的村民,夜已深了还未归家,妻子与幼儿心急,却因天黑路滑,便委托一位壮汉邻居去将丈夫寻回。
那壮汉行至克陵附近,便与村民汇合,原来,那村民不过是白日下田打了盹儿,等醒来已是黑夜。两人归途中,经过克陵之时,却见到数名身形佝偻消瘦之人,在克陵附近“游荡”。
说是“游荡”,是因为在两位村民来看,这几个人行走路线毫无规则,似乎漫无目的。那村民以为几人迷了路,便上前向一人招呼!谁曾想,那人转过头,借着月光,村民清晰地看到,那“人”的眼中竟无黑色瞳仁,两眼白的发光!
村民和壮汉顿时吓得面如土色!那村民甚至“啊”的叫出了声。这一叫不要紧,其余几“人”闻声,迅速过来,将村民围在中间,而那些“人”竟也同那“人”一般,没有黑色的眼瞳,两眼之中,白白一片。
几“人”将那不小心喊出声的村民越围越紧,但却没有围攻壮汉。那其中一“人”,一手将村民举起,又狠狠摔在地上!
壮汉哪见过这个情景,吓得立刻尿了裤子,也顾不上哀嚎的同村性命几何,忙屁滚尿流的逃走,掩在路旁几棵树后。好在那些“人”并未追究这壮汉下落,也并未再理会那倒霉村民,而是四散而开,越走越远,顷刻间,克陵又恢复了一贯的死寂……
那壮汉好久才回神,见危险似乎远去,忙将那村民扛回家中。而那村民自此之后,便瘫痪在床,疯癫无状,口中只念叨着“鬼、鬼、鬼来了……”
自此,克陵闹鬼的传说,上至官府,下至民间,无人不知,愈传愈烈,而那壮汉,却因“蛊惑民心”之罪被官差抓入监牢,没过几日,竟在狱中离奇身亡!
抓的抓了,罚的罚了,最后的解释,竟是壮汉死于惊吓,肝破胆裂而亡!自此,所有的传说,一夜之间仿佛戛然而止,像从未出现过的一般。两个目击者,一死一疯,更给这件事蒙上了一层离奇的神秘面纱……
原本,这不过是一个怪力乱神的传说罢了,然而玄景睿却格外重视了起来。
不为其他,只为这事出现在克陵。且不提克郡王当年之死颇为蹊跷,他自始至终,都不信克陵是个安然的无事之地。
他想要萧怀瑾替他查清楚:为什么传说未再蔓延?为什么官府和百姓均三缄其口?为什么目击者在狱中暴毙?这壮汉口中的“人”、村民口中的“鬼”,是否当真存在?
还有这克陵,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说说,你查到什么了?”玄景睿问道。
萧怀瑾回道:“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五年前,天降暴雨,突发水灾,将廊河河堤冲垮,附近的一个村落“影村”被夷为平地,全村上下百余人,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朕记得。那是一百多条人命!”
萧怀瑾接着道:“微臣到达廊州后,曾多方打听克陵遇鬼一事,但奇怪的是,百姓们三缄其口,不肯多言。微臣用了些法子,从一位村民那里得知,当时那入狱的知情人曾经说过,当晚那些眼无瞳仁的人中,有一人,曾与影村失踪于五年前洪灾的某位村民,长相颇为相似!”
“你是说……”皇上极为震惊:“那些眼无瞳仁之人,便就是当年影村洪水中失踪之人?”
萧怀瑾沉吟片刻,回道:“微臣现下不敢断言,只觉此事诡谲,唯有尽快查明,以报天听。”
玄景睿不由皱眉:“也就是说,你还没有得出最终的结论。”
“是。微臣惭愧,恐还需要些时日。”
玄景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突然高声质询道:“既然事情并未办妥,那你便不该出现在这里!”
一时间,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萧怀瑾面无惧色,道:“微臣有罪,但请皇上罚过。只是,微臣无法坐视妻子受辱而安然呆在他处!”
“胡闹!”玄景睿突然一声怒吼!竟对萧怀瑾大打出手!一面出招,一面斥责道:
“萧怀瑾,你身处高位,当知擅离职守的罪过有多重!分分场合,搞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好好想一想,你现在在干什么?”
“微臣不敢质疑皇上,但是,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对微臣妻子剖白心迹,内子表明立场后皇上依旧百般纠缠且出手伤人,又是在做什么?”萧怀瑾一面接招,一面以同样的声量回道!